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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风归流荒 > 第83章 月家镇的新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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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只是拔开瓶塞将瓶口凑近自己的鼻子……然后她便僵在了原地。

“怎么样?”步危紧张道,“若是不对,我……我就现在马上再去找清诃果。”

“先不管这么多了,快,把这些都倒到月瑶中毒的地方,一滴也不要浪费。”轻轻快速道。步危立刻钻进月瑶的小帐篷,解开她腿上的绷带,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对准蓝黑色伤口和皮肤——中毒的地方已经开始萎缩,没有水分的皮肤像树皮一样干巴皱褶——像清水一样的透明液体流下来,在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一小股白汽滋滋啦啦地冒出来,接触到液体的皮肤瞬间像碰到开水一般冒起了小水泡,过了一会儿,蓝黑色的表面转变成了红肿的颜色。

步危把瓶子里的药剂全部均匀地倒在了月瑶的创口上,看着那些蓝黑色一点点被红肿覆盖,至少现在皮肤看起来只是像被烫伤,而不是中毒了。

步危的心重重落回了胸腔。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手抹了下额角,抹了一手混合到一起的血和汗。

“出来吧。”

步危手脚并用地爬出帐篷,现在才感觉到自己四肢酸软,太阳穴一跳一跳得疼。

“受伤了吗?”轻轻的手试探性地朝步危的脑袋伸了伸。

“没事,问题不大。”步危疲惫地将身子靠在巨大的树根上,闭上眼睛。从繁茂的枝叶间漏下的光点在他的眼皮上跳跃,他有些晕眩。

“你从哪里得来的解毒药?”轻轻终究是问了出来。

步危闭着眼睛,将刚刚在九蘅冰封上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除了他们的明日之约。讲完后,轻轻长久地没有出声。步危睁开眼睛看向她:“轻轻,那人是谁,你知道吗?”

片刻,轻轻吐出两个字:“不知。”

“唉,以为你见多识广。”步危揪着地上的野草,“我看不出来……但他多半不是流荒人族,可能是个大妖。”当初也是为了尽量防止这个“大妖”跟踪他,步危多此一举地在九蘅群山里到处乱窜了一番,七拐八拐的倒是把自己给绕迷路了。

“他就这么放你走了?”轻轻有一丝难以置信,“无偿给了你一瓶解毒药剂?”

步危摇摇头,想了想,道:“轻轻,若我后面无法和你们一起去无噩湾……”话音未落轻轻倏地站了起来,“……能不能拜托你多关照下我姐,带她去找到那位老师?”

“他让你干什么?”轻轻垂在身侧的手细微地颤抖起来。

“不知道,但这瓶药剂总不会是无偿的。”步危耸耸肩,看着手中的小细瓶。

两人沉默了一阵。“你就这么信任我么?”轻轻有些突兀地开口,“对来路不明之人不设足够的防备,就不怕这一切都是专门为天真善良的羔羊布下的陷阱吗?就不怕到头来发现不过是老天在耍你耍得团团转么?”

步危不觉抬眼看她,略有错愕。向来四平八稳的孩子,头一次泄露出一点前所未有的脾气。

“那你能告诉我,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流荒人,究竟是谁在为我布下陷阱,又是为何要引我上钩呢?”他慢慢道。

轻轻呼吸一滞。她敏锐的感知力可以“观”六路听八方,却忽略了这孩子直率的性子下说不定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我的选择不多,遵循自己的内心去信任我认为可以信任的家伙至少让我迈开腿,或许可以走向更多的可能……你明白吗?”步危挠挠额角,碰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至于陷阱……若真的有为我布下的陷阱,我倒不介意走进去看看。或许这样一来,那些困惑我许久的疑团也能够被解开了。”他咧开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在笑。

“什么疑团?”

步危没想轻轻还会追问,他边从一边的包袱里掏出干净布条揣怀里,一边道:“比如我为什么无师自通了风术,为什么我哥以前死活不让我修习风术,明明我在灵力上颇有天赋……不是我自夸,我姐我哥教授给我的灵术我都能轻松掌握呢。以及我总觉得他们瞒着我什么事儿,不过也可能是我太疑神疑鬼……我去下面那条河里清理下伤口,没事,就是摔下来的时候蹭破皮。”

“轻轻和你一起。”轻轻脱口而出。步危失笑:“是打算保护我吗?那人要求我明天去老地方找他,自然不会现在来结果我的性命。”

轻轻又缓缓坐了下去,她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的:“那你最好想想怎么跟你姐说。”

步危一愣,犯愁地抓了把头发。这可是个大问题。

幻鞑,无垠荒原之上,一抹灰色的身影从虚空中慢慢浮现出来。妄修站在一处光秃秃的山岗上,干燥的风迎面吹来,吹起他长长的发丝,露出他侧脖颈上隐隐浮现的黑色魔纹。

远远的,一处巨石群出现在地平线上,仔细看去,依稀能看见巨石间坐落着群聚的房屋。

人迹罕至的幻鞑腹地,失落地边缘,竟还有规模不小的村落。

妄修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隐居仲魔,但由于魔王下令让他彻查祢朔的下落,虽说他没太认真干活,但流荒各地他也差不多都溜达了一番,包括幻鞑。但他,乃至齐遇,从未察觉到过这个地方。要不是齐遇为了追查轻轻的下落,误打误撞搜到了这附近……

妄修朝着巨石群的方向缓缓伸出手,随即目光一凝。

“怪不得。”他轻声自言自语,垂下眼眸。

“如今这般,岂不是欲盖弥彰吗,我的老友。”妄修再次唤出自己的手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摩挲着杖头。他就这么原地站了半晌,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妄修举起手杖,拿尖细的杖尾对着空气戳了戳。一阵狂风骤然卷来,挑衅似地掀起妄修的衣袍,吹散了他束在一起的长发。

妄修撑开一道屏障,抬手捋了捋自己被吹得蓬乱的头发。“来自仙骨的庇佑……”妄修轻笑一声,眼中晦暗不明,“你终究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我放在了敌对的一方。”

“你把这里设为自己的坟冢,我也不好做掘墓这等缺德事。”

风渐渐弱了下来,妄修面无表情地撤掉屏障,收起手杖,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银光湖畔, 出现了一个风尘仆仆、面容干枯憔悴的中年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衣衫,一双踩着草鞋的脚上满是疤痕水泡。湖边正在垂钓的月家镇镇民发现了他,急忙过来询问了下情况,带他朝镇子走去。

“这里是月家镇,食物水源都还挺充足的,别担心……”那镇民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清澈无垢的眼睛里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不设防。

世外桃源。而祢朔在这里藏着一个世外桃源的原因是什么,答案只有一个。

巨石群下的小镇子透着令人心安的烟火气,男人注意到有不少房屋正在修缮中,居民们搭着梯子在房梁上敲敲打打,修补屋顶的破洞和半塌的墙壁。陌生的人进了镇子,很多人都好奇围拢过来对着男人上下打量,那些目光里有探究有审视也有疑惑,但没有敌意。

男人听见带他进来的年轻人在问:“老金大哥去哪儿了?出镇了吗?”

“你们这里有镇长吗?”男人哑着声音问。一只水壶伸到他的面前,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先喝点水吧,孩子,来这儿就不用怕了。”老人温和地笑着,把水壶塞进他怀里。

“老金估计晚点儿才回来,要不先把他安顿到月奶奶那儿?月奶奶还有两间空屋子……”

“不行,月奶奶不是说了只收妇女小孩么,人家家里头还有个小姑娘呢,这外面来的汉子你也不能保证没什么歹心……”是一个妇女的声音。

“哎呀你小点儿声,别这么疑神疑鬼的。那就来我家吧,我一个单身汉住,总没问题吧。等老金回来了我跟他说。”

男人被一个热情的大汉揽着肩膀带进了一处简陋的木屋,听他喋喋不休讲了一堆月家镇的故事。

过了一阵子,热情大汉带着那位老金来跟男人打了个照面,那老金一张不苟言笑的瘦削长脸,日日风吹日晒成了黝黑的肤色,身形矫健利落——竟是个半妖。

男人编了套完美的说辞,让老金眼中浓浓的戒备减轻了一点。或许是镇上最近发生了不少变故让他神经一直紧绷着,按理说现在不是接收新难民的好时机,但……老金叹了口气,隐晦地对热情大汉表示多照顾着点新来的人,随即便默许了他的入住。

夜幕四合,家家户户亮起灯,男人从屋顶上跳下来,笑眯眯接过了镇民们递来的水和擦汗用的布。在他的帮助下,短短一段时间里已经有三间房屋损坏的墙壁和屋顶都得到了修补,镇子上的老百姓们对这位新来的难民赞不绝口,连老金看他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在他提出明天想要去镇子周边打猎时,老金还提出要把家里不用的套野兔的工具借给他。

男人跟着老金来到了他家门前,这是一幢二层小楼。老金让他在屋门口等着,他到屋后专门储存杂物的棚屋里去拿捕猎工具。男人看着老金消失在屋角,抬脚便朝屋里走去。他的脚步如猫一般轻盈,踩在老旧的木制楼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走上二楼,微微抽动鼻翼,静止向窗边的房间走去。

楼下棚屋里的老金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骤然直起身冲了出去。他一阵风似的卷进屋,直接跃上二楼,看见那新来的异乡人正站在月城的床边,低头看着他。

“作为客人,你难免太自来熟了点。”老金堵在门口,冷冷道。

男人没把老金语气里满满的威胁当回事,他摸摸下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老金悄无声息地将手背在身后,看着那男人朝着沉睡的月城伸出手,老金大喝:“不许碰他!”

男人倒也听话,缩回手对着老金笑笑:“这人我不确定是否是我的旧识,但他身上这红线我再熟悉不过了。”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男人粗噶的声音带着悠悠然的语气,白日里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大概可以称为祢朔的老友吧。”

坠金下颌收紧,无声地化出他锐利的犬爪。

这一天终究会来的,祢朔在离去前就提醒过他们。仙骨只能算她“垂死的挣扎”,不会撑太久,随着她消散后,仙骨的力量也会慢慢削弱,她施在月家镇和步危身上的护佑也不会长长久久下去,终有一天……“终有一天,只要不小心掀起一个角,仅仅需要一个小小的角,他们就会趁机掀开这隐秘的天地。届时,我这小小仙骨之力可无法和大魔王抗衡。”祢朔微微一笑,“饶了我这叛逃的前仙人吧……我能做的不过如此了。”

但眼前这个男人……坠金一时摸不清楚。祢朔的老友不可能是普通人,然而他却能完全敛去气息,化作任谁也看不出破绽的人混进来……当年的玉鹤,不也被坠金敏锐的直觉感知到了一丝独特的气息么?

那么此人只会是比玉鹤级别更高的大妖,只会是魔王手下得力的助手。那既然发现了月家镇,他不该通报魔龙,直接率着妖兵围攻上来,逼迫他们交出……就跟他们曾对御北城所做的那样?

他这么花心思偷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摸清月家镇的底细?对了,这人下午还帮镇上的居民修房子,还去喂野猫,被月奶奶夸“人看着粗枝大叶,心却细得很呐”……坠金瞪视着男人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你应该也能意识到,我没什么恶意。”男人伏身去看月城身上的红线,“容我问两句……你们家那还没满十八岁的小子,莫不是打算去无噩湾找什么‘神医’来救哥哥的命?”

坠金脸色一沉。看来那些毫不设防的镇民们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怕是白跑一趟。”男人轻笑道。

坠金死死盯着男人,朝着他走近两步。“为什么这么说?”他低声道。

男人抱臂直起身,转身面向坠金,粗糙的五官无端的机敏狡黠:“因为他们要找的就是我啊。”

“轻轻那死丫头,自己做不出决断,就想把烫手山芋扔我手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