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不再与安子怀搭话,因为她喝了酒的缘故,总觉得回去的路很长,像是走了几个时辰一般。
她知道安子怀是好意,不想让她面对这一切,但是酒醒后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她不怪安子怀骗她喝酒,她怪的是柳乘风。
上一次让风岸送她‘扶桑簪’,这一次将她托付给了连他自己都不够了解的安子怀。
乘风哥哥,若下次你还这般,乐儿便再也不会理你了。想到此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那边怎么了?”平乐指着那漫天的通红问着,醉意也已经清醒了些。
“像是起火了。你能站稳吗?我去屋顶上看看。”安子怀顺着那个方向看去,苏府的宅子挡去了大半的视线,只能看到些许的火光。
“恩,我没事儿。”平乐将他的手从肩头拂下,揉揉眼睛想让自己看的更清些。
安子怀确定平乐站稳后,跃身飞到了距离最近的屋顶上。
“是起火了吗?”语气十分焦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恩。”声音很小,但足以让她听清。
“喜子,那个方向是哪里?”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千万别出事儿。
“那个方向好像是东城门。”喜子垫着脚张望着。
“东城门,东城门。”嘴里一直念着这个地方。
今晨柳乘风说粮草会从东城门进来某非是真的?难道真的是安子怀透露了消息?
安子怀已经从屋顶上下来,平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是你吗?”
“我在你心中便是这样的人?”他的心想被针刺了一样,眼里尽是落寞,原来她对他的信任竟然还比不上柳乘风。
“怪只怪你是他的皇兄。如今我谁也不信,被蛇咬过了一次,便不想再有第二次。”平乐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想将他从身边推开。
她与他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因为这场战争相识,那便在这场战争中结束吧。
“我和他的血缘是我不能摆脱的,包括我的身份。你为何要说这么决绝的话?”对于安子沐,除了这血缘他们就再无交集了,现在却成了平乐与他迈不过的鸿沟。
“我也有我摆脱不了的身份,你走吧。我们注定做不了朋友.......”她是愿意相信安子怀的,无奈他们之间隔得太远,除了这场战争还有一个安子沐。
“琯琯,连你也要离开我吗?”空气中都透着凄凉,心已经被撕碎,眼睁睁看着刚才还一起喝酒的人儿离自己越来越远。
平乐吩咐了喜子看好小锦便用轻功向火光的地方飞去,虽然神志已经清醒,但动作时难免有些迟钝。
乘风哥哥,等我......
从始至终,你都是一直默默守护我的人。从小到大我所有的要求你都会答应我,这次我要你活着。
火光越来越近,各种吵杂的声音也开始传进耳朵。
兵器摩擦的金属声,羽箭的嗖嗖声,伴随血液迸溅出来的惨叫声,哀嚎声。
无数的羽箭从天而降,平乐只能从地上捡起一把刀一边抵挡一边躲闪着。
“小心。”平乐被人扑倒在地,随即挡在身前的人成了她的挡箭牌,一支,两支。
许久,羽箭停了下来。身上的人早已经没了气息,看穿着是个女人,按理来说沧州城应该没有女人才是。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平乐将她的脸转了过来,顿时哀嚎得叫道:“小锦娘。”
声音几经绝望:“你为何要救我,小锦还在等着你,你为什么这么傻?“
呆滞的平乐将她身上的箭拔了出来,人已经死了,随着箭头流出的血也少得可怜。她将小锦娘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拖进了旁边的客栈。
客栈里充满了腐臭的味道,平乐这才发现原来这是她刚来沧州时那个伤兵安置地。里面躺满了尸体,尸体上都没有伤痕和血迹,想必是这些天病死饿死的。
平乐在角落里看见了小锦的爹,面色青灰,早已没了一丝生机,应该早已断气。但是他的身上却不像别的尸体一样脏乱不堪,想必是小锦娘刚刚才打理过的。
她将两人并排放着,然后对着两人一拜:“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我活一日便不会让小锦受委屈。”
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她能救你一命是她的福气,你大可不必跪她的。”
“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没有谁是应该救谁的。”收起了情绪,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安子怀。
“对不起,我来晚了。”在他准备冲上去救她的时候,被人抢先了一步。
不过幸好,她没事。
“我说了,没有谁应该救谁的,再说我这不好好的吗。”平乐扯出了她这辈子最难看的笑容,将难过都压在心底。
“安子怀,能带我去找他吗?哪怕见他最后一眼。”如今心里唯一牵挂的便是柳乘风,只要他活着便好。
“那里很危险,就连我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若是旁人他并不会担心,但面对安子沐他确实没有把握。他心思深重,总让人琢磨不透。
她摇摇头:“没事的,求你了。”
看着平乐祈求的眼神,心下一软:“待会儿跟紧我。”
两人出了客栈,身后只剩下一片火海。若将这些尸体如此搁置过不了多久就会爆发瘟疫,牵连到更多无辜的人,所幸现在一把火烧掉。
让他们夫妻俩葬在一起,到了阴曹地府应该不会孤单吧。
有了安子怀的帮助,接下来的路就顺利了很多。他将所有的羽箭全都挡开,在平乐身前劈开一条路。
平乐看着安子怀皱起的眉头,心里想:他一定很为难吧,一边为了帮她,而另一边是自己的子民。
从始至终他都未杀一人,不管是北辰的还是东漓的。
不远处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正在奋勇杀敌,他的周围躺满了尸体,无奈敌人越来越多,手中的剑也变得越来越沉重。而就在他几米外,一个白衣男子,坐在黝黑的马背上,面带微笑藐视着这一切。这场仗,他赢了。
“安子怀,你走吧。我不想让你为难,毕竟他和你.....”这是她第一次这般温柔的喊着他的名字。
不光是因为他是他的弟弟,更重要的是怕他在东漓王面前无法交代。
“傻女人,都将你送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好为难的。若今日我走了,我定会后悔一辈子。”虽不知今日送你来是对是错,但至少让你不会留有遗憾。
“可你回去如何交代?”说出了她心里真正担忧的。
他转身不知从哪儿寻了快黑布蒙在了脸上:“这不就成了。”
就算用这块布挡住,但还是依旧能认出来他的身份。
但是,那又如何?若不能亲眼看见是安子怀在帮自己,到时候安子沐所有的指控都会变成诬告。
两人迅速加入了柳乘风,三人围成了一个圈,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