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干什么?”
江城医院。
住院大楼VIp病房前的走廊,刚出电梯的许毅然,迎面碰上严肃刻板的关山。
“我特意来感谢你的帮助。”
许毅然张开双臂,拥抱关山。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关山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尴尬且浑身不自在。
“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你选择相信我,让我感到意外的同时,更多是震惊。”
许毅然略显浮夸的表情和态度,即便是身旁陆小智也感到有点无所适从。
关山勉为其难,脸上用力挤出微笑回答:“我只是不想见到一个好警察,被人陷害,锒铛入狱,无疑是百姓群众的巨大损失。”
不愧是铁面无私的关山,在他眼里,一心为公,别无杂质。
许毅然被困审讯室24小时里,听闻关山竭尽全力拦下省厅派遣专案调查小组的车辆。
打破先例,算是利用自身和专案小组组长私交甚好的关系,阻挡办案。
迫使省厅采取应急措施,从外地随机抽调人员,临时组成特殊小组,赶往南江。
许毅然搞不清省厅里,谁在悄然暗中帮助。
但是,他可以肯定,绝对有人施加援手。
若非如此,不可能第二次随机抽取外地人员的异地办案,恰好抽到有关系牵连的孙明海表姐、莫牛外孙女,巾帼不让须眉的龚灵丹。
看上去的种种巧合,联系起来对事情产生质变,那就绝对不是巧合!
客套虚寒两句,许毅然道出今天来此的缘由。
“你们正在对邹清玉进行审问?”
“我想进去摆放一下,以......朋友的身份!”
看到眼前这位被停职的南江神探,嘴角自信笑容,关山或有所感,认为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你现在停职了,以朋友身份去探望没有任何问题,稍等片刻,我们的问话即将完毕。”
“在此,我得善意提醒你,别用什么手段去胁迫,诱惑里面的病人,她加入了检方的证人保护计划。”
关山带着警告味道的好心提点。
证人保护计划?
里头那个娘们,害怕林少英落网,江家那边会对其展开报复?
毕竟,陈家割肉的利益交换,才把林少英空降到南江,成为市内高高在上的掌权者顺位第三人。
随时能一步登天的位置,没有同等价值,甚至高于此的利益,陈家是换不来。
陈小光被许毅然斩落马,对陈家人影响很大!
顶梁柱陈汉生,嘴里说着不介意,表面挺淡定,其实内心早已仇恨深种,恨不得横刀立马,杀了许毅然。
手下哪个精兵悍将,不是耗尽心血培养出来。
况且还是自幼看着长大的义子!
陈汉生的心在滴血,才会脑袋一热,付出巨大的代价,调兵遣将,把林少英空降到南江,以无敌的姿态,弄死许毅然。
得意门生,左右臂膀,全被许毅然斩落马下。
陈汉生之所以在晚辈面前表现无所谓,乃是强装镇定罢了。
越老越傲气,他这种多年身处高位的领导,自当不愿承认错误和失败。
轻描淡写只为了掩盖心中的那份不安!
因此,林少英的失败,难免会遭到陈家有心人的报复,耗费巨量政治资源,不免有人心里堵得慌。
如今变成孤儿寡母的邹清玉,失去靠山,寻求检方庇护是常理。
或许不一定是害怕陈家,林少英为人阴险毒辣,做事不留余地,灭绝人性,贪污成瘾;
从来不过问,更不允许多嘴的邹清玉,对林少英外面是否得罪人,得罪了什么人,得罪了多少人,一概不知。
未知的东西,总让人感到无比恐惧!
防范于未然,邹清玉思考再三,接受检方保护,是明智的选择。
作为交换条件,她肯定是和盘托出,知无不言地交代。
许毅然报以善意微笑说:“我知道规矩,不会乱说话。”
“想不到林少英的案件,交到你的手里。”
关山轻轻摇头否认说:“不是交到我的手里,而是我争取回来!”
哦豁,这家伙看来故意针对陈家。
并非单纯的私人恩怨,虽说之前大概率是陈家,截胡了秦建民死后寄给关山的证据;
但是关山和许毅然仅仅是理论猜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
似乎看出许毅然的想法,亦或者关山自我证明,解释说:“我认为陈家有问题,所以才会主动把案子接过来,看能否在林少英身上,打开一个缺口。”
此时,许毅然看到病房门,三两人走出来,轻轻关上门。
拍打关山的肩膀,许毅然诚挚道:“祝你好运,真心希望你能为民请愿,打出风采,拿到赫赫战绩!”
其实他想表达,干掉陈家,连根拔起,还江河省一片阳光灿烂的天空。
念头转动间,故意隐晦的说辞,许毅然不敢过于猖狂高调,明目张胆。
生怕隔墙有耳。
这边刚说出来的话,下一秒,传到陈汉生耳朵里。
不是忌惮,不是惧怕。
而是许毅然不想留给别人,一个满口胡言,不切实际,夸夸其谈的形象。
要怼,当面!
打脸,当场!
背后嘴碎有个屁意思。
“等一下,我跟留守在这里的同事,交代几句,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关山是发自内心,敬佩许毅然侦破案件的神速,因此暗地里帮忙,如今大概猜到意图的前提下,未曾出言阻拦。
他其实也有心思。
明摆着许毅然和陈家不对付,结成深仇大恨,你死我亡的地步。
有他来搅局一下,兴许会有点意外收获,关山能抓住机会顺藤摸瓜,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关山带队撤离,留下门口看守的伙计。
许毅然敲门进入,陆小智身后拎着果篮亦步亦趋跟随。
医院高端VIp病房。
像极酒店里的套间。
进门右侧是洗手间,过道挨着嵌入式的小茶桌,放置热水壶,茶壶等物品。
走两步到视野开阔,映入眼帘是客厅,有电视,桌子,沙发等。
“同志,还有什么事吗?”
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妪,双手捧着水壶,怯生生地低声询问。
“老人家,我们不是检察院的同志,是朋友。”
许毅然朝后伸手要过果篮,微笑贴心递过去说:“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祝愿邹律师早日康复。”
紧绷的身体和神态,顿然松懈下来,邹母挂上僵硬笑容说:“探病的客人啊,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你是清玉的朋友,还是那谁的?”
老妪避讳林少英的名字,刻意不说出来,遮掩了。
许毅然违心说:“都是!”
“老人家不用忙活,我先见见邹律师,方便吗?”
邹母放下果篮,客气沏茶倒水,隔着里屋询问两句,确认方便后,许毅然才进去。
“是你?”
半躺着的邹青云,精神萎靡,脸上血色金尽褪,苍白无比。
没有昔日法律界精英女强人的自信气场,病恹恹的模样,加上未曾梳妆打理的容貌,给许毅然很大的视觉冲击落差感。
用力皱起眉头,邹清玉不掩饰厌恶道:“你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到这里的吗?”
“许队长,你成功了!”
“你很棒!”
“南江神探,名不虚传。”
“谁敢招惹你,都不会有好下场。”
“来这里干什么?猫哭老鼠假慈悲!”
“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让我儿子永远失去父亲,一辈子背负骂名,我恨你!”
面对女人咬牙切齿的憎恨,许毅然仍旧保持绅士微笑。
“不用在我勉强装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邹律师,你是个聪明人。”
“疯子和天才,只不过一线之隔。”
“前天晚上,李哥他们来到这里拜访,想必,跟你打过招呼,在你的默许下,迫不得已为之。”
抬手阻止邹清玉抢夺话语权,许毅然十分霸道地继续说:“我并非来这里替曾经的所作所为狡辩,相比伤害程度,有谁比得过林少英呢?”
“我完全不同情孤儿寡母的你,反倒是觉得你不应该这时候躺在这里。”
“不懂?”
“你律师,刑事案件,民事案件,什么类型的案件和当事人,你都几乎有所接触。”
“难道林少英的事,在你的眼中不能成为一个案件吗?”
看着邹清玉一脸茫然状态,未曾回过神来,许毅然发挥巧言令色的技能,循循善诱。
“把它当成案件,你要怎么为当事人,谋取最大的利益呢?”
“提醒你一句,那个当事人,就是你!”
语气凝重,加上许毅然故意逼近,气场压迫,抬手指向;
邹清玉顿然醒悟。
“你意思是,我要趁此机会,跟陈家做交易,换取最大的利益吗?”
“可能吗?陈家又不傻。”
“况且我根本不知道,那家伙和老爷子他们一家人有什么秘密。”
江城业界女强人,金牌律师,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全部被眼前这位弄了,虽说理智告诉邹清玉,一切错误并非许毅然;但怎么也脱不开关系。
仇怨憎恨许毅然,是邹清玉的保护色。
打内心深处,她这个局中人明白,一切是咎由自取。
自作孽,不可活!
人怎么会埋怨自身呢?
仇恨只会嫁接在被人身上。
忽闻噩耗,检方审问接踵而至,邹清玉思绪杂乱无章,失去庇护靠山,没有安全感,才会听之任之,容易轻信旁人的话语。
给了许毅然趁虚而入的机会。
“你不需要知道什么,你也根本不知道什么。”
“你只需要达成交易就好!”
“发挥林少英的余热,为孤儿寡母的你们余生,争取最大的利益保障。”
许毅然摊手理所当然道:“不是很应该吗?”
“林少英放弃律师走上仕途,替陈家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难道这时候不应该是陈家付出点什么,来保障你们母子俩吗?”
“公司辞退员工尚有补偿金。”
“员工意外有保险赔偿和慰问金。”
“你呢?”
“得到了什么?”
“不为自身考虑,你至少为你的儿子考虑吧?”
“我说得对吗?邹律师!”
字字句句扎心,说到邹清玉心坎最软的地方。
女人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扩大,情绪酝酿,澎湃翻滚。
刹那间,她似乎抓住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豁然清明,抬头看向嘴角弯起的许毅然。
明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