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澈被她盯得有些脸热,待立春退下后,他才敢抬起头来。
“殿下,臣子的腿伤已经好了……以后臣子可以去殿下身边侍候吗?”
纪云澈紧紧捏着手指,鼓足了勇气问道。
他知道太女殿下不喜欢男子在身侧侍候,可他就是想离她近一点,好好照顾她。
他身无长物,也唯有用这种方法才能报答一二。
“是府里的人待你不好吗?你不必多想,安心在这里住着就是,府里那么多人,哪里就需要你去我身边侍候了?”
苏柒若以为纪云澈是觉得寄人篱下心有亏欠才执意如此,可她又怎么能让一个娇滴滴的世家公子去给她做小侍?
纪云澈忙摇头道:“不是的,殿下,是臣子自己想要去殿下身边侍候的。臣子虽不才,可端茶倒水,研磨递笔的活儿却是会做的,还望殿下不弃,将臣子留下吧!”
纪云澈苦苦哀求,那双水一样的眸子里也全是祈求。
“若我不允,你待如何?”
“那臣子就求到殿下答应为止,臣子知道那样十分招人厌恶,可臣子就想留在殿下身边报答一二,若殿下不允,臣子也……”
纪云澈说着,就又跪到了苏柒若脚边,红着的眸子在白皙的脸上十分显眼。
苏柒若俯身将人拉了起来,皱着眉头不悦道:“你膝上的伤还未好全,怎么又下跪?日后莫不是想做个瘸子不成?”
“那殿下是答应了吗?”
纪云澈大着胆子拉住了苏柒若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像是撒娇一般。
苏柒若一怔,心头也跟着一痒,还从未有人与她这样亲近过。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并不讨厌。
纪云澈是个聪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怎样示弱才能让苏柒若心软。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难熬,万一她还不答应,他总不至于真的去缠着她,做那些让她生厌的事情。
“罢了,你既是愿意,那便由着你吧!”
苏柒若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情上与他争执,他如今本就敏感,她能依着他的事情便都由他高兴好了。
谁让人家的娘还在她娘的牢里待着呢!
这也是苏家欠他的。
“多谢殿下。”
纪云澈欢喜地道了声谢,那双发红的眸子很快又亮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苏柒若甚至觉得刚才那个像自己撒娇的人不是眼前的人。
这个纪云澈,鬼主意多得很,竟还敢与她耍小心眼儿。
奈何她偏偏还就上了他的当。
好在她并不讨厌他的接近,若他想在府里做些什么才能安心,那就随他高兴。
“殿下,请用茶。”
纪云澈说干就干,当即便起身立到苏柒若身侧,为她奉茶倒水,做得亦是有模有样。
苏柒若无奈一笑,接过他手里的茶盏,拽着他的手腕儿让他坐到了自己身侧。
“等伤好全了再来‘上工’就是,不急在这一时。”
纪云澈耳尖儿微微泛红,却还是大着胆子道:“已经好了。”
“明日我应邀要去兰若寺一趟,你若无事,便一起出去走走吧!”
因为知道了纪观兰的无辜,苏柒若心中对纪云澈的愧疚便越深。
纪家本是忠臣,为了迷惑住那些人,却又不得不受些委屈。
她暂时还不能对纪家人弥补什么,只想多为纪云澈做些事情,让他能少难过一些。
纪云澈眸子一亮,正要应允。
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又消沉下来。
“我……我便不去了。”
他现在还是罪臣之子,能入得太女府得太女殿下庇护已然是烧了高香。
若他再跟在太女殿下身边出入,少不得要连累殿下被人诟病。
他可以不介意旁人说他什么,但太女殿下不行。
“听闻兰若寺下还有庙会,这几日热闹的很,当真不想去吗?”
苏柒若一眼便看穿了纪云澈的心思,他愿意为她着想,她很高兴。
但她并不介意带着他行走于人前,这也是苏柒若在皇宫里时便想到的。
若想纪云澈不被欺负,便得让那些人知道他背后有人撑腰。
只有将纪云澈带在自己身边,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她要护着的人,谁都不能动。
纪云澈欢喜于苏柒若待自己的温柔,却也害怕自己会越陷越深。
他从来都是个理智的人,却只有在遇到苏柒若的事情上会与寻常男子一般无二。
他深知自己不配,却还是忍不住会去胡思乱想,贪恋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若他这一生注定要满身风尘,那便允他贪心一次,一次就好。
“那臣子戴着幂篱跟在殿下身边可好?”
纪云澈小心翼翼地问道,戴着幂篱遮住脸,他便不会连累她被人妄议了。
“好。”
苏柒若的笑依旧温柔,晃得纪云澈的心都乱了。
兰若寺位于城外青云山上,风景秀美,山水成画。
苏柒若去见友人时,便让纪云澈自己先去逛逛。
“奴还是第一次来兰若寺,这里可真美。”
立春忍不住感慨道。
要说这府里还是得有个男主子才是,否则他们这些奴侍们一辈子都没机会见识到这般美景。
今日他和立夏可不就是沾了纪公子的光才有幸来此一游,着实是令他开了眼界。
“我过去倒是曾与父亲来过兰若寺,只不过凭我们的身份,这后山却是入不得的,怕是也只有太女殿下的身份才能让我们有机会来此一看。”
纪云澈淡淡一笑,看着眼前美景,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纪家出事已有些时日,他心里一直烦躁不安,暗恼自己帮不上母亲的忙。
可自入了太女府后,听说了许多有关太女殿下的事情,他的心便慢慢安稳下来。
太女殿下为人和善正直,既是她说了要替母亲查案,便一定不会让母亲蒙冤受屈。
他只管安心等着就是,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听闻兰若寺香火鼎盛,皇上和君后都会过来上香呢!”
立夏抬头看着眼前那棵茂盛的菩提树,忍不住说道。
像他们这种下人,一辈子能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已经的莫大的荣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