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言这段时日也一直在跟着二人学功夫,相比于苏红苏白,莫言和莫语教起楚陌言来显然更方便些。
自苏柒若那次说了让楚陌言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后,他除了每日读书识字,便是跟着莫言莫语学功夫。
在他看来,琴棋书画那些没用的东西相比于能保护太傅的功夫来说,着实不堪一击。
亲眼目睹过两场对太傅的刺杀,楚陌言心中至今都有个疙瘩。
“好。”
楚陌言揉揉眼睛,斜靠在软榻上,低低应了一声。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绝对不敢相信小皇上会因为忌惮而要害死太傅。
太傅待小皇上可比他们都好多了,平日里他见小皇上对太傅也十分敬重,如何能因为一个男人的挑拨就要害死太傅呢?
买药?
若是小皇帝真的对太傅的吃食下手,以太傅对小皇帝的信任,一定不会有防备。
那岂不是……
楚陌言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猛得坐直了身子。
不,他一定不会让楚华笙得逞的。
殿内的炭盆燃得正旺,楚陌言只觉得鼻子有些酸。
他在为太傅不值,太傅就不该管楚华笙的死活,更不该求情留下西宫里那些人的性命。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皇上好,实则有哪个不是打着将太傅挤下去让自家上位的主意?
先皇忌惮外戚专权,果真还算有先见之明。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他们都该死。
“殿下,热水准备好了。”
楚陌言擦了一把手心里的汗,缓缓起身,忽然朝莫言道:“我今儿晚上在前面的园子里见到了一条手指般粗细的青蛇,这冬日里蛇虫还能出来吗?”
莫言想了想道:“大多是不能的,但也不乏有个别极特殊的。可是吓到了殿下吗?那奴明儿就去找总管说,让他们将那些东西处理了。”
“那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待过完年你去太医院要些硫磺回来撒在前面就好。”筚趣阁
楚陌言擦了把脸,又加了一句,“记得多要些。”
莫言应了一声,服侍楚陌言躺下后便熄了蜡烛端着水盆退了出去。
炭盆里的碳烧得劈啪作响,楚陌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小皇帝与梅太君侍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对比于中秋宴时的小皇帝,如今的她明显已经没了对太傅的信任。
如今才不过才过去四月之久,小皇帝就被人挑拨地忘了太傅的恩情。
那要是再过些时日,越来越多的人在她面前说太傅功高震主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小皇帝是不是还要灭了太傅满门?
通过这段时日的学习,楚陌言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了。
他也从史书中读到过不少君主因忌惮臣子而随意安了个罪名灭人满门的事例,楚华笙她会吗?
太傅总说皇上聪慧善良,可他觉得她分明就是个傻子。
那般明显挑拨的话,楚华笙竟然也信。
楚陌言替太傅不值,却又不知该如何与太傅开这个口。
看楚华笙的意思这会儿还不会对太傅动手,那他且先等等,只要发现了苗头,那就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楚陌言在翻了半夜的身之后,总算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的他看见太傅一身鲜血地倒在雪地上,鲜红的血落在她的白衣上,滴在素白的雪地上,犹如绽放的朵朵红梅,刺得他满目通红。
他疯了一般地扑过去,使劲儿摇晃着她的身子,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叫不醒她。
“太傅,不要……不要……”
楚陌言从梦中惊醒时身上已被汗水浸透,看着窗外的日头,炭盆里新换的炭火正燃得旺盛,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还好,只是个梦。
可这样的梦,他却是再也不想做了。
“来人啊!”
“殿下,您起了?”
“太傅今日可在宫中?”
今日是大年三十,太傅定是要回苏府陪苏老太傅过年守岁的,也不知她走了没有。
莫言端了水盆进来,莫语则服侍楚陌言穿衣。
“太傅早膳后便回府去了。”
楚陌言愣了一瞬,很快又点点头,没再多问。
“不过太傅走时让苏白送了压岁钱过来,说是明儿怕是也回不来了。”
莫语说这话时脸上挂着笑,他们都知道太傅极宠九殿下,每到年节都要给九殿下送东西来。
便是过个年,别的宫里只有份例上的赏赐,唯有墨书殿能收到太傅单独给的压岁钱。
楚陌言擦干了手接过莫语递来的大红荷包,入手的圆润让他鼻子忽然一酸。
太傅每年都会给他在大红色的荷包里装上一小把金珠子,让他留着做零花。
他知道太傅是心疼他,害怕宫里的下人待他不尽心,有了这些金珠子在,不论是打赏出去还是自己留着买些吃食物件儿,都能让日子好过些。
见楚陌言神色有些不对,莫言和莫语相视一眼,忙端了水盆退了出去。
“奴去给殿下摆膳。”
待殿内只剩下楚陌言一人,他才小心翼翼地捧着荷包塞进了自己的小木匣子里。
那小木匣子里装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荷包,里面的东西他从来都没舍得动过。
楚陌言不挑吃穿,所以宫里发下来的份例银子他都用不完,自是不舍得动太傅给的东西。
“谁若敢动你,言儿就杀了谁。这天下人若敢负你,言儿便毁了这负心人的江山。”
楚华笙不是南楚唯一的继承人吗?
她但凡敢打太傅的主意,那他楚陌言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定要楚华笙陪葬。
没了楚华笙,这天下是乱也好,是归了太傅也好,只要没有人再危及到太傅的性命,都不重要了。
可楚陌言到底还是有一丝理智的,这天下是太傅费心守护的,若非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动手。
最后,那还是得看楚华笙要怎么选择了。
难得不用早朝,楚华笙正窝在榻上偷懒,便听得外面有人报说九殿下来了。
楚华笙猛得从榻上坐了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迷迷糊糊地为问道:“九皇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