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上哭着爬到苏柒若身边,大喊道:“笙儿没有怪过九皇兄,太傅您这又是何苦呢?呜呜……您不要笙儿了吗?”
在太傅面前一向故作稳重乖巧的小皇上哭得浑身发颤,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样。
若知道会如此,她方才便不会命人去告诉太傅,而是直接自己偷偷处理了那碗汤圆。
如今看见太傅躺在血泊中,小皇上是真的害怕了。
记忆中母皇虚弱地躺在床上,然后身体越来越凉,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母皇了。
若太傅也……
她不敢去想。
没了太傅,她该怎么办,南楚国又该怎么办。
到底也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平日里再聪慧,此时也吓懵了。
“太傅,言儿犯的错言儿自己会承担,不需您替言儿偿命。”
楚陌言冷静些后就要爬起来去找御医,却被苏柒若握住了手腕儿。
“太傅……”
回头看向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楚陌言浑身颤抖个不停。
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只是不想太傅出事,这才对楚华笙下手的,可最后为什么变成了他害了太傅?
压下涌到喉头的那股子腥甜,苏柒若握着楚陌言的手也跟着松了些。
“我知你性子倔,若是你不愿说的事情,哪怕是我来问,咳咳……你也是不会开口的。”
苏柒若这一刀既是在替楚陌言赎罪,也是想要逼他开口解释。
如今皇上年岁尚小,或许可以因着各种复杂的情感原谅他这一次。
但日后皇上年岁大了,懂得多了,想起今日下毒之事,难保不会翻旧账,到时怕是她也救不了他了。
今日这一刀,看似是她对自己下手颇狠,却也是为了保住楚陌言。
对楚陌言,苏柒若从来都是偏爱的。
“太傅,对不起,对不起,言儿错了,您别说了,言儿这便去给您请太医,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呜呜……”
楚陌言吓得大哭起来,看着苏柒若心口上插的那把刀,手脚都觉无处安放。
“你先……咳咳……解释给皇上听,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咳咳……”
在不能确保楚陌言安然无恙之前,苏柒若不愿让他们去叫太医。
若是太医一来,她这一刀可能就白挨了。
“太傅,呜呜……”
楚陌言哭得差点儿抽过去,他是真的害怕了。
若是太傅有事,他也绝对不会独活。
“你……咳咳……到底为何要给皇上下毒?”
见苏柒若面色愈发苍白,楚陌言也不敢再耽搁,只能跪在地上老实地交代了原委。
楚陌言话音才落,小皇上便气得跳了起来。
“我没有。梅太君侍是怂恿离间我与太傅的关系,可我从未信他。那日与他虚与委蛇也不过就是为了查出西宫有多少人是与他一样的想法,然后……然后一起解决了。”
小皇上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她本是想除了祸患,哪知自己竟也被人盯上了。
“可你这两日分明命人备了毒药,你还敢说你不是想朝太傅下手?”
楚陌言红着眼睛瞪向楚华笙,仿佛要将她吃了似的。
“太傅待你如亲女,她为了你,为了南楚国,把命都要搭进去了,可你却不信她。”
若非他早早便盯着小皇帝的一举一动,也不会知道她命人从宫外买了毒药进来。
他害怕极了,所以才选择先一步动手。
“我……我那是替西宫里那些个不安分的东西准备的。”
小皇帝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以前我不知母皇的难处,如今才算明白了母皇的苦心。这些个侍君们就该去给母皇陪葬,太傅就不该救他们,否则,我们南楚的江山早晚都要毁到那群野心勃勃的蠢男人手里。”
说完,小皇帝又跪在苏柒若面前,红着眼睛道:“太傅,都是笙儿错了,笙儿不该存了私自处理了西宫那些男人的心思,还请您莫要生气。这件事既然是个误会,还望太傅先以身体为重,让人去请了太医来吧!”
归根结底,他们姐弟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保护太傅。
只是谁都不与人说,这才闹出了这样大的误会。
便是苏柒若听了,也不得不暗叹一声,不愧是皇家的血脉,这些个孩子果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那我这一刀便更不是白挨了,是我这个太傅失职,没有管教好你们,对不起故去的先皇。”
苏柒若之前担心这些孩子年岁小在宫里会被人算计利用,便派了暗卫偷偷看护着他们。
后来皇子们长大了,暗卫也不便时时盯着,她便将人召了回去。
至于小皇帝,因为知道了先皇还给她留了些人,她便也没再派人过来,免得惹了误会,连累她们的师徒关系。
哪知她才放手不久,这两个孩子就差点儿酿成大错,闹出人命来。
“太傅。”
“太傅……”
兄妹二人齐齐跪在苏柒若面前,不住地求她去请太医,可苏柒若就是不肯松口。
今日这事若是不能就此了了,日后他二人总得有一个会丢了性命。
眼见那血越流越多,小皇帝忽然站起身来,边往外跑边对楚陌言喊道:“你看好太傅,我就叫太医。”
楚陌言抱住苏柒若一条手臂,哭得差点儿晕厥过去。
“太傅,呜呜……言儿知道错了,您要打要罚,言儿都认了,可您不能有事啊!”
苏柒若看着面前快要哭死过去的人儿,难得没有了好脸色,冷声道:“你可知弑君是杀头灭族的死罪?今日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莫说是你的性命,便是你父家九族也无一人能逃得掉。”
“太傅,对不起,对不起……言儿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别生气,别生气了……”
楚陌言根本就没想过那些,他甚至想,若是楚华笙死了,他给她陪葬就是。
只要太傅还能活着,他就知足了。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太傅会为了护他拿自己的命来换。
他不过区区一条贱命,哪里配得上太傅如此。
他可以为太傅去死,却不能让太傅为他受半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