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酥出了宫,没急着去岭南,而是过了两日给他娘复了山才收拾行囊去往岭南。
他没有官职不好办事,谢景昀借着长公主新丧的名义,又加之他上一战的功劳,封了季寒酥为武安候。
谢景昀没说时间长短,他便轻装上阵,只身走马去了岭南。
连续赶路两日,到了燕国境内,季寒酥寻了间客栈打算住宿一晚。
他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就算他能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掌柜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季寒酥看到递给他房牌号时的手,无意中瞥了一眼,那手心处全是厚厚的茧子。
这要么是个常年干活儿的,要么是个会舞刀弄枪的!
季寒酥拿了房牌号就径直上楼去了,他顾不得吃东西,休息好好睡一觉成了头等大事!
半夜起来下楼去方便时,在楼梯的转角处听到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间里,传出来一些古怪的声音。
季寒酥虽然十三岁了,却还未经人事,猜测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也未放在心上。
方便完回房间,又路过那间房,里面古怪的声音倒是停当了。但说话的声音,却让他驻足了片刻。
直到彻底没了声音,季寒酥才回了房间。
坐在床边思索着刚才听到的话,过了一会儿,季寒酥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客栈。
他听到那房间里的人说,魏国现在宦官的权大过朝臣。
一句话,让他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儿来。
若只是宦官弄权倒也罢了,可是朝臣们的态度就有些意思了。
自古皇权大过天!
再过几日出了燕国的边境,就快到了岭南的山脚了,只需翻过岭南,就到了大魏的国界了。
他在燕国联系了云尘,两人密谋了一夜,第二日就离开了燕国。
这座山不仅隔断了南北通路,更是南北方的一道分水岭。
没人能从上面翻过去,只能另辟蹊径,沿着山的走向,开出一条小路。
季寒酥找人问了一下,备了些干粮!
一人一马开启了翻山越岭的路程!
走了大概半个月,他才终于走出了大山。
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吃了一顿,他带的干粮只维持了十天左右。剩下的几天他不是在打野味儿,就是在吃野果。
越靠近大魏的国界,山里的野果就越多。
阳春三月大周那边还在下雪,可是这边却艳阳高照。
季寒酥找了个小摊位,吃了七碗面才终于放下了筷子。
后来的几碗,店家特意多加了些面。季寒酥是饿狠了,但也是魏国的人吃东西只吃一点儿就饱了。
包子做的还没有孩子拳头大,面条一筷子就捞完了。
十几岁的人,又是长得最快,最能吃的时候。
他是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吃法,心里还有些不屑。但季寒酥不知道的是,别人看他的吃相,也很不屑。
活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季寒酥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紧赶慢赶,赶在天黑之前到了魏国的京都,“锦城”。
他寻了一家最好的客栈,直接住了下来。
住下后,季寒酥倒是不急着去探听消息,反而观察起了四周的街道。
这锦城人口密集,摊贩又多。
他选的客栈算是在中心地带了。观察了一月左右,季寒酥干脆利落的盘下了一家即将倒闭的酒楼。
将里面重新收拾了一番,改成了青楼。直到这时他才联系了安插在魏国的探子。
来人是他那十八员大将中的一员,名叫云飞。
季寒酥双手背后,站在二楼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此刻他们还没营业。
所以楼里只他与云飞两人。
“此处我已经盘下来了,日后你就负责这里的一切!”
他思来想去,那些达官显贵们,能谈论事情的地方,除了酒楼就是青楼,再者就是茶楼!
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不多,只有让人管理做一个据点。
云飞的办事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几日的时间,便将锦城一大半儿青楼的花魁挖了过来。
季寒酥看着各个娇媚无比,如花似玉的姑娘,极其满意!
他字写的像狗刨,他自己也知道,于是特意花了好些银子,请人刻了一副气派的牌匾挂在大门上。
““迎春楼”不错,别人一看就知道是青楼!”
季寒酥双手叉着腰,云飞在旁边想说什么又极力忍住了。
他们还没开业,就有人来闹事了,都是那些被挖走花魁的店家,心有不服才合起伙来闹事。
季寒酥不想在这里闹大,让人摸到了他们的底细,于是拿出自己去官府开的证明。
让云飞去处理,他则在二楼观望着。
等云飞回来后,季寒酥率先开口道:“处理的不错,日后多招几个打手,虽然你武艺不错,但双拳难敌四脚!”
云飞长得白净文雅,不仅武艺高超,脑子也灵活,听闻季寒酥的话后。
思索了一下道:“小公子可是想做大做强?”
季寒酥笑了一下,这是自他娘去后他第一次对人有笑意。
“单单一个青楼怎么能够呢!魏国这块儿肥肉,我们只抿一下味儿岂不亏死了!他们想断了大周的商路,那我们就从他们身上直接吃肉多好。”
云飞“……”
最后云飞还是没忍住,小声提道:“小公子仪表堂堂,又聪慧过人,若是……若是能在识文断字,岂不世间无双!”
季寒酥道:“你小子,偏偏要往我死穴上戳是吗?”
云飞汗颜,“小人不敢!”
季寒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儿!
三个月后,一切都上了正轨,季寒酥打道回府!
他没回京城,而是去看了被梁国打到旬阳的褚将军。
看到季寒酥后,褚将军叹了口气。季寒酥明白他是叹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却又不敢再他面前提及。
季寒酥主动说道:“我此次奉摄政王的命,去岭南走一趟,顺路就过来看看您老!”
“浑小子,难得有点儿良心!”
在营地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季寒酥就返回京中。
他此去岭南来回走了半年的时间,再次回到京城,季寒酥却没了任何盼望。
原来的公主府被改成了武安候府,季寒酥站在门口看了许久才进去。
草草洗漱了一番,就去了皇宫!
谢景昀看到又长高了的季寒酥,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半年的时间没见,这小子不仅个子拔高了,皮肤也晒黑了不少。
看着壮实了很多!!
季寒酥将这半年里看到的,做了的事无巨细的给谢景昀汇报了一遍。
谢景昀听后点了点头,说道:“事情办的不错,若是能捏住魏国的商脉,那大周就不用担心他做那跳蚤!”
末了谢景昀开口问了一句:“你今年十三岁了?”
季寒酥一脸茫然的看着谢景昀,半天反应不过来,片刻道:“是,臣今年整好十三岁!”
谢景昀嗯了一声,“也不小了,若是有了心上人,本王可以为你指婚!”
季寒酥想都没想就说道:“臣没有心上人!”
说完后傻了一下,又补救了一句:“谢摄政王好意!”
越说越不对劲,季寒酥抿了抿唇,又说道:“我还在服丧,不宜婚配!”
谢景昀坐在案几后面,面色沉稳,挥了挥手让季寒酥退下,人走出去后,他才终于崩不住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这个傻愣子!”谢景昀暗骂了一句。
旁边服侍谢景昀的太监苏安,憋着笑对谢景昀说道:“这武安候也是个有趣之人!”
季寒酥回到家里,想着在宫中说的话。半夜突然坐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这是说了些什么废话!!”
季寒酥第二日直接回了军营,自年后北狄与大周不停地发生摩擦。起先还没什么,都是些小打小闹,直到这次。
他还没从岭南回来,就已经听说了边境在打仗。
起初他还以为也就和那几次一样,只是些小摩擦而已。谢景昀却告诉他,怀宁公主来信,说北狄王被人控制住。
大权彻底旁落,现在上位的是博格丹的弟弟忽颜烈,而她被迫改嫁给了新王。
季寒酥在军帐中蹙着眉头,正在看手中的行军图。
“这一次可不像上一次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魏国十万大军,这可是实打实的硬仗!”
符言那个碎嘴子,不停的搓着手,来回走动。
江燕归和杜牧飞两人已经应战了一次,被打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下一战在三日后,
季寒酥开口道:“硬碰硬自然不行,此次对方一共集结了五万大军,我们也差不多有五万人。若是硬碰硬,我们只有吃亏的份儿!”
江燕归道:“小白可有办法解了这次的困境?”
季寒酥道:“其他战术都不适合,唯独穿插术可以一试!”
“穿插术??”
“对,等对方应战之时,我们的人马以最快的速度从对方的中间穿插过去,将对方分散为多个小圈。”
杜牧飞快速的拿出一盘散沙,在沙盘中将季寒酥的战术演示了一遍。
几人最后又商量了一下,决定每人带一队人马,配合着迂回之术来打。
第三日,季寒酥他们早早便修整了人马,走在一起,对方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们想干什么!
这北狄每年也就只挑着水草茂盛时敢开战。
刚一开战,对方就气势逼人,他们费劲力气才穿插开来。
季寒酥手里握着长枪,长枪在他手中好似有了灵魂一般,随心所欲的变动。
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太长而掣肘!
一路对战生生劈出一条路来,起先打的艰难,后来双方都有些疲惫。
势气也衰弱了许多,季寒酥瞅准时机,向外包抄。对方不愧是马背上生长的,将马玩转的像是骑了个听话的木偶。
指哪儿走哪儿!
劈出一条路之后,两拨人从中间向两边打。
中间全是大周的人马,而对方顿时就有些乱了,外面的想进来打,却被自己的人马拌住了。
靠近里面的又被大周的人马杀红了眼。
就像一群蚂蚁,被人在中间放了一块肉。里面的搬不动,外面的挤不进来,帮不上忙,只能乱转圈。
直到这时对方才意识到,自己人这是被分流了。
战况激烈又惨绝!
对方在意识过来后,使劲挤压,硬是不给里面的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季寒酥一把抽过战旗,来回变换了几次。
有人看懂了,江燕归带着一队人马,快速的将对方十分之一的人围住,形成小圈。
打完再迅速换另一个目标!
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此战打的就是看谁反应快,主打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不拖泥带水。
对方实力彪悍,硬碰硬他们只有被打的份儿,只有如此快速冲散在聚拢的打法,才能险中求胜。
这一战,最后以持平为结局!
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季寒酥他们这边损失了尽一万人马,对方也差不多。
这是近十年来,大周与北狄爆发的一次算是称的上规模的战争!
北狄此次没有讨到半点儿好处,还损伤了一万精兵强将,也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江燕归,杜牧飞,符言加上季寒酥,几位主将副将皆是不同程度的受了重伤。
季寒酥肚子被刺了一刀,肠子都外露了出来,军医给清洗了一下,随手就填回肚子里,用针将肚皮缝住。
“没放屁之前不能吃东西,喝水也不行!”军医叮嘱了他一句,立马又去看别的伤患了。
符言吊着个胳膊,对季寒酥说道:“你这伤在肚皮上还好,你看看我每次都是胳膊,北狄这些龟孙子,专挑他爷爷的胳膊下手!”
“谁让你手贱,打架专戳人眼睛!”
季寒酥忍不住拿他调侃,却被符言打断道:“战场上都穿着甲胄,不戳眼睛那能戳哪儿,总不能去戳屁眼儿吧!”
季寒酥听到后,在脑海里回放了一下,符言拿着长枪挨个戳人屁股的样子。
“噗嗤”笑出了声,后来越笑越大声,他肚子刚被军医缝住,这一笑直接又“哗啦”一下,将刚缝好的线撑断了。
符言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笑的肠子都流出来的季寒酥,像在看傻子。
“季白,你没事吧!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肠子都流出来了!别笑了。”
符言忍不住提醒季寒酥,可那人根本顾不得管这些,好不容易止住了笑。
抹了一把眼角渗出来的泪花,气息一颤一颤的顺道:“你下次再有战事,专门戳敌军的屁股!”
符言吊着一只胳膊,无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