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昀望着季寒酥起身离开的身影,一时间头疼到了极点!
本打算回去收拾一下,连夜赶回北境。刚出宫门不久,就看见一人鬼鬼祟祟的离开了摄政王府后门。
他的武安候府坐落在离摄政王府后方两条街的华塔街上,离摄政王府和皇宫都不远,为了省时,所以他一出皇宫就走了最近的小道。
却不想刚好看到有人再摄政王府后门转悠,起先他并没有在意。
只是那人给管家行礼的拘礼方式让他当即停了脚步。
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人行礼的手势并不是大周礼数。
季寒酥二话不说,悄无声息的跟上了那人!
那人东张西望走到华塔街上的一家布庄,四处观望了许久,才从后门溜进去。
季寒酥心中暗暗翻白眼,这人也是个人才,若是为了躲避人,就他那四处张望的样子,早被发现了。
若是有仇家,也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谁给教的这样躲人的。
那男子溜进布庄后,季寒酥抬了抬眼皮,几个旋身上了二楼。脚勾在一根梁上,身体隐在柱子后。
整个身体倒立下来,透过半掩着的窗台,季寒酥看到刚才那男子正和一人低声说着话。
那男子背对着季寒酥,看不清面容,只看后背给人一种形销骨立,似有疾的错觉。
从肩膀到锦带束着的腰身,都像是十三四岁的孩子。
两人说话间,背对着季寒酥的那人转过了身。
季寒酥眼神沉了沉,他看走眼了,这分明是一个成年了的男子。只是个子矮小,不似寻常男子的身高。
可那眼神表情却是个十足的成年男子才该有的,即便谢景昀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也还是没有此人身上那股沉稳的气度。
眉宇间的那股从容,一行一动时流露出来的华贵雍容。
季寒酥正隐隐猜测这人的身份,那人手中的折扇直接朝着他的门面飞了过来。
此时他人还正倒挂在房檐上,折扇飞过来之际,他本能的往后仰。却不想后脑勺一头磕在柱子上,侧脸也结实挨了一扇子。
一条血红的印子立马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季寒酥感觉自己的牙齿有些松散摇晃。
暗道:“好厉害的功夫,小爷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一个亏!”
“什么人??出来!!”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随之响起!
季寒酥被前后夹击的头晕目眩,缓了一会儿从房檐上直接下来。那人已经快速的走到了窗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用力一甩,将他横着甩进了房间的地上。
刚想爬起来,就被那人一脚踩在了背后上,“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在爷的眼皮底下偷窥,要是不说,呵呵……爷就让你见见活阎王!”
季寒酥“…………”
“这说话的语气,你是魏国的人??只是……不知道你是魏国的哪派人?是追杀的?还是被追杀的?”
听到季寒酥闲闲的语气,那人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似要将他碾碎!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你这小贼胆大包天,竟敢偷窥我们的生意,说!是哪家哪派让你来的?”
季寒酥突然笑了,“原来是魏国的太子殿下,本侯爷失礼了!”
那人似乎没料到被他踩在脚下的少年,竟能识破他的身份,愣了一下。
怔愣之间,季寒酥已经反客为主了,一个利落的翻身,人就站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身边的男子,早已经拔刀了,只等自己的主子一声令下,就可以搬了季寒酥的脑袋。
“武安候季寒酥??”
季寒酥拱手道:“正是在下!”
那人默了一会儿,“你刚才说我是什么太子,简直荒谬!我魏国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在大魏皇宫,为百姓谋一方太平盛世!”
没等那人话说完,季寒酥嘲讽的笑了一声,“你确定大魏的太子此刻不是被人追的四处逃窜,犹如丧家之犬吗?”
一句话似热油锅里泼了水,那人身边男子的刀,对着季寒酥的脑袋就是一通砍。
季寒酥一边躲一边对站在原地面色阴沉难看的人说,“让你的这条狗滚,不然小爷可要了结他了!”
“退下!”
一声低喝,那男人瞬间收了刀,站在那人身后。
季寒酥拍了拍身上并不明显的灰尘,烦躁的对那人低吼道:“你做人不能差不多点儿吗?看看爷的脸让你抽成什么样了?骂你两句还让你的人提着刀这么砍爷!”
那人脸上的乌云不知被掩埋到了哪里,闲适淡然的摇着扇子,一副你活该的表情。
季寒酥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脸颊上的伤,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还没走出三步,从房间的两侧飞来十几把锋利尖锐的小刀。
季寒酥立马退后,揪着那人与他一起共患难。猛不防的被季寒酥揪住衣领,那人面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啪!!”
一耳光打的季寒酥瞬间怒火攻心,两人根本不顾那些小刀对他二人造成的伤害,都一心要让对方死在自己手里。
季寒酥立在破开的房顶上,“这么大的动静,你猜会不会惊动那些追杀你的人?我猜他们此刻应该在哪个地方躲起来,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季侯爷果然聪慧,谢景昀身边能有你这样的人,真令人羡慕!”
季寒酥笑了一声,声音清朗的说道:“可不是么!连我自己都羡慕自己,怎么这么聪明呢!”
那人“……”
那人无语了片刻,道:“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季侯爷不如与在下小酌一杯!”
“不去,若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本侯爷是个浪荡公子,坏小爷的名声!”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那人站在捅了个窟窿的屋顶上,一脸阴郁!
季寒酥没有走远,他在等那人追上来。
等了片刻,却不见那人的身影,季寒酥一脸不屑的暗道:“我到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在这大周掀出浪来!”
拐个弯儿,就到了武安候府的正门,只是他还没进门,刚才那人就将他掳走了。
季寒酥无语望天,这人也是个狠人!
那人把他掳到了一家客栈,“我不想节外生枝,你最好不要添乱,不然我可真保不齐做出什么来。”
季寒酥坐在椅子上,“那我也告诉你,你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但若是要危害到了大周,那我也不管你是什么太子,还是茄子,誓死要与你论个清楚。”
那人看着季寒酥,沉思了许久才道:“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并不想打破现有的平静。”
季寒酥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那人。
“武安候如此聪慧,应当晓得谁才是朋友!”
季寒酥继续不说话,摆弄着桌子上的茶盖儿。
片刻,“这是你的事,至于朋友还真不敢说,国与国之间向来只有利益可言。”
那人道:“这是自然!”
季寒酥也不废话,这次是真的走了,开门时那人问了一句,“我很好奇,武安候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季寒酥头也回的道:“谁家正经生意人有你这般气派!”
那人“……”
他的仪态可是在深宫中学了二十多年,一举一动都要有帝王的气度。尤其他在这上面比学功夫都上心。
谁知,如今却成了他的致命伤!
季寒酥这次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又去了皇宫找谢景昀。谢景昀刚睡下不久,就听到苏安拦着季寒酥的声音。
睁开眼睛望着床幔定,无声的叹了口气。
头疼至极!!
他自从接管大周这摊子后,从未有过一次好眠,哪怕夜深了也还在批奏折。
朝中关系错杂,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起反弹。
他真是心力交萃啊!!
坐起身,声音沙哑的叫了声苏安!正在和季寒酥周旋的苏安,连忙小跑着进了内侧。
不一会儿谢景昀就出来了,季寒酥也注意到他脸色不好看,开口行礼。
谢景昀看到季寒酥脸上的伤时,眉头紧锁,“你这是去哪儿鬼混了,被人打成这样?”
“魏国太子打的,我刚出宫门就看到有人在你府上的后门与管家说话。那人鬼鬼祟祟的,我就跟上去看了看,谁知会是魏国的太子,我与他干了一架。”
谢景昀脸色难看的要命!
他没想到这魏国的太子竟会直接找到他门上来,还把他颇为器重的小将打成这样,简直太放肆!
不过面上依旧平稳,悠然的道:“可是你惹他了?”
“没有,我只是拆穿了他的身份而已!”
谢景昀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季寒酥处理伤口,被他一口拒绝了。
“一点儿小伤而已,问题不大,我来找摄政王,是想来告诉你。这魏国的太子,似乎对我大周很是了解,我们要小心他对各路官员下手。”
太医还没来,谢景昀只好起身,找了块儿干净的脸巾,将其打湿。细细的给季寒酥把伤口上渗出来的血擦拭掉。
季寒酥脸上被打的发木,感觉不到疼。
但谢景昀还是小心翼翼的挨个把血迹擦净。
“你说的这些,本王也思虑过,本王正想着怎么才能将朝中的人换一换。这魏国的太子正是个好由头,本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季寒酥傻了吧唧的问了一句,“为何要换朝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兄在位时,有些官员尚且能尽心尽力。今时不同往日,在加上一些朝臣关系过于错综复杂,不换不行!”
季寒酥点头,“是这个道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谢景昀手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季寒酥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只是聊表自己的忠心!
太医过来时,谢景昀已经给季寒酥的伤口清理干净了,只需上药即可。
季寒酥走后,谢景昀再无睡意,坐在桌前思索良久,最后拿起手边的宣纸写了一封信。
季寒酥还没到他府上,那边魏国的太子就收到了来自大周摄政王的信。
那太子拿着信件,气的手都在发抖。
谢景昀说他打伤了他的爱将,不愿意支援他争夺皇位。
这看似严苛质问的话,实则是以退为进,逼他加大筹码。
他给梁国和燕国的国君也写过信函,只是都石沉大海了,毫无音信。唯独谢景昀回了他消息,愿意助力他重登皇位。
不用脑子想,那梁国和燕国怕是早就被他的那位好皇叔收买了。
大周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却又出了岔子。
晏泽郁握着信件,来回盘算着各个节骨的关窍。
季寒酥回去后正在收拾东西,就见管家跑来给他送了一封信。信是晏泽郁派人送来的,意在赔罪。
季寒酥看的直摇头,这文绉绉的话,看的他浑身起疙瘩。
看完后随手烧了信件,提着包裹牵了马出门回边塞。
他不知道的是,这魏国的太子从他这里没有得到回信,在他走后直接去了武安候府,找了他爹季贤俞说情。
季贤俞不知其人身份,在五月五端午节的宫宴上,无意提到了一句。
谢景昀当时没有多说什么,宴会散了之后,将季贤俞叫到内殿。详细问了之后才知道,这魏国的太子竟在大周布下了不小暗桩。
已经将大周的重要商路捏在了他的手中,谢景昀将季贤俞扣在宫中三日。亲自则去了武安候府,等这位魏国的太子殿下。
以书信传递信息,和亲自见面效果完全不同!
三日后,谢景昀放季贤俞出宫,也暗示他不要随意招人入府。
季寒酥回边关半月后,听闻梁国与燕国开战了,原因是梁国年方九岁的公主在和亲燕国第三个月后,被燕国的皇帝给蹂躏至死。
听到这一消息时,军帐内的几人集体失声了。
所有人脑海里都蹦出一句话“太他娘的不是人了!简直畜生!!”
相比之下,北狄的博格丹算是个男人了,起码没有对当时年仅十岁的怀宁公主下手。
怀宁公主算是幸运的!!
话又说回来,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不在意她们的命运,别人有怎会在意?
作为皇权富贵的垫脚石,哪有她们可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