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修的话季寒酥听懂了,他此次来魏国的目的,本就是想拉拢晏泽郁的,若是拉拢不了就想办法制造冲突。
让魏国自顾不暇。
却不想事出突然,晏泽郁不仅大权旁落,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晏子修想借大周的手清理障碍,若真如此,自己岂不是被人当枪使了。
不过,晏子修不愿意伤晏泽郁,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魏国如今大权并不在王爷手中,我如何能确定,王爷就一定会成功呢?”
季寒酥闲闲的扣着指甲,身边的晏子修看他那副慵懒的模样,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本王何时说要争夺皇权了,季侯爷可莫要以己度人,随便就扣我一顶逆臣贼子的帽子。”
晏子修瞥眼看他,季寒酥愣了一下,“不夺皇权,你又如何助我大周止干戈?”
晏子修轻笑了一声,信誓旦旦地回道:“本王说到做到,季侯爷尽管将心放进肚子里便是,对了,还请侯爷,好生照看我这侄女。”
说罢没等季寒酥反应,晏子修直接从窗户上掠走了。
季寒酥“蹭”的站起来,刚才装出来的优雅贵气,瞬间散的干干净净。
对着窗户大吼道:“你好歹说个联系的地点吧!”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寂静。
“不行,小爷还得要在加点猛料才行。”
季寒酥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们两人这次谈话,像人前放屁一样捂着。没有把话说开,导致后来局面难以收拾。
季寒酥让云飞去给晏泽郁寻了个丫鬟,他们几人只有李慕洐是个太监,他与云飞都是地道的男人。
照顾晏泽郁一个女人,多有不便。
安排好后,季寒酥立刻起身去了燕国,他此行最要紧的目的,就是把林书兰带回大周。
如今晏泽郁成了这样,那林书兰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季寒酥一刻不停地直奔燕国皇宫,却在半路上被云尘挡住了去路。
云尘是与云飞他们一起,当初谢景昀拨给他的那十几位密探中的之一。
云尘的能力远在云飞之上,季寒酥将他安插在燕国后,一直扎根于燕国。
不到关键时刻,他从没有想过要云尘出面,所以这几年云尘一直蛰伏在燕国,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一次,原本他也没想要动用云尘,如今突然挡在他面前,让他倍感惊讶。
季寒酥四下张望,打量着云尘住的地方,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如今竟比我还风声水起,当真是厉害的很。”
“侯爷莫要说笑,先说正事,此番我拦住侯爷,是不想您贸然行进。”
“为何??”
云尘撩起衣袍,走到季寒酥面前,低声说道:“福宁郡主眼下无大碍,只是她被燕国皇帝赐给身边的太监了。”
季寒酥一听顿时怒不可遏,恨不能去剥了赵景明的皮,被云尘拽住。
劝道:“别冲动,那太监是我们的人,所以您不必担忧她受折辱。”
季寒酥长出了一口气,“福宁现在在哪儿?摄政王亲自派我来接她。”
“这个我自会安排,不过眼下不是时候,赵景明让人日夜看管着福宁郡主,根本脱不开身。”
季寒酥疑惑不解,看着云尘直接了当的问道:“你拦住我,不只是为了阻止我救福宁吧!”
“侯爷神机妙算,我昨日刚得的消息,燕国近两日突然涌入一批游士。来的过于蹊跷,有的甚至已经混入了皇城。”
“游士??一些四方游士,为何让你如此小心??”
“侯爷有所不知,听闻江湖上有一组织,专门做一些杀人越货的事情,只要被他们盯上,不要说达官显贵,就算是皇亲国戚,对方也敢杀。”
季寒酥第一次听闻江湖上的事,不由得好奇。
“什么人有这么大的势力?难道就没人查吗?”
云尘斟酌了一下回道:“不瞒侯爷,我曾经也查过这一组织,但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季寒酥一听更加好奇了,“哦??一点消息都没查到吗?”
看到云尘摇头,季寒酥心里暗自盘算,“等眼下局势稳定了,我到要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组织,竟这般神秘。”
季寒酥托着下巴走来走去,最后直接道:“无妨,量他们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我们现在最当紧的是把福宁救出来。”
云尘本想说还是小心些,可看季寒酥根本没当回事的样子,又只好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侯爷今夜先在这里待一晚上,我想办法让人假扮福宁郡主,然后趁机把人带出来。”
季寒酥点头,“如此也好,还算稳妥。”
云尘离开后,季寒酥站在碧水相间的亭子里,低头沉思。
夜里,季寒酥正要睡,云尘带着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
进到房间内,那小太监才将脸露了出来,林书兰满脸伤痕的样子,让季寒酥吃惊之余,心狠狠地塞了一下。
“你这脸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伤??”
本来犹如惊弓之鸟的林书兰,在见到季寒酥后,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听到季寒酥如此问,林书兰手轻抚了一下脸颊,含泪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过受了点儿小伤,没事!”
“谁干的?可是赵景明干的??”
眼见季寒酥几乎要暴怒,云尘连忙道:“侯爷,福宁郡主这伤,是燕国皇帝的那些后妃做的,我会将人料理的。”
林书兰犹豫了片刻,问季寒酥,“侯爷,可是从魏国来的?皇上她如今怎么样了?”
季寒酥没注意林书兰小心翼翼的样子,直接将晏泽郁废了的消息告诉了她。
谁知,林书兰听后,瞬间惨白了脸,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林姑娘,晏泽郁她还活着,只是手脚受伤了而已,将养个几年,没准就恢复了,你别哭!!”
林书兰摇头,努力克制着情绪,对季寒酥说道:“我知道,还请侯爷派人送我回魏国。”
“摄政王已经下旨,让你回大周,晏泽郁是女人,终究不是你的良人!”
林书兰却不听季寒酥的话,执意要回魏国。
“我心知摄政王是为了我好,可她如今沦落至此,同为女子,我又如何忍心丢下她离开,还请侯爷帮帮我!”
季寒酥本来也是要去魏国的,本来打算直接送林书兰回大周的,好方便行事,如今看来不得不带着她一起去魏国了。
“云尘,你先安排林姑娘休息休息,我们天不亮就走!”
林书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跟着云尘出去后,季寒酥毫无睡意的坐在椅子上。
片刻,
他直接出门去了。
直到天快亮之时,季寒酥才回到房间里,换了身衣袍,打算小憩片刻。
谁知,云尘早已经备好了马车,过来叫他起床。
“侯爷昨夜可是没休息?怎的灯亮了一夜??”
季寒酥随手抹了一把脸,回了句,“嗯,去了趟燕国的皇宫,玩了一夜。”
云尘惊愕的看着季寒酥,这人是把燕国的皇宫当成自己家后院了吗?
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侯爷去燕国皇宫实在是太冒险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吩咐云尘去做,何必非要亲自涉险呢!”
“这事你做不了,一会儿上朝你就知道了。”
说罢直接走了出去,云尘已经安排好了,让季寒酥和林书兰假扮成卖菜的商贩。
“只要一出雁城,自会有人接应你们的,侯爷尽管放心走就是!”
云尘再三嘱咐,生怕季寒酥犯浑,连累了林书兰。
季寒酥搓了搓耳朵,看向云尘的眼神中,都带了一点儿无奈!
“本侯爷还没老呢!你不用这么啰嗦!”
说的云尘嗓子一梗,抿唇看季寒酥,镇定的回道:“我是担心侯爷不按常理出牌,到时候难以收拾残局。”
这下轮到季寒酥嗓子眼儿难受了,轻踢了云尘一脚,笑骂道:“岂有此理!”
看着季寒酥离开,云尘忧愁的抹了一把脸。在心里默默期盼着一路别出岔子,他最近受不了刺激。
可是没等过半个时辰,他就受了一场不小的刺激。
燕国皇宫内,赵景明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的望着底下的文武百官。
众人虽然纳闷,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可底下的云尘却是一清二楚,就在前一刻,他送走季寒酥,转身来上朝时。
听到小太监给他悄悄的说了一句话。
他当时吃惊的差点儿厥过去,心里暗道:“这武安侯实在太胡闹了,怎么能把皇帝所有后妃的头发全剃了呢!”
可面上却仍旧一派镇静的模样。
季寒酥一路向魏国行去,路上本想和林书兰说说话,劝她趁早回大周,可是对方一路上都望着马车外面的风景。
根本没心思听他废话。
燕国离魏国不远,他们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日夜兼程赶到魏国。
晏泽郁已经清醒了。
因手脚都残废了,行动不便,云飞特意找人打造了一个轮椅。
眼下因她失血过多,还卧床不起,所以轮椅只是做好了,还没用过。
季寒酥带着林书兰回到小院后,听到云飞说晏泽郁醒来,不吃不喝,静静等死的消息。
微不可见的挑眉。
而林书兰一听,顿时又红了眼眶,连忙问云飞晏泽郁在哪个房间。云飞不明所以的抬手指了一下,林书兰直接奔走了过去。
季寒酥亲眼看见,林书兰走过去伸手想推门,手停在门上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须臾,像是鼓足了勇气,深吸一口气,伸手推门。
看得季寒酥心塞不已。
“你有认识的大夫,找来帮福宁郡主看看,脸上的伤疤可还能不能去除。”
云飞刚要走,掌香太监李慕洐突然开口道:“福宁郡主脸上的疤痕,我有办法去除。”
季寒酥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慕洐,“哦?李公公竟还有这等本事傍身?那还请公公帮福宁这一次,功劳回去让谢朝赏你。”
“小人份内之事,不敢讨赏。”
季寒酥边往外走,边对身边的李慕洐说:“李公公何时进宫的?”
“小人十三岁进宫当差,今年已经是第九年了。”
季寒酥低声呢喃道:“九年,时间也不短了,李公公留在宫中屈才了,以后不如留在魏国帮衬云飞。”
李慕洐愣了一下,没想到季寒酥会这么说,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听见季寒酥幽幽的说了一句。
“你性子稳重,若不是家中出了大变故,想必也不会逼自己走上这条不归路,既然不愿,何必!!”
李慕洐抿唇不语,片刻一撩衣袍,跪地谢季寒酥。
而林书兰进到房间后,看到床上毫无生机的人时,一路上强忍着的的情绪,竟奇迹般的散了个干净。
轻声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晏泽郁的苍白的脸。
“阿郁!!”
细如蚊蝇的声音,却让死气沉沉的晏泽郁,耳中瞬间震耳欲聋。
双目对视的一刻,晏泽郁看到林书兰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时,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厉气。
惨白到近乎透明的唇,来回蠕动了几次,却被咽喉处突然涌出的酸涩,刺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眼底的自责快要吞噬了他。
“阿郁~”
林书兰生怕他想不开,于是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刚才可是听外面的那个小哥说了,他说你想我想的连饭都不吃,这是真的吗?”
晏泽郁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书兰,脑子转了好几圈都想不通,眼前之人怎么突然有些不一样了。
而林书兰努力绷着自己,生怕一不小心让晏泽郁察觉出来,自己是鼓着肚子充胖子。
“正好,我一路赶来,季寒酥那个莽夫,给我连个包子都舍不得买,我快饿死了,我现在去做点吃的,一起?”
晏泽郁一双眼睛来回扫视林书兰,过了许久,久到林书兰快要绷不住了。
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终于让林书兰放下心来,“阿郁想吃什么?白玉翡翠粥如何?在加一个清汤抄手好不好?”
“恩。”
“那你些等等,我这就做。”
说罢林书兰走出了昏暗的房间,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季寒酥一直等在外面,他本是担心晏泽郁和林书兰。等了许久没听见动静,还在蹙眉思索,就看到林书兰开门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暗自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