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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下山之时,季寒酥仔细观察过这里的布局。

山底的左边全是错落的茅屋,而右边却是一片开满大朵大朵红花的地方。

两边被一条土石小路隔开,形成互不干扰的格局。

整个寨子都掩在山谷里,进出不太方便。

听周成歌说,那片开的正艳的花名叫象谷,是他们寨子里人种的毒花。

等花落败了,便可以用它的果实制作蛊毒的汁液。

若是再加上毒虫饲养,那制出来的蛊毒,威力无比!

季寒酥听的默默抹了一把汗,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竟然以毒为生!

天色渐暗,季寒酥一手抱胸,一手搭在下巴上,指尖一下一下轻点着下唇。

他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辰。

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掩进了云层,消失在了山头之后。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开始行动。

“这里过去最边上的那间茅屋,就是我婆婆住的地方,在往前隔着一条小路,那里住着寨子里的族长!”

“你的那两位兄弟,之前偷了我婆婆的鸡,被关在茅屋后面的地窖里。”

“我们一会儿,我去引开我婆婆,你去救你的兄弟,速度点儿别墨迹!”

周成歌每说一句,季寒酥就点一次头。

最后周成歌停下脚步,看着与他错后一步的季寒酥,不耐烦的问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你不是嫌我话多烦么,我点头应承你还不行?”

周成歌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别忘了离开白雾寨,带着我一起走!”

季寒酥想也没想的回道:“这是自然,都答应过你了,我肯定要办到!”

周成歌小声嘀咕了一句,“谅你也不敢骗我,你要是不带我出去,你肚子里的蛊毒,只要离开我,就活不了。”

恰巧寨子里的狗突然叫了几声,阻隔了周成歌的话音。

季寒酥没有听清楚,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一会儿快点,救出来就带到我给你指定的地方去!”

“好,我知道了!”

两人趁着夜色,分头行动。

茅屋里的烛火,光不是很亮,所以从外面看,漆黑一片。

风轻轻一吹,树叶便“沙沙”作响,为黑暗增添了一抹神秘感。

季寒酥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小石子,对着狗的脑门掷了过去。

细微的破空声响起时,狗也应声倒地,他蹲在茅屋后面一动不动。

直到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他才快速朝着周成歌指给他的地窖走去。

周成歌特意交代过他,那地窖里尽是他婆婆饲养的蛊毒,让他千万小心。

当他打开地窖的盖子时,一股难言的怪味儿直冲脑门。

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打开火折子,季寒酥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这地窖里有一道旋转的梯子,方便出入。

他沿着梯子往下走,昏暗的光线根本看不清楚前路。

他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突然感受到,迎面而来一阵强有力的劲风。

随之而来的低喝声,“谁?”

即便对方嗓音听着不对,季寒酥躲避的当头,还是立马听出来百里荀不同寻常的声音。

头侧向一边,连忙回道:“是我,季白!”

百里荀直逼他门面的手,立马收了起来,惊喜不已。

“小白??你怎么来了??快出去这里被那老太婆弄了一堆毒物,我们都中招了,你先出去,想好办法在营救我们!”

齐可翡和巴丹一听是季寒酥,立马激动的站了起来。

可是他们长久未进食,又被那老太婆关到这地窖里许久。

早已没了力气!

不等站起来又摔了回去。

“我就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快起来!趁着那老太婆不在,我们赶紧离开!”

百里荀微微纠结了一下,立马走过去扶起齐可翡和巴丹。

“走!!”

“巴丹来的路上受了伤,眼下行动不便……”

“我来,你和老齐前面走!”

说着季寒酥拽起巴丹的胳膊,直接背了起来!

几人快速的出了地窖,按照先前周成歌说的路线,季寒酥带着几人快速与赵河他们汇合。

临走之前,季寒酥一脚将地窖的盖子踢上,以防那老太婆过来查看!

地窖常年不通风,又加之滇南潮湿闷热的气候,导致地窖内堆积着一股过浓的瘴气。

百里荀他们虽然体质不错,可在这种环境里待的时间久了,难免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巴丹从小就生活在西州,气候干燥冷冽。

如今骤然换了地方,她浑身闷出一堆细小的皮疹,瘙痒难忍。

齐可翡和百里荀两人到还好,只是吸入了一些瘴气,精神不太好。

看上去颓靡的很,像宿醉过后,双眼赤红,呼吸间散发出一股烂果子的味道。

季寒酥只是在地窖待了一会儿,他出来猛的吸入一口新鲜空气,都觉得头有些闷。

更何况其他几人的状态!

幸好周成歌办事效率不错,不知道把那老太婆引到哪里去了。

他们这才趁机逃脱!

赵河和王小五扶着百里荀他们,张平伸手把季寒酥后背的巴丹扶下来。

终于营救出来几人,季寒酥心底松了一口气。

王小五不知从哪拿来一只烤鸡,又用竹筒给三人到了些水递到面前。

“先休息休息,吃点儿东西,等填饱肚子了我们在收拾这些个南蛮子。”

有王小五和张平照顾巴丹,季寒酥转身走到百里荀跟前坐下。

“你们是怎么被那老太婆抓到的?就那点地窖应该难不倒你们才是!”

百里荀抹了一把脸,摆手道:“别提了,简直就是老子毕生耻辱。我们刚进到寨子里,三更半夜的老齐逮了只鸡,被那老太婆看见了。”

“她竟然给我们下了毒,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们又没有接触过那老太婆,就被她看了一眼,她到底是怎么下的毒??”

季寒酥沉默了好一会儿,“有没有可能,你们一进寨子,就被人盯上了?”

百里荀摇头,“不清楚,以我和老齐的警觉力,要不知不觉的被人盯上的可能不大,我觉得有可能是他们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办法盯梢。”

“从进了寨子我就感觉浑身哪哪都不自在,就好像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毒物。”

齐可翡夸张的话,听的季寒酥直皱眉。

“那到不至于,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得尽快摸清楚解蛊的办法!”

百里荀点头,随后一脸疑惑的问季寒酥,“你怎么也突然来滇南了?你走了军中谁在坐镇?”

“我看到你的信,说晏子修带着大军来滇南,担心被他捷足先登,所以我把褚钰揪到军中,暂时坐镇三军。”

“褚钰??”

百里荀和齐可翡听到后,同时惊呼出声。

齐可翡更是喃喃自语道:“果然朝中有人好做官,你这得犯了多大的罪你知道吗?”

季寒酥却毫不在意的说道:“当然知道,只不过我连西州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将军的职位,谢朝在我心里,可比这些重要多了!”

几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静默无语!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地窖里的?那地窖只能从外面打开,我在里面试了不下百次,用尽力气都打不开!”

季寒酥摸了摸鼻子,“我也是被人抓来这里的,不过那小子是个刺头,眼下和我交换条件,让我出去时带着他一起。”

“这才愿意帮我一把,我才得知你们被关在地窖里!”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先想想下一步怎么办?晏子修集结十万大军驻扎在外面,我们想安然无恙的出去,怕是要费一些周折!”

百里荀的话让季寒酥愁眉不展,不过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起码有个能商量对策的人,也是好的!

“我们还是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听周成歌说这里人人都会制蛊毒,所以我们从今天开始,没中蛊毒的可千万别在中招了!”

“各自要护好各自,赵河你和张平小五,你们三人就在这里保护巴丹,不能有任何差池!”

季寒酥看着巴丹浑身快要溃烂的皮肤,蹙着眉头吩咐赵河他们照顾。

自己和百里荀齐可翡三人,打算等天亮了,好好探探这白雾寨!

打定主意后,几人短暂的休息了片刻,半夜茅屋的门突然响了一声。

季寒酥立马惊醒,睁开眼时看到百里荀也醒了,两人对视一眼,悄悄起身各自站到门后。

门一点一点被打开!

两人同时出手,极为迅速的一掌劈向来人。

“住手住手,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季寒酥他们出招太过迅猛,那两人连忙出声制止!

“哪来的自己人,什么狗头嘴脸也敢往爷身上贴!”

“我们是摄政王派来的大内密探,摄政王特命我们来襄助几位!”

说着其中一人从怀中拿出来一块儿,刻着“大周内官”几个字的银牌!

季寒酥拿过来一看,“还真是皇宫密探的令牌,摄政王可我说什么?”

“在下张初君与师弟张初见,拜见二位侯爷!”

说着拱手给季寒酥和百里荀辑了一礼,随后继续说道:“摄政王让小人见到侯爷,将此信交到侯爷手中。”

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到了季寒酥手中。

借着璀璨的月光,季寒酥摊开手中的信件,他心道:“估计是谢朝知道我私自调换主将的事,所以写信骂我的吧!”

心里如此想,可嘴角却微微翘起!!

等打开信件后,原本上扬的嘴角,慢慢回落原地!

他想过谢景昀会骂他,会训他,再不济也会埋怨他几句!

可信上只字未提他犯得错误,反而叮嘱他生死由命,让他看淡些!

还写着让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要过于劳命!

连皇陵的地形图都简约的画了一遍,问他风景如何!

能如何!!!

季寒酥看着那些字迹,只觉心底慢慢生出一股浓浓的寒气,这是什么意思??

在和他告别??

“你们来时摄政王身体如何了?”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可他好似不知其含义,脑子一片空白混乱。

张初君摇了摇头,“摄政王近日身体愈发的糟糕,已经到了走路都要苏公公搀扶的地步了。”

“而且,他不让我们给您说他的身体,怕您担忧!”

季寒酥默默收起信件,揣进了怀里,他心里一片潮湿!

于是站在那颗百年老槐花跟前,一言不发!

百里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忧心,我们已经找到地方了,只要尽快把解蛊毒的方法带回去,摄政王洪福齐天,一定不会有事的。”

季寒酥苦笑了一下,声音涩然的道:“我从来没有将生死放入胸怀,可是如今却盼着以我命换他命!”

“我第一次见他时,那年他才十六岁,端坐在宣政殿内,风雅无限!”

说到这里季寒酥突然停了下来,他记忆里的谢景昀全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端庄稳重的样子。

明明后来他与自己相处时,什么样子都有,可记忆里最深刻的,竟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百里荀知道他的担忧,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陪着他一起。

他们在等天亮,只要天一亮,很快就能探清楚这里的一切。

两人正说着话时,远处有一团黑影在慢慢朝他们蠕动而来。

季寒酥很快拉回思绪,他目力极佳,即便现在是半夜,他也能借着月光看清楚那团移动的黑影,是个人形!

看那身形,季寒酥有些不确定的轻喊了一声,“周成歌??”

那黑影顿了片刻,很快有了回应,“是我!”

一听声音,季寒酥立马快步朝着周成歌那里走去。

百里荀也随后跟上,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周成歌身边。

直到这时,季寒酥才彻底看清楚,果然是周成歌不假。

可对方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却浑身是伤不说,眉眼处尽是未干的血迹!

季寒酥吃惊之余,不由得沉下眉目,“谁把你伤成这样?可是那个老太婆?”

周成歌呼吸清浅,好似刻意压制着呼吸。

摆了摆手,“不打紧,我都习惯了,她每次见我都发疯,不是打就是骂,要么就用蛊毒对付我!”

百里荀听他说话的语气,皱着眉头对季寒酥说道:“先带他回去再说,我听他说话的气息不稳,似乎受了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