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权和方向?”郝东来神情微顿,沉吟几秒之后,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说地方财权和防水方向吗?”
“对!”安心直接点了点头表示确认,然后进一步解释道:“研究院那边提供的方案看上去似乎团花簇锦,非常美好!”
“实际上,这个方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大坑!”
“一方面,这个方案提议给地方财政松绑,让地方政府拥有通过投融平台募资的权利!”
“另一方面,这个方案看似想通过基建项目的辐射效应,进一步促进地方多个行业的快速发展,实际上…”
“等会儿!”郝东来突然打断了安心的话头,眉头微皱,缓缓说道:“财政松绑先不说,但这个促进地方多个行业快速发展,有什么不好吗?”
说起这个,安心面色忽然变得有些苦涩地说道:“郝叔,促进地方多个行业的快速发展当然好了,但问题是,您觉得一波放水之后,地方上什么行业的发展最迅速呢?”
郝东来是个聪明人,脑子一转之后,立刻明白了安心的意思!
“房地产?!”
“对,就是房地产!”安心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他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郝叔,不是所有地方政府都有耐心慢慢培育优质产业的,一旦放水,我敢断定绝大多数地方政府肯定会第一时间盯上房地产这块肥肉!”
“您想想啊,一边搞基建放水,一边搞财政松绑,这两者一旦相加起来,光是卖地就能让地方政府乐开花了!”
“费那心思搞工业发展?放屁,还不如卖地呢!”
“如此一来,地方房地产行业将会迅速进入繁荣期,房价上涨也将成为所有老百姓的梦魇!”
“更恐怖的是,财政松绑,其实意味着地方政府完全拥有独自发债的资格,傻子都知道这里面存在多大的权力寻租空间了!”
“今天搞一个科技产业园项目提案,明天批准提案落地,后天直接以项目未来收益作为担保发债,一套标准流程走下来之后,钱就到手了!”
“至于这个科技产业园最终能不能成功,这重要吗?”
“整套流程完全合法合规,就算项目不成功,你也很难从相关规定中找到合适的理由调查他们!”
“那问题来了,如果大家都这么玩的话,最终,谁会倒霉呢?”
郝东来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了,他深呼了一口气之后,沉声说道:“老百姓!”
安心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还有您!”
郝东来双眼一缩,瞬间明白了安心的意思!
这么说吧!
等所有矛盾彻底集中爆发之后,普通人可不在乎到底是谁推动的!
要骂,肯定也只会骂当下的人!
你在是吧?
行,那就是你了,你老小子乖乖把锅背好吧!
毕竟,我十年前过得好好的,怎么十年之后的今天,生活似乎逐渐变得困难起来了?
不用说,肯定是你瞎搞导致的问题嘛!
至于,弥补措施?
呵呵,做多错多,侬晓得伐?
不做?
那不就是懒政吗?
既然如此,有你没你,似乎也没区别啊?
很多时候啊,所谓的矛盾,其实就是通过这种光怪陆离的现象,一步步积累起来的!
当然,在其位,谋其政,这种锅,不想背,那也得背!
成与败,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最后还是应了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彻底想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之后,郝东来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了,他抬头直视着,语气清淡地问道:“小安,你提交的方案,似乎也不能彻底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吧?”
“当然不可能彻底解决这个难题!”安心首先明确了这个意思,然后幽幽说道:“郝叔,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啊?”
“我的方案别的不说,但肯定可以延缓相关问题的集中爆发,然后尽可能争取到一些回旋的余地,不是吗?”
郝东来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无奈之色,深深地叹息一声之后,开口说道:“小安啊,要不这样吧,你尽快将那份方案重新梳理一遍,新方案必须要着重强调财政松绑可能引发的一系列极其严重的后果,等你弄好了之后,给我一份,我再想办法尽力争取一下吧!”
听到这话,安心伸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语气平缓地说道:“郝叔,不要着急嘛!”
紧接着,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郝东来那双充满疑虑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事实上,新方案根本不需要重新梳理了,因为我早已准备了数个侧重点完全不同的方案!”
“但目前的难题在于,这件事根本不能操之过急,反而必须要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而且,依我看啊,这些问题其实还不算特别紧迫,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估计还是您那边的局势问题,您觉得呢?”
一旁的王大拿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言辞恳切地劝说道:“老郝,我认为安心的考量相当周全且缜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想办法奠定局势,将否决权牢牢掌控在手中!”
“奠定局势?”
听到这句话后,郝东来脸上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一般!
沉默片刻之后,他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波动,只见他把手伸进衣兜里摸索了一下之后,迅速取出了一包香烟。
紧接着,郝东来动作娴熟地打开烟盒盖子,直接从中抽出了两支烟,递给身旁的王大拿一支之后,他便将剩下那支叼在嘴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随着火苗轻轻跳跃,一阵烟雾缓缓升起,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似乎想借此平复一下此刻焦躁不安的心情。
然而,当那股浓烈的烟草味顺着喉咙滑入肺部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同时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沉重地说道:“他们已经彻底吃定咱们了,不好搞了啊!”
安心若有所思地问道:“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