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寞名后面的话,刘老板止住了笑声,他能理解这里面两个“不能”的意义,充满了无奈,但是又无可奈何,这好像是一个死结。
“这种情况不光存在于你的身上,你们这代人都是这样的,这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会现象。”
刘老板没有出言嘲讽,而是开口解释道:
“父代与子代出现代差是必然的,这在历朝历代都存在,因为父代与子代的成长环境不同,造成他们的认知也不同,看待世界的角度也不尽相同。这是历史进程中无法弥补的差异。
而这个差异在你们这一代人的身上,显得尤为突出。
自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整个世界的发展进程进入了快车道,而科技的发展在上个世纪尤为迅猛,几乎每隔几年,世界就会变换一番模样,让原本历时几代甚至几十代人才会在历史中呈现的转换直接进行,华国属于后起之秀,但是华国在近三十年却走完了西方国家上百年的演变进程。
原本在西方国家就存在这样代差过大的问题,而在华国这个问题被无限放大了,因为这些问题集中展现在了你们这一代人的身上。
你们的父辈在华国迅猛发展的开始,就已经进入了稳定的生活状态,他们对于新鲜事物的产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激情,保持常态成为了他们的必然,而你们却是完全生长在这样一个科技大爆炸的时代的,你们接触的事物是历代人成长中不可能接触到的,而问题也因此产生。
就像你刚刚说的什么是幸福,什么是自由,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你告诉你的父母,他们肯定不会认同,成长过程造就了认知,认知主导了一个人的世界观,而世界观主导最终表现形态。
你们是幸运的,因为你们得天地之造化,经历了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你们也是不幸的,因为本身应该在历史进程中缓慢出现的矛盾,却集中的出现在了你们的身上。”
说到这里,刘老板没有继续说下去,李寞名问道:
“你既然看这么透彻,那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呢?”
“解决?有句古话说得好,叫‘富不过三代’,父辈不管再厉害,也无法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完全教给孩子,人类的语言是很匮乏的,无法把最高深的道理讲明白,而且就算你用各种方法把道理讲清楚了,孩子能否领悟才是关键。
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在于学识,在于阅历,都是需要亲身经历才能感悟的,不是靠着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而不幸的是,父代与子代的成长环境必然不同。
一个父亲,靠白手起家创造出大量的财富,这是他的能力,而他的儿子或许有幸,可以参与其中的一段经历,对他的话能深一层理解,但是当面对他的孙子的时候,却又不同,因为到了这一代,所有事情都只能靠口述,没有了亲身经历的过程。
这就会造成一个问题,每一代人在向下传播知识、阅历的时候,都在折损,但是为什么科技又在发展呢?因为一直都有新的事物在产生。人也是群居生物,有着庞大的数据基础,可以将人类的财富最大限度的保留下来。
所以你们学习新鲜事物是必然,没必要排斥,这是发展的一个必然形态,如果你们不从外部接收信息,只靠父母的言传身教,对这个家庭来说,你们积累的知识量会越来越少,直至消亡。
你们的父母没有经历你们的认知过程,他们很难理解你们,但是你们终将进入他们那个状态,所以这个问题没有那么难解决,只要你再往前迈一步,问题,便迎刃而解。”
刘老板不光说了这一问题,还帮李寞名解答了对于学习的困扰。
“那如果我不想往前迈呢?这也是我们之间的关键问题。”
“成家、立业,遇良人,先成家;遇贵人,先立业。这个并不冲突。”
刘老板似有所指的说道。
“这些问题只是你没有到那一步,所以才会困扰,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必要那么纠结,到时候了,答案自然会出现。”
“你的父母是怎样的?你在经历这些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李寞名继续问道。
“我父母离世的早,我都记不清楚他们的模样了。”
刘老板淡淡的答道,神情有些落寞。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我在机场附近看到了一个物流园,那也是你的手笔吧。”
见刘老板有些低落,李寞名赶忙转移话题,大过年的,聊点开心的。
“嗯,是我让整的,那条铁路我有股份。”
刘老板答道。这并不难理解,毕竟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常人不会选择在这里建物流园,除非有外力介入,比如——资本。
“我很好奇,这么大的项目,你也不参加管理,天天在这边陪野生动物,你就不担心公司出状况吗?”
李寞名很好奇,认识这半年时间,他的确有几个月没有见到刘老板,他知道刘老板薅羊毛去了,但是他后来了解到,薅羊毛刘老板只用了半个月左右,其他时间,他跑去了嘉城裂谷,随着勘探队探险去了。
也就是说刘老板真正的工作时间其实是极少的,大多时间都是在做自己的事情,与经商、管理毫不相关。
“我只拿干股,不参与公司的运营。”
“你就不怕他们公司的高层使用一些手段,克扣你的利益吗?”
“不怕,股份本身就是他们硬塞给我的,我并没有要,如果他们克扣本就属于我的那一份,那大不了我直接不要股份了呗,对我又没什么影响。”
不得不说,刘老板凡尔赛起来是真的很招恨,李寞名被彻底整无语了。
遍及全国的高铁货运,几乎已经垄断了物流市场的百分之五十的份额,随便一点股份那都是天文数字。
“那你在这个公司主要做什么呢?你也说了,资本是资本家的囚笼,既然他们给了你股份,肯定想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吧。”
“我在这个公司里只有两个作用,第一,发展方向以及未来规划;第二,一票否决权。”
刘老板的回答极其简练。
“这好像并不影响他们克扣属于你的那份吧,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吗?”
“联系倒也不是那么紧密,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我曾在一家公司担任名誉董事,和这边一样的形式,但是在面对一次极大的利益时,这个公司没有把持住。
我当时动用了一票否决权,但是公司百分之八十的高层都坚持,要发展那一项目,场面陷入了僵持,剩下的人也保持着沉默,算是默认了他们的行为。
我的股份是他们董事长给的,但是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回应,我当场就辞去了懂事职务,并退还了股份,结果仅仅不到半年,项目就出现了问题,他们又找到了我,但是为时已晚,最终他们公司资产损失了将近一半,直接脱离了第一梯队。
我能够仅用半个月就把R国打残,靠的可不仅仅是海量的资产,还有洞察先机的能力,和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思维与眼光,也可以说是格局。”
说到这里,李寞名也理解了,如果能够在公司大方向上做出调整,避免将可能发生的重大灾祸,是个人都会交好他,而且就这次薅羊毛事件中,刘老板体现出来的细节把控能力,哪怕没有重大灾祸,只是将他们的发展路径做一个合理的规划,就能少走许多弯路,节约很多的成本。
“那现在有多少家这样的公司,给你这个股份呢?”
“没多少,也就十几个吧。”
听着刘老板淡淡的语气,看着刘老板平静的表情,李寞名不禁嘴角一抽,就这十几个公司,恐怕都在那次应酬的公司里,那都是国内的资本巨头啊,小公司怎么可能养得起他这尊大佛?这是多大一笔财富!
“那那个比首都机场还大的机场,你是不是也有股份?”
“那个倒不是,那个是我独有的,就像水库一样。”
当听到前几个字的时候,李寞名松了口气,但是听到后面的话,瞬间瞪大了眼睛,这都什么人啊!气死人不偿命啊!
此刻李寞名想到了周继先。
“拥有这样一个国际机场,掌控着巨量的财富,未来必将主导这片大陆的经济走向,你还要在这里建造一座城,可以想见,这座城未来的规模可以直接成立直辖市了吧。”
李寞名感叹道,他已经说不出其他话了。
“我的目标是常驻人口六千万,可以容纳一个亿的总人口。”
李寞名再次被惊掉了下巴,像首都、沪市这样的大都市,总人口也才两千多万,如果真的如刘老板描述的那样,那这个城市未来的发展真的不可限量。
建立一座这样的城市的确非常困难,但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水库一旦建成,这里将会成为非常宜居的场所,再加上这里大片草原以及大量农田的开垦,相当于自带粮仓,可以提供足够多的食物,这是开挂式的开局!
李寞名丝毫不觉得刘老板是在吹牛,首先他已经在做了,虽然现在成效不是很明显,但是就刘老板对于水库的态度:有可能就去做呀,能不能做成再说。刘老板一定会做下去的。
“你要真的建成了这座城,将会拥有极大的权利,你就不怕引来上层领导的猜忌吗?”
李寞名不无关心的问道。树大招风这是必然的事情,在此之前刘老板只有钱,充其量算是个资本家,在政客眼里也就是个暴发户,但是一旦这座城建成,那么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座城是他全权负责建设的,哪怕不直接掌权,他也将获得巨大的话语权,海量资金之后,他再拥有这么大的权利,任谁都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我不参与党争,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不影响我的事情,对于我这样的一个与世无争的懒人,也没有人会刻意来招惹我。”
“怀璧其罪,如果真的就有人容不下你呢?你做的事情的确影响力很大,但是你惹祸的能力那也不是盖的。”
利益越大的事情,风险性也就越大,就比如这次地震,那就是完全超乎想象的,造成的结果虽然没有多坏,但是风险是毋庸置疑的,这次只能说是老天护佑,运气加成,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谁能保证就不会发生意外呢!
“容不下我的人,那么他容不下的绝对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没有这样的心胸,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再说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被人随意拿捏的人吗?我就没有点后手?”
刘老板说的很平淡,李寞名却觉得在理,就刘老板的做派,不被他算计就烧高香了,谁会主动招惹他呢?
这一刻李寞名有一种感觉,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完全了解刘老板的人,这个刘老板不光他感觉神秘,所有跟他接触过的人对他都会感到神秘,如果没有人能够摸清楚他所有的底牌,那么就没有人敢先对他出手。
“离群所居者,若非神明,便是野兽。”
李寞名感叹道。
“这句话说得好,想不到你还能说出这么富含哲理的话。”
刘老板适时的给出了夸奖,语气中却又带着调侃。
离群所居者,必然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至于是神明还是野兽,只取决于他心中的善与恶。一旦招惹到这样的存在,要么相当于挑战神明,要么就是独自面对野兽,谁又会去做这样有害无益的事情呢?
“这话不是我说的。”
李寞名坦率的说道。
“那是谁?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刘老板好像并不关注网络上的事情,好奇的问道。
“是一个主播,一个带货主播。”
“这样啊,那这个人还不错,以后有机会一定接触一下。互联网上还是有能人的嘛!”
刘老板好像发现了新的趣事,若有所思的说道。
看到他这副模样,李寞名不禁有对这位兵马俑兄弟默哀两分钟的冲动,能被刘老板看上,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那你建造这个水库也是为了手中再多一张牌吗?”
李寞名继续发问。毕竟如果只是供应草原和农田的用水,直接将藏区水引来就够了,但是建造这个水库的开销远比引藏水进来要大得多。
本来藏水入新就已经是一个超级大的项目了,但是和这个水库比起来,反而显得渺小,这个水库无论如何看都是有些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