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瓯离开,计星才从阴影中走出。
“我们要去找那个匠村吗?”
“嗯。”姜羲轻哼了一声,问他,“还记得我问你,觉得那个林瓯的剑如何吗?”
计星点点头。
“其实,我不是在问你他的剑术境界如何,而是在说他的那把剑。”
“那把剑很特别吗?”计星回忆了一下,没从记忆力找到什么深刻的地方。
“剑不特别,但是材料很特别,所以才会让那把剑呈现出内外反差。”
“材料?”
“嗯,我怀疑那把剑在打造的时候,混入了月光银。”姜羲看计星一脸懵懂无知,笑着解释,“这月光银,名为银,其实是一种很特别的金属,它只出现在月光照耀之地,所以属性很稳定,能承载各种各样的巫力,被巫匠使用得很广泛。”
计星还是听不大懂。
姜羲索性换了说辞:“最简单来说吧,你只需要知道,这月光银,是制作巫器的基础材料之一,只有巫匠懂得发挥月光银的作用就行了!”
计星了然:“这么说,那把剑的出处,与失踪的巫匠有关?”
“不一定。”虽说匠村这个名字让姜羲很容易联想到巫匠,但姜羲并没有因此轻易下定论,因为,“尽管制作那把剑的材料混入了月光银,但是打造它的手法,我看不到半点巫匠的痕迹。”
巫主号称通晓六部之术。
前世身为巫主的姜羲,说是通晓,实际上还是有些偏科。
巫匠就是她最不擅长的,因为她身体弱,没有力气挥动巫匠的锤子,更没有精力学习巫器的制作。为了弥补这种缺憾,姜羲只好选择埋首读更多关于巫匠的书籍。
可以说,在大云的姜族,没有一个人比她更了解巫匠的所有。
毕竟巫匠一脉自姜族神山之乱后失踪,已经过去了数百年。
所以,姜羲才能一眼认出,林瓯的剑里混杂了月光银。
“南桑大长老叮嘱我们,此行来北疆,除了寻找神山,也要顺带寻找巫匠的下落,因为当年巫匠就是在北疆之内失踪的。巫匠一脉的能力对缺乏巫器的姜族来说至关重要,我们要重建姜族的辉煌,任何可能的消息都不能错过。”
更何况,对抗千年大劫也少不了巫匠的力量。只有姜族六部同在,那个微薄的可能性才会变大。
……
第二日清晨,计星来找姜羲的时候,顺便带上了一份地图。
“我问过其他人。”计星指着粗陋到用线条组成的地图,“小石村在大黑林的南端,匠村就在大黑林的北端。那里位置偏僻,鲜少有外人进出,进去的路并不好找,再加上那片地带荒无人烟,很多人在那附近迷路。”
听着计星讲解,姜羲的目光也在地图上扫过。
她已经无力吐槽这地图的粗暴简单——大黑林就是黑乎乎的一片,小石村跟匠村的位置就是两个小点。还好原州跟庆州的位置能看出大致的轮廓,但附近也是一片空白。
果然她不能对这些地图期待太高,毕竟在这个世界,舆图是绝高的朝廷军事机密,不可能放任普通人手上拥有详细地图,能有这么一堆线条表示大致方向已经很不错了。
算了,将就用吧……
“我看位置,匠村就在小石村跟原州之间?”姜羲描绘出三者之间拉起的线条。
这个线条虽然有些弧度,但是偏差不算太大。
“嗯,我计算过,中途去匠村的话,我们原定的路程应该会被耽搁两天左右。”
“三天,三天之内要是找不到匠村,我们就直接去原州!”
“是。”
姜羲让计星收好地图,两人从屋内走出时,姜夔跟阿福已经收拾好行李,重新继续踏上行程。
姜羲看见大牛家的两个小娃娃,眼泪汪汪地抱着姜夔的两条腿,很舍不得让他走的样子,便忍不住莞尔一笑。
真不知道姜夔是怎么在短短时间里跟两个小娃娃亲近起来的。
“九娘子。”大牛走到姜羲面前,遗憾地说,“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走了,不再多留几天吗?”
“不了,你也知道,我们要往原州去,早一天早方便。”姜羲微微欠身,“多谢昨天的收留。”
受宠若惊的大牛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收留你们是我们占了便宜才对,又是收衣服,又是帮忙找人的……我们才真的不好意思。”
大牛越说越发窘迫。
“至少,你一开始帮我们的目的是纯粹的。”姜羲在意的,便是纯粹的心。
大牛愣住了:“其实,我只是不想再看到老铁头家的惨剧发生……”
换作以前,他大概会顾虑到家中情况而拒绝招待客人。但当时,他正好想起老铁头,情绪涌动,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因为残酷的寒冬而受伤甚至死去。
于是他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竟然给小石村带来了天大的福运!
“以后不会了。”姜羲说着,递出她昨晚绘制出的地图,“记住,就按照我给的路线走,不要去试探其他未知的地方,不然很可能会有死亡的危险。”
大牛紧紧握住那张地图,郑重其事地应道:“我们会的。”
对大黑林的诡异莫测,小石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
“那我们就要启程了。”
姜羲被大牛送到家门口,却在停马车的附近,看到了乌泱泱的人群。
这些都是小石村的村民,大概是野果林的消息在昨晚传遍了整个村子,大家伙在知道这位过路的尹九娘帮他们找到了生存之路,都心存感激,便自发成群结队地来给姜羲送行。
姜羲谢过村民们后,发现人群里没有林瓯的身影,但也不在意,与阿福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姜羲的马车在苍茫无垠的雪地中渐行渐远时。
小石村里,无人安静处,林瓯打开了信笺。
信里只有寥寥几个字——
‘少年姜羲,见之必杀。’
林瓯皱起眉,姜羲是谁?
忽然,有脚步声靠近。
林瓯沉着倾听,从步伐判断,来的人是个年轻人。
很快那人出现在林瓯视线中,走路时双臂喜欢大幅度摇晃,右脚有些颠簸,那是幼年留下的病根。
最后,林瓯才看向那张脸。
而在他的视线里,投射在那张脸上的光线像是曲折了,直接模糊掉了所有的五官轮廓。
“阿林哥!吃饭了!”
原来是村长家的小儿子。
林瓯应了一声,神情如常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