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钰的办法很有用,萧云带着仆从落荒而逃后,再也没敢来招惹萧红钰。
但要萧云彻底罢休是不可能的,她回房后大哭一场,砸了不少瓷器,仍然不解气。直到她阿娘闻讯赶来,心疼不已地抱着她叫心肝儿。
萧云大哭着把事情给阿娘说了,萧二夫人当即大怒,拉上女儿就去找萧维。
“萧维!你还是不是这镇北侯的主人了!”
萧维正在书房思考近来困境,突然被阿娘闯进来打乱思绪,顿时烦躁起来。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二夫人是小门小户出身,遇到问题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哭天抢地。
像是现在,她朝萧维告状也是这般,也不管萧维书房的门关还是没关,外面的仆从在还是不在,拍着大腿就嚎啕大哭起来:
“云儿是你的亲妹妹啊,可那萧红钰,刚回到府上,竟然就威胁要杀了你妹妹!你说你这个镇北侯世子当着还没有什么用?阿娘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你,你却连妹妹都护不住,这样阿娘不如死了为好!”
萧二夫人哭嚎着,恨不得当场找跟绳索来悬梁自尽,否则不足以告慰她这苦难的人生。
萧维腾地起身,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下意识看向书房里的其他人。
书房里还有他的几名谋士,见状连忙低下头去,生怕世子之怒牵扯到他们身上。
萧维大手一挥,命他们叫出去,书房的门也就势关上。
“够了!”萧维忍不住呵斥。
萧二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亲儿子居然为了萧红钰骂她?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萧维阴鸷着脸,狠狠地瞪着母女两人,“刚刚我的谋士都在,你在书房哭嚎,转头就能传遍整座侯府。你是不是非得把我的脸面踩到地上去才行?”
萧二夫人口口声声为了女儿,实际上儿子才是她的立身根本。
本来有些埋怨的她,立马被吓住,也顾不得女儿的事情,紧张地问萧维怎么办。
话都说出口了,萧维能让府里的人忘记吗?
他沉着脸,懒得计较。
“以后多注意些……你刚刚说什么?”
这一次萧二夫人不敢吵闹了,拽着萧云把上午在萧红钰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萧二夫人不满极了:“她萧红钰早就不是当初的萧大娘子了,还当她是侯府主人呢。如今你才是侯府主人,云儿既然是你的亲妹妹,她萧红钰活该看你妹妹脸色才对,她竟然敢威胁你妹妹,还用枪指着她喉咙,说要杀了她!简直反了天理,这件事传出去,你未来镇北侯的面子往哪儿搁?”
萧维很想反驳。
还镇北侯世子,等北越人打过来,他这世子都得变死世子。
“等等,你是说,萧红钰她晨起在院里练枪?练的还是烈焰枪?你没看错?”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萧云,这才弱弱开口:“我怎么会看错,你在家里不也是常练这套枪法吗?阿爹也在家练过的啊。”
烈焰枪是萧家祖传功法,要求萧家子弟人人都会。
萧北秦当年就是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烈焰枪法,在边军里出了头,步步走上镇北侯的位置。
萧维他爹萧二,以前也练过烈焰枪,可惜不能持之以恒,以至于人到中年后懊恼,如果他那会儿坚持练枪,说不定镇北侯世子就不是萧北秦而是他。
作为萧二的儿子,萧家子孙,萧维也被要求练烈焰枪。
可惜他成日吟诗作对,最讨厌打打杀杀,练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打熬筋骨又苦又累,他哪里吃得下来?也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罢了。
所以在烈焰枪上,萧维也是一事无成,以至于过继给萧北秦,成为镇北侯世子后,在练武这块,根基太差的萧维根本当不成合格的镇北侯。
如果他是在长安光有贵名的富贵闲人也就罢了,问题是他现在在大云北越战场,不懂烈焰枪的他,就是天生不足。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承侯位,却异议颇大的缘故。
但是此刻,萧维听到萧红钰居然在练烈焰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嫉妒如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萧维咬紧牙关,干瘪瘪地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把阿娘跟妹妹通通赶出去。
萧二夫人离开书房后,安慰女儿,信誓旦旦地说你哥肯定会帮你寻回公道。
萧云没接话,她知道,萧维不会帮她。
等人走后,落得清静的萧维,心里却并不宁静。
他总是在想着烈焰枪,脑子翻江倒海之下,竟然冒出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
萧红钰如此苦练烈焰枪,莫非她还想上战场不成?
一开始萧维觉得啼笑皆非,慢慢的,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萧家祖上真的出过一位女将军,被记录在前朝正史上,更是被史无前例地被封侯。
之后随着萧家没落,那位女将军之名也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可读过萧家族谱的萧维是知道的。
以至于他现在开始怀疑,萧红钰是不是在忌惮镇北侯之位!
万一她真的上场打仗,得到镇北军其他人的支持……别说承镇北侯位,就是他现在的世子之位都岌岌可危!
萧维在书房里焦灼地踱步,杀意逐渐在心里漫溢。
他忽然叫来心腹,低声吩咐两句。
很快,心腹小跑而来,将瓷瓶悄悄塞到萧维手上。
萧维心满意足,夸奖了心腹几句,正准备打发他离开,亲自准备布局的时候。
心腹对他说:“世子,还有封密信。”
萧维把玩着瓷瓶,心不在焉地问:“谁寄来的?”
心腹说不知道。
萧维也没太上心:“那就放在桌上吧。”
心腹将密信放在桌上,很快退出去。
转日,镇北侯丧事开始了。
整个侯府乃是庆州都铺满缟素,哀痛绕梁不散,灵前哭嚎不断。
被整理过遗容的萧北秦就躺在棺材里,他死后,所有荣光皆成过眼云烟。
萧红钰迈进灵堂时,神情有些恍惚。
好像那些人的哭嚎与她都隔着层雾。
而此刻她的脸上,别说眼泪,就连悲伤都不算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