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羲沉声道:“如果敏德皇后之死,真是景元帝指使,那周贵妃必然是知情者,甚至还帮景元帝背了黑锅。这也就可以解释,周贵妃这些年在后宫行事,为何这般肆无忌惮的原因了。”
周贵妃的父兄虽然同样位高权重,但是周贵妃在后宫的任性却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在赵淑妃之前一度宠冠六宫,压得其余妃子喘不过气。
对此,景元帝不仅没有阻止,还坐视周贵妃的膨胀,连带着对她生的儿女也格外宠爱,位居众多皇子公主之上。
周贵妃的父兄也没有遭到景元帝的打压,这些年走得稳稳当当,在朝中也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
以至于让周贵妃所出的二皇子,这些年来在朝中地位直逼太子,很多迷昏了眼妄想从龙之功的朝中大臣,也在悄悄往贵妃二皇子一派靠拢,最后令二皇子在夺嫡里与太子有一争之力。
这些看似细微不起眼的信息,经线串联之后,很多违和的地方就能说清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楚稷颔首赞同。
“所以,封锁消息的人是景元帝?”姜羲没有留情地嗤笑景元帝这愚蠢的行为,“他要是大大方方的还好,太子不一定会多想,这故意封锁消息的行为……真的不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羲可不认为,太子会仁孝到后宫没有半点人手。
连楚稷都能探查到当时的场景,自小长在深宫、还身为嫡长子的太子,可能会在后宫没有人手吗?
想想这消息传到太子耳朵里去,简直就是坐实了景元帝和敏德皇后之死有牵扯的事实!
楚稷也在挑眉讽刺:“我们这位陛下,脑子可能真的不是很清楚。”
姜羲更好奇的是:“那他是靠什么把这件事情瞒到今天的?”
楚稷凉凉附和:“也许是靠运气呢。”
两人一唱一和,对当今天下至尊硬是没有半点敬重。
好在霍章也是个离经叛道的,完全没觉得两人对话有什么不对。
他还在出主意:“要不要顺水推舟一把,让消息再传得更广些,比如……让它进了兴庆宫!”
兴庆宫里的孟太后,为避儿子锋芒,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可不代表她真的是没了牙的老虎,顶多算是沉睡的老虎。
要是孟太后知道,她疼若亲女的侄女儿,最后是死在她的儿子手上,内心里真的会毫无芥蒂吗?
到时候,有太子、孟太后使力,再有敏德皇后身后的孟氏,现在虽然不出山,那也是不容小觑的势力,何愁这水搅不混?
跟霍章想的要搞事不一样,姜羲和楚稷都是另外的意见。
“不。”
“不可。”
异口同声的两人,对视一眼。
霍章撇嘴:“就算是否定,也不用两个人一起说吧。”
姜羲:“我的想法,应该和楚稷一样——这件事情,我们不适合掺和进去。”
“为什么?”
楚稷接话:“很简单,这是最敏感的时候,但凡我们在中间动作被太子发现,都会成为太子怀疑有人故意离间他们父子关系的理由,太子不是傻子,意识到这一点,他就算忍气吞声,也会劝住太后跟孟氏的。”
姜羲点头附和:“的确,当今众皇子里,唯有太子有明君之相。”
跟景元帝不同。
景元帝的成长是完全交给当时的太傅,而孟太后为了朝政,根本无心插手景元帝的教导,母子俩相聚难得,加上景元帝本人心胸狭隘,最后才落得个母子离心离德的下场。
估计是有景元帝在前,太子出生之后,孟太后便请孟氏大儒亲自为太子开蒙,让景元帝和太子几乎隔绝开来。
所以,太子完完全全是在孟氏教导下成长起来的明君。
不管景元帝怎么不满,朝堂众臣对太子都是夸赞,还说他有“孟氏之风,君子之骨”,在朝内朝外的评价都极好,令景元帝连发作的契机都难得。
也就不能用景元帝的性格,去推断太子的性格了。
霍章听得很是憋火:“那该怎么办?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姜羲:“怎么会,我们不是都有自己的事情吗?”
楚稷忽然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你是打算……正式出面了?”
“当然。”姜羲眯眼笑起来,“难道继续看着无极真人那个妖道,以国师之名蛊惑百姓吗?这世道,本来就不应该有一种声音。”
楚稷还有所顾虑:“可是,先前地动一事,无极真人可是在景元帝面前,给姜族上足了眼药。”
楚稷的担忧不无道理,景元帝的禁军满城搜捕姜族人的过去还在眼前,到后来也就是被其他事绊住手脚,否则也不会让姜族在长安里松了口气。
“谁说出面的会是姜族巫主?”
“你是要……”
“嗯,不是还有姜府三娘子吗?”
姜羲不得不说,三娘子原先的痴傻儿身份,可给她带来了太多便利。
这个时代的百姓普遍愚昧相信神灵,要是姜羲这个侯府三娘子,突然一朝清醒,从混沌的痴傻儿,变成无所不知的神女——介时,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被神灵点化的神女,可是远比什么国师,来得更具有故事性,也更符合百姓们所希望的神的模样。
楚稷还是不能彻底放下担忧:“要是那个无极国师,说你是先前窃取国运造成地动的姜族人呢?”
姜羲倒是不担心:“他要是能做到,南宁侯府早就倒了,他要是真的在景元帝面前乱跳,只会让景元帝觉得他是在打压我。”
楚稷恍然:“对了,景元帝最爱的,不就是权衡二字吗?”
景元帝这个皇帝当得不怎么样,权术倒是玩得很溜,也最喜把弄权衡手段,自称是帝王术。
像是针对如日中天的太子,便扶持起二皇子与他对垒。
现在无极真人以国师名义坐大,又真的是景元帝希望看到的吗?
恰好他因敏德皇后旧案而心烦意乱,姜羲在这个时候出现,只会成为他压制国师的绝佳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