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告诉我们了?”曲归轻声重复一遍,他复又看向飘在空中的那些拼音和字母。
“她大概已经猜出了现在游戏的进程,所以传递了这样的消息出来。”洛白夜倚靠在椅背上,灯光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藏在了阴影处,“不过你看不出来倒是情理之中,因为这还需要和其他的线索串联一下。”
“今天我被带去看了明天那些圣女候选人的蛊,这很奇怪,但是我大概猜到了她们想要干什么。我们这些‘外乡人’大约是她们喂养蛊虫最好的养料,但不同类型的蛊虫对于养料的要求是不同的,所以为了最大化的利用,她们会暗中尝试投放蛊虫,观察这些外来者的反应。”洛白夜长话短说,“不过那些蛊都很有意思,里面似乎藏了信息,但我不确定是哪个,还好沈蓝桉那边也有进展。”
洛白夜微微眯起眼睛,他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周围的三人。
“第一,村子里是有双生子的,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其中一个会被直接放弃,从而导致了‘祭祀’行为的出现。”
“第二,那个失去一个孩子的母亲说,‘幽冥可见灵魂’。”
“这...‘幽冥’是指什么?阴曹地府?还是地狱天堂?这不会还有别的副本地图吧?”叶苍术又开始挠头了。
洛白夜摇头:“不,没这么麻烦。”
“白天我见过一个人的蛊,那个蛊名字叫做[幽冥]。”
三人听后神色各异。
洛白夜将手里的空写笔递给沈蓝桉。
他轻轻扬了一下下巴,示意沈蓝桉把那个缩写展开。
苗藏月毕竟不是英文母语者,如果让她去参加大学英语四级考试,估计那作文写的也是直译和瞎编并存,卷子批出来后会上热搜中搞笑翻译合集的那种。
所以这个缩写代表的几个单词也非常的直白,沈蓝桉在“tnw”下写了三个单词。
the nether world,另一个世界。
“那前面那个‘圣女’代表的又是什么?”叶苍术问。
“很简单,我们要确保这个‘幽冥’是出自‘圣女’手中的。所以明天的选拔我们要进行一下小小的干预了。”洛白夜像是有些头痛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明天我要那个叫苗终阳的女生拿到圣女的位置。”
“我知道了,队长。”叶苍术收起了一贯笑嘻嘻的模样,洛白夜的每个命令她都记得清楚,并且尽力完成。
“你们两人去隔壁休息吧,那位向导应该有了别的住处,不会再回来了。”洛白夜摆了摆手,“沈蓝桉留下,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叶苍术此时也没再有什么旺盛的好奇心,反而是冲洛白夜轻轻点头,这才和曲归一起离开。
当屋子里重归平静时,沈蓝桉也感觉有些站累了,他走到旁边的床上坐下。
他手肘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坐的格外松弛,那双绿色的眼睛似乎比黯淡的光源还亮几分。
“我一向不愿意窥探别人的秘密,但这次确实有几个疑问等你解答。”洛白夜语气平淡,“你会回答我吗?”
“当然,小队长。”沈蓝桉回道。
“你之前提到的那位‘队友’,她叫什么名字?”
沈蓝桉没立刻回答,他将戴在左手腕上的白玉珠摘了下来,放在手里一颗颗盘着珠子。
清脆的玉石碰撞声在深夜格外的明显,洛白夜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串珠子上,然后,他看着珠子的颜色在缓慢的黯淡,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影子似的。
“她叫苗葬月。”沈蓝桉回道,“埋葬的葬。”
洛白夜又想起了惩罚副本中的那个女人。
像是看出了洛白夜的疑惑,沈蓝桉的唇角勾了起来。
他那双像是野兽一样的眼眸紧紧盯着洛白夜,像是很好奇他的反应。
“苗葬月只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他低声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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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铃村不能出现双生子,因为一个代代相传的[预言]。
预言说,村子会被双生子毁灭。
于是每次村子中诞生双生子,甚至是多胎,那些家庭只会被允许留下一名婴儿,其余的要经过“纸人祭祀”,为的是能够好好的“送走”这个孩子。
他们会为这个孩子奏响哀乐,在神明的注视下用火焰焚烧,他们会安抚这个年幼的灵魂,并让它的残骸永存河底。
它们没有离开古铃村,只是以另一种形式留在了村子中。
他们没有将那些孩子当做蛊虫的养料,这是他们拿出来的最大的怜悯与慈悲。
但这些孩子在刚出生时便被父母“盲选”出幸存者,此时父母并不知道他们的天赋究竟是“巫”还是“蛊”,古铃村世代的圣女只会在擅长“蛊”的女性中挑选,于是那些诞下了龙凤胎的父母会优先选择女儿,放弃儿子。
而苗藏月一直都是那个面临被放弃命运的孩子。
所幸他母亲身体瘦弱,又早产了几日,半夜时突然腹痛,在父亲准备去找村子中的巫医时,床上的母亲拽住了他的衣服。
“别、别去。”女人声音虚弱,“我感觉...还有...”
父亲大惊,他赶紧用干净的布包裹住先出生的姐姐,这才慌乱又无措的去照顾妻子。
孩子细弱的哭声响了起来,女人并未感觉到疼痛,这两个孩子都是乖孩子,他们没有折腾人,这也给了他们更多的思考的时间。
父亲犹豫不决,毕竟那个预言在那里,村民们这些年来一直遵守,如果他们打破了规矩,之后又真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那岂不是成了村子的千古罪人。
但看着妻子的眼睛和两个孩子,他也犹豫了。
“别...能不能先不要...”女人小声恳求,她额头都是虚汗,但仍旧想要尝试坐起来,“我们可以把他关起来,藏起来,他怎么会让村子毁灭呢?村长这么厉害,还有圣女...对,还有那个刚来不久的巫医。”
她看出丈夫仍旧犹豫,便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这是?”丈夫惊疑不定的看向她。
“是[哑蛊]。”女人看向他,“我们给儿子种蛊,只要他能活下来,从此之后他就是个不哭不闹的哑巴,我们可以把他藏起来...”
“把他藏起来...如果有一天女儿遭遇了不测,他还可以‘代替’他的姐姐。”
女人轻声说:“我做不到亲手杀死我的孩子,如果神明降下怒火,就落在我的身上吧。”
“留下他的命。”
蛊虫钻入婴儿柔嫩的皮肤,几乎是立刻就出现了反应。
如果是一名成年人,那蛊虫本身对他们的伤害微乎其微,小孩子抵抗力弱,有些自带毒性的蛊虫还没等发挥本身的作用,它们寄生的身体就快速死亡了。
但这个婴儿明显熬了过去,他应该是感觉到了痛,张大嘴巴想要哭泣。
眼泪从他的面颊划过,他的哭泣从此之后就是无声的。
他用声音换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