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优的家庭情况老师和同学都知道,大家看她总会带了点怜悯。
她这个小同桌祝晓也不例外。
于是小女孩细声细气的应下:“好呀。”
哇塞,可爱的小姑娘。
喜欢喜欢。
说起来队里除了自己都没有女孩子,真是的...队伍人数真的不能扩充成六个人吗?盛优撇嘴。
不过这种去朋友家做客的事,好像n多年没有发生过了。盛优在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算自己到底在游戏里待了多久。
嘶...算不清楚,但是看她现在这高的离谱的游戏等级,换算成她原本世界的时间流速,大概也得几十年了吧。
可惜在dusk里面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他们这些玩家对于时间流逝也并不在意。
祝晓家离学校不远,只需要穿过一条马路,经过十字路口左拐,然后步行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单元楼下。
这个小区算是符合区域经济和副本年代的高档小区,进门有个很大的喷水池,池子上方有不少大小不一又高度参差的圆形石台,可以让人蹦蹦跳跳的直接穿过喷泉池去另一边。
盛优抬头看了看,这小区里的楼最高只有五层,但是层高比较高,还都是巨大的落地窗,采光看着不错。
祝晓家住在顶楼。
在看到同桌掏出钥匙开门时,盛优在心里对她的家人有无数的猜想,但当看到时,她却发现这和自己脑子里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晓回来了啊?哎呀,你是晓的同学吧?快进来,不用换鞋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温和的冲盛优笑了笑,她很热情,而这种热情并不是装出来的。
是真的对女儿的同学的到来非常欢迎。
她自我介绍:“我是祝晓的妈妈,你是优优吧?晓晓刚才打电话回来说你要来做客。”
对于有礼貌的人,盛优也一向回以礼貌态度,她笑得乖巧:“阿姨好,我是盛优今晚要打扰阿姨了。”
女人笑了笑:“晚饭还要一会儿才能好,你们先去晓晓房间写作业吧。”
盛优这才从玄关往里走了几步。
这房子是三室两厅的布局,住了盛优一家四口,今晚除了盛优家人外,盛优的舅舅一家也来做客了,隔着门,盛优听到了外面大人们的谈话声。
是非常常见的,大部分普通家庭的常态,并且祝晓的父母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会打骂苛责孩子的家长。
这真是怪了,既然如此,为什么祝晓的状态看着变了这么多?盛优咬着笔头去看旁边正在认真写作业的祝晓。
但后者根本不会那些题目,她和盛优半斤八两,两人此时都只是对着空白的卷子发呆。
唯一的区别就是盛优的卷子上比祝晓多写了几个“解”字。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了。
两人都循声扭头看去,是祝晓的姐姐祝暄走了进来。
她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和祝晓长的有七八分像,长发随便扎了个低马尾,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是个不爱说话的内向人,目光只是简单和房间里的两个人碰了一下就移开了。
祝晓起身走过去:“姐姐...”
祝暄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房间里的床上,看起来只是被外面的声音吵的进来躲一会儿。
但盛优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是见过真·内向选手的,那就是dusk里面的知名i人玩家解兰舟。但解兰舟的内向只是更喜欢自己待着,他喜欢安静,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毕竟解兰舟是内向又不是抑郁。
这姐...看着应该去挂个精神科咨询一下,毕竟她的状态实在是令人堪忧。
到底是为什么让这姐妹两人一个比一个丧的啊?这家庭氛围似乎也很正常吧?又或者是因为有她这个外人在场,所以其他人都在演戏?
盛优小脑袋瓜转的飞速,连带着吃晚饭的速度都加快了。
“慢点吃,今晚煮了很多粥,锅里还有呢。”祝母笑眯眯的看着她,又不忘数落自己两个女儿,“你们两个也要多吃点,看看人家小优吃的多香。”
两人都没说话,埋头喝粥。
“够了够了阿姨,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啊。”盛优笑嘻嘻的和她告别。
虽说好像这时候走有些不合礼数,但盛优认为无所谓——毕竟严格来说,她也没有真的“离开”。
套了隐身道具的盛优又用了一个穿墙道具堂而皇之的回来听了墙角,摩拳擦掌的准备揭开这户人家的“真面目”。
饭桌上的气氛好像和刚才没什么两样。
祝母把盘子里的排骨给两个女儿分了分,又开始关心起大女儿的工作情况。
“最近在单位怎么样?”
祝暄终于开口了,这还是盛优一整晚第一次听见这个姐张嘴说话,她声音也丧丧的,听起来没什么起伏。
“我感觉我什么都学不会,同事也不愿意理我,那些人还总笑话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祝母说:“不会做就多问,都是这样。那些同事不一定是说你啊,你不用这么敏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有人关注你啊?”
“我问了,但是也没人告诉我。我感觉我的脑子和锈住了一样,什么都记不住,有时候领导交代我做什么,上一秒我记住了,下一秒就忘了。”祝暄又说,“妈,能不能换个工作啊?”
她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母亲哪根神经,母亲立刻严词拒绝了。
“换工作?这个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单位名字说出去还好听,不比那些什么公司好?虽然现在没工资,但这是家里找了关系把你安排进去的,你得先在里面占着这个岗位,到时候给你说对象也容易。”
“再说了,你当年初中毕业后死活都不去读高中,家里送你去读技校,给你选的还是好找工作的计算机专业,你当时就不好好学,嫌弃累,毕业后又到处去玩,你现在说工作学不会,这不是活该吗?你的脑子就是锈住了。”
一直默默吃饭的祝晓没忍住开口:“妈妈,吃饭吧,别说了。”
但母亲没理她。
祝晓干脆说:“妈妈,你之前还说,姐姐不找男朋友,不结婚,你感觉出门在外都被人戳脊梁骨,为什么那时候你不说‘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这么多人关注你’呢?”
祝母气急败坏:“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今天我还没说你呢,你看看你上次考试的成绩,你和你姐一个样子,都不是学习的料,以后长大了就和你姐一样一样的!”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盛优蹲在角落安静看着,[判定天平]就放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天平就像是个漂亮的金色镂空雕花工艺品,两边的盘子上并没有放什么东西,但它依旧在轻轻的左右晃动。
“你也别嫌妈妈烦,妈妈自然是想让你过的好的,除了家里人,谁还会这么说你啊?外面那些人凭什么管你?只有这些亲人才管你。”
“那些外人倒是会说几句漂亮话哄你开心了,但这也没用啊,以后怎么办呢?是不是。”
她像是在安慰情绪低落的大女儿:“你看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也不要心思太敏感,人家就算开玩笑也不一定是开你的玩笑,你随便笑笑就过去了,别斤斤计较,小家子气。你这么自暴自弃,对得起爸爸妈妈养你这么大吗?”
“你就是想太多了,看开点就行。你总是这样,妈妈会心疼你的,你看现在你多幸福,有爸爸妈妈妹妹,也不愁吃喝,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是不是?好了,快吃饭吧。”
盛优低头盯着一直摇晃的天平,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这个天平最致命的一个缺陷。
那就是,天平没办法判定这种真心打着为你好旗号“逼死”人的人。
因为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坏人,他们确实是百分百用自己的经验为你着想,想让你循着自己踩过的来时路安稳的往前走。
尽管那是一条tA都摔倒过无数次,沿途风景不漂亮,又不适合你的路。
“这下真是...”盛优看着自己面板上已经显露出的患病值,“这种到底算不算呢?”
一意孤行自以为为别人好、永远不想改变自己的古板大人,以及被环境痛苦拉扯着的、沿着既定道路每走一步,都犹如行走在刀刃上一般痛苦的孩子。
当祝暄最终选择用刀刃割开自己的手腕时,天平没办法对范围内她的亲人完成转换判定,盛优仍旧站在餐厅的那个角落,她揉着一盆吊兰的叶子,没有试图用这个家里所有植物的生命力去填补那个逐渐消逝的生命。
这一次,患病值没有任何的增减。
盛优用了一个穿墙道具,直接后退几步从后面的落地窗仰面落了下去。
五层楼的高度也就一个眨眼的时间就能落地,她收起缓冲道具,呼吸了一下夜晚的新鲜空气。
这时候天平道具的判定范围扩大,盛优心情正好很差,于是毫不犹豫的就开了指路道具杀了过去。
当然,她也没忘记把自己新发现的情况同步到队伍频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