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凌婵所料,左纶沿路募兵,皆是以朝廷的名义,而且许诺了很多好处,比如凡是有男儿加入他的军队,便可以免五年赋税,三年徭役之类。
所经之处,募兵无数,比凌雪料想的要更多。
当他们到达京城附近,募兵人数已经有三万人。
三万人马驻扎在京郊...
当天晚上,就有人到瑞王府查探了。
凌婵正依偎在萧瑾怀中,睡意正浓。
突然她枕边的眼镜震动,不满的睁开眼,嘟嘟囔囔的抱怨...
正要伸手去拿眼镜,却有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把眼镜拿了去。
“我来。”萧瑾的声音没有多少睡意。
他拨弄眼镜,看到了整个瑞王府的画面。
有几个黑衣人被锁定,他们正往这里来。
“有人来了。”他说。
夜晚如墨一般的深沉,秋冬的寒风呼啸,掀起院子里的枯叶沙沙作响。
一道道的黑影,步伐轻盈,无声无息。
他们的手上拿着长剑,闪烁着寒光...
凌婵叹了口气,然后痛苦的朝着外面喊,“来人,来人...”
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却十分清晰。
隔壁偏室里跑出了红豆,她冲进房间,一会儿出来,脸色惊恐。
“太医,太医,快,我家王妃又崩血了。”
随着她的喊叫,太医们临时住的院子瞬间热闹起来。
暗中的黑衣人潜伏下来,盯着凌婵院子里的动静。
太医们冲进去好几个,然后一个个唉声叹气的出来,开始商量着开药方。
下人们端着热水进去,端着鲜红的水出来...
而凌婵的声音...越来越小,下人们神情哀伤。
太医也束手无策,研究不出可以缓解的药方。
“姑娘,王妃的情况凶险....我们,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能尽量的用药吊着王妃的性命...”
“怎么会这样?”红豆一听这话,瞬间哭出声来,“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啊...”
太医也难掩哀恸的表情。
仔细想想瑞王妃的这一生,确实是 命苦,在凌府时受尽欺凌,好不容易从凌府出来,一个女子又在边境驻守了那么久,帮着朝廷打退了大赫。
嫁给瑞王不过一年,瑞王死了,孩子没了,她自己也....
太苦了啊...
还有奚太妃也是,正要享受弄孙为乐的时候,儿子、儿媳,孙儿全都...
“姑娘,太妃那边....还请她节哀顺变。”太医都觉得自己太残忍了,“我等就...回宫向太后复命了。”
红豆拉住太医,竭力的 扮演着伤心欲绝的模样,“太医,太医你再救救我家小姐...”
“你们若是不救她,她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太医,太医...求求你们了...”
声泪俱下,悲泗淋漓...
可是太医也无可奈何,“姑娘,以王妃这个崩血的程度,早就该,..”
“若不是宫里的上好药材喂着..”
言尽于此,其中的意思大家都能理解。
宫里那么多药材用在王妃身上,才延长了王妃的性命...
“你们不能离开!”奚灵月拄着拐杖出来。
这是红豆给她打造的,凌婵改造了一下。
拐杖很威风,功能更威风。
拐杖有扫描功能,能自动识别出现的人脸,还有动作。
若是发现对方有伤害奚灵月的动作,就会射去麻醉针。
奚灵月也可以在发现危险的时候,主动的按压拐杖上的一个按钮,发射出麻醉针。
她还可以抡起拐杖打人,力道很大,可以直接把人打飞出王府。
拐杖还能通话、变形,功能很多。
“你们必须留下来,必须给婵儿看病。”奚灵月强忍着悲痛,“婵儿是因为进宫见太后,才会伤了身子。”
“她既然让你们在王府照顾婵儿,你们就不能离开。”
“给我去准备上好的药材,立刻给婵儿熬药。”
太医们无奈,只好派了一个人进宫向左东柔说明凌婵的身体状况。
其他人全部留下来继续给凌婵开药方,准备熬药。
但他们都没了之前的急迫,在他们心里,现在的凌婵就是在等...等气数尽的那一日。
凌婵的情况被来探查的人送到了京郊二十里外的左纶军营。
“当真?”左纶激动得 站起。
“太好了,太好了!”他看向一旁的乌绍,“凌婵就要死了,没了她,我们就没有任何可担心的了。”
乌绍却盯着某处发呆,他有些恍惚...
凌婵要死了?这次是真的吗?
为什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呢?
会不会又是个乌龙?
“你们看到她了吗?”乌绍问。
来人摇头,“没看到,但...”
“我们走的时候,奚太妃一直跪在院子里祈祷,看起来不像假的。”
“而且,那么多血...”
“凌婵再厉害,到底是个女人。”左纶不屑的嗤鼻,“女人怀孕生孩子,那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何况,瑞王死在她前面,她那么伤心....伤了身体很正常。”
“那些个太医,看起来厉害,但是对女子的病症并不拿手。”
“不然,宫里就不会死那么多孩子和妃嫔了。”
乌绍心想,这倒是...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怎么能跟现代比呢?
就像左纶说的,这些大夫研究的大多是男子的病症,对女子和孩子的病症没什么经验,因此延误了凌婵的病情,也是可能的。
“可我听说,凌婵手下还有个医仙...”
左纶切了一声,“那不过是些虚名,江湖上的人给她面子罢了。”
“什么医仙...最多就是医术好一些。”
他审视着乌绍,“乌绍,你这么怕她吗?”
“是在诃云府的时候,被她打怕了?”
“还是说...你们之前就有过过节?”
“说起来,你和她一样很神秘,尤其是那些雷火弹...还有...”
没等左纶说完,乌绍白了他一眼,“那些你就不要管了。”
“帮你杀进京城后,我便回侑州,届时,让我和我这些兄弟有个安身之处就行。”
左纶对他的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是他眼底却是不屑。
他手上有那些东西..他还以为自己能逃得掉?
啪啪,两声,左纶身边多了两个人。
“大人?”
“给解真传信,若无异样,明晚亥时动手。”
奚灵月扶着拐杖站起,进入凌婵的房间。
“没事吧?”她问。
凌婵和萧瑾安然无恙的坐在床边。
“没事,好得很。”凌婵摸了摸肚子, “母妃您就等着抱孩子吧。”
奚灵月无奈的叹气,“但愿这件事尽快解决。”
“母妃辛苦了。”凌婵摸了摸她的手,“您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手都凉了。”
本来是不让她参加的,可是奚灵月觉得没有她出场,不够完美,别人或许不会相信。
毕竟在旁人看来,瑞王府现在就一个老太妃和一个王妃了,两个女人相伴,她怎么会对凌婵坐视不管呢?
“嗯,我回去了。”
奚灵月轻拍凌婵的手背,“婵儿,你们也早点休息。”
“他们就是再着急,也不会在今晚动手的。”
奚灵月离开,凌婵和萧瑾又睡了一会儿。
红豆又端了太医的汤药来。
“这些太医已经笃定了小姐你命不久矣,连药方都不好好的开了。”红豆嘀咕,随手把药倒到了窗外。
“不怪他们。”凌婵说。
他们的医术水平已经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了。
她故意的用了一些办法来欺骗他们,他们就是再厉害,也没办法察觉。
既然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时候,又何必浪费药材呢?
收好汤药碗,红豆背对着床,“小姐,宫梓传消息来了。”
“左纶已经传了消息给解真,也传到了宫里,明日亥时动手。”
“嗯。”
红豆退出房间...
凌婵把脑袋埋进萧瑾的怀抱,声音微微发闷,“我估计解真不会那么老实的跟左纶交易,明日,恐怕还会有些变化。”
“亥时,百姓们已经睡下了,他们也不会在街道上浪费时间。”
“一定会长驱直入,直接往皇宫里去。”
“等他们的人进了宫,我们直接关闭宫门,瓮中捉鳖。”
凌婵嗯了一声,“虽然我们预想是这样,但还是要保护好城里的百姓...”
“还有左纶的那些兵,都是些刚刚募集的新兵,他们估摸着都不知道左纶的目的。”
“所以...”
“放心。”萧瑾轻抚她的背,“到时候,会放他们一马的。”
和城中百姓一样,这些新兵也都是无辜之人,是被左纶蒙蔽了。
到了第二日晚上戌时,宫梓在宫里,和其他宫人一样守在萧泽身边。
她一心想着一个时辰后,左纶要进攻的事。
竟没注意到一个宫人正在接近萧泽。
等她发现的时候,她也并没有阻止。
这人来到萧泽床边,抽出一把刀,抵在了萧泽的脖子上。
宫人们都慌了,纷纷的奔向殿外。
宫梓回头,没有跑,“你要做什么?”
“你,去,让太后过来,只需她一个人来。”
“若是敢带其他人,我就杀了皇上。”他说到这里,手上的刀往萧泽的脖子上靠了靠。
宫梓看向殿外聚过来的禁军....“没听到他的话吗?还不去告诉太后?!”
禁军犹豫,他们一直守在殿外....保护皇上,没想到,皇上还是被人挟持了。
他们人多势众,冲进去肯定能抓住这个人,但是皇上...
“还不快去。”宫梓厉声呵斥。
禁军总算是有个反应,派了两个人去宁寿宫。
左东柔还未睡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尤其是这两日,听闻凌婵命不久矣,她更睡不着了。
没了凌婵,谁能帮着皇儿护下大祈?
这两天,她想了很多人。
可是那些人都不能用,他们若是知道左纶企图谋反...
整个左家都会万劫不复。
她现在只能指望,凌婵在宫里安排的那些人了。
她相信,凌婵一定做了安排,一定!
“太后。”嬷嬷在外惊叫,“太后,大事不好了。”
左东柔直接就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
“太后,皇上,皇上被挟持了。”
不用嬷嬷说下面的话,左东柔已经穿好了衣服,往萧泽寝宫走去了。
夜里寒风凌厉,她是丝毫没感觉到,一心就是奔着萧泽寝宫。
到了寝宫,禁军让开,她进去。
看到宫梓,她先是瞪了一眼,然后才看向床边。
床边的宫人拿着刀抵在萧泽脖子上,萧泽的脖子明显已经溢出一点血珠了。
“你,你是什么人?”左东柔问。
“太后不用管我是什么人。”那人朝左东柔招手,“你也过来。”
左东柔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的走过去。
当她靠近床边,那人跑出一段锦布,直接箍住了她的脖子。
“哈哈哈。”那人畅快大笑,“如今皇上和太后都在我手里,你们别轻举妄动。”
“开宫门,让解指挥进宫。”
现在清楚了,这人是解真的人。
“快!”刀又往萧泽近了几分,锦布也拉紧了。
左东柔的眉头缩着,脸色痛苦,“不,不能开...”
脖子上的锦布再次拉紧,她呼吸不过来了。
“太后,到底开不开宫门?”
左东柔还要拒绝,宫梓已经转头跟禁军下令了,“太后有懿旨,开宫门,迎解指挥进宫。”
“我... ”我没有...左东柔想反驳,但是喉咙出不了声音。
她愤愤的看着宫梓,恼怒得很,却没办法发泄。
这个人就是凌婵身边的人,她现在居然帮着贼人?
不对...
左东柔突然反应过来,这不会是凌婵的安排吧?
她再次看向宫梓,见宫梓脸色淡定,她的情绪也稳定下来。
再看向犹豫的禁军,左东柔道,“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快去开宫门?!”
禁军不再犹豫,派人往宫门口传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左东柔便听到了杂乱吵闹的声音,解真...带人进来了。
“哈哈哈。”解真很猖狂,大笑着来到皇上的寝殿。
“解真,你到底想做什么?”左东柔大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