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四月中旬,明廷风波再起。朝臣卷土重来,再次集体上书言厂卫之祸,并要求追讨,定阉党逆案。一时间,攻讦阉党之声再起。
浙,昆等党派包括都察院一众御史,陆续上书朱由检,罗列与阉党相关联者,自内阁首辅黄立极以下,包括客氏,以及肃宁伯魏良卿在内,共计二百余人。
由于魏忠贤销声匿迹,阉党一派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一部分官员选择脱离阉党,转投东林党,剩余的人则纷纷聚集在崔呈秀的羽翼之下,抱团取暖。田尔耕等五彪亦是惶惶不可终日。
黄立极审时度势,为保住内阁第一辅臣的地位,也开始与东林众人眉来眼去,暧昧不清。
在这样的情况下,四月末朝会开始了。朝会伊始,群臣直接当庭向阉党和厂卫开炮。
倪元璐率先上奏道:
“启奏陛下,臣请求焚毁《三朝要典》!其害有三。
一是《三朝要典》涉及皇家内部权力斗争,不宜公之于众。
二是,此书是魏党利用三大案打击报复我东林正直之士编撰而成,妄图让我东林一脉永世不得翻身。
三是,此书的目的乃是魏逆为了给宦官集团洗白而成,居心叵测。而参与编撰的黄立极等人,亦是党附魏逆,罪大恶极之辈。
因此,焚毁《三朝要典》势在必行!请陛下圣裁!”
御史杨所修紧接着出列补充道:
“臣弹劾内阁首辅黄立极,交结近侍,欲行不轨,请陛下严惩!”
兵部给事中刘懋出言道:
“臣弹劾大学士施鳯来,张瑞图,二人党附魏逆,身居揆席,漫无主持。甚至顾命之重臣,毙于诏狱;五等之爵,尚公之尊,加于阉寺;而生祠碑颂,靡所不至。律以逢奸之罪,夫复何辞?请陛下严惩!”
紧接着,百官纷纷发动,争相弹劾阉党。
“臣弹劾太仆寺卿田吉…”
“臣弹劾崔呈秀”
……
众臣弹劾之声四起,目标直指阉党,大有一副斩尽杀绝之势。朱由检端坐于大殿之上,默不作声,表情无喜无悲。待众人说完,朱由检向着黄立极问道:
“黄阁老,您于朕有拥立之功,于国任劳任怨,于公于私,朕都想听听,你的想法。”
黄立极闻言,心念急转,百官弹劾,理由真假参半,皇帝此时发问,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必须把握住。念及于此,黄立极出列道:
“回陛下,《三朝要典》的存在的确不合适,当初老臣受魏逆胁迫,不得已参与其中。如今魏逆已除,自当拨乱反正。”
朱由检看着黄立极,眼中闪过失望之色。黄立极此举算是公开与阉党划清界限,同时向倪元璐等东林一众释放善意,想要借此让众人放他一马。
殊不知,黄立极公开承认党附魏忠贤,此举正中东林党人下怀。而他支持销毁《三朝要典》,也正是东林党人想要的。如此天赐良机,东林众人怎么可能放过?
只见周登道眼神瞥向其他党派之人,同时示意都察院中的自己人行动。顿时,无数义正言辞之色将黄立极淹没。
御史胡不平出列道:
“陛下,黄立极已然不打自招,身为阁臣之首,竟然公开结党营私,结交内侍,其心可诛。如此德行人品,如何配享内阁首辅之位,请陛下严惩!”
崔呈秀此时恨急了黄立极的蛇鼠两端,当即出列道:
“臣附议!请陛下严惩黄立极!”
其余人一看,一个搅屎棍,一个他们自己人都出来搞黄立极了,那他们也不好意思不上了。于是纷纷附和道:
“臣等附议!请陛下严惩黄立极!”
朱由检见状,再度看向黄立极。黄立极此时众叛亲离,眼看大势已去,无奈以退为进道:
“启奏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到如今老臣已无话可说,求陛下看在老臣这些年尽心国事的份上,准允老臣致仕还乡,静思己过。”
说完,自己摘下官帽,对着朱由检行叩拜大礼。朱由检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元辅糊涂啊。罢了,朕念在你这些年尽心国事,劳苦功高的份上,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如今元辅年事已高,朕不忍苛罚,就准你所请,致仕还乡,颐养天年去吧。”
黄立极见朱由检这般口吻,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压根就没想着把阉党往死里整啊,此时不禁有些后悔…完了,草率了。不过事已至此,黄立极只能叩拜谢恩:
“老臣谢陛下恩典。”
处理完黄立极,朱由检接着看向内阁几人,施鳯来几人纷纷效仿黄立极,请求致仕。朱由检皆摇头不准,直接拒绝道:
“不准!诸位阁臣,国事多艰,尔等岂能肆意妄为?如今元辅已然致仕,若是尔等再齐齐致仕,耽误了国事,其罪甚焉!
今元辅已辞,也算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内阁亦不可一日无主,这次朕法外开恩,准予诸位阁臣暂留其位,戴罪立功。诏次辅施鳯来暂代内阁首辅一职,择日会推阁臣。”
施鳯来,李国普几人闻言大喜,立马就坡下驴道:
“臣等遵旨!”
黄立极:搞半天,就我一人失业了?
众臣自是不甘心,杨所修眼看着事情即将形成定局,当即出列严词反对道:
“陛下,臣反对!为恶者,不可使其嚣张于世!阉党误国,罪孽深重,百姓多深受其害,陛下对阉党的仁慈,便是对万民的残忍,臣请陛下除恶务尽,否则…”
朱由检不给其他人附和的机会,抢在其他人前面开口道:
“大胆!杨爱卿是在指摘朕的不是?呵呵,若是朕今日就是不允,你当如何?”
杨所修这边也是被逼到了墙角,一边暗示其他人帮忙,一边硬着头皮说道:
“若陛下坚持不允,臣便死谏,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朱由检倒是忘了,此时的大明,百官都喜欢演那忠臣赤子,动不动就死谏,还以此为荣。眼看着其他大臣蠢蠢欲动,朱由检当即一拍龙案,怒道:
“放肆!区区一个御史,安敢威胁于朕!你不是要撞死吗?那今日朕就在这里看着你,到底是真撞还是演给朕看的!”
所谓年轻他就气盛,他朱由检一个风华正茂的小愤青,气盛一些很合理吧。但底下的杨所修却是尬住了,真撞死,他肯定是不敢的,但是狠话已经放了,不撞又不行。只能疯狂的给盟友使眼色求助。
更尴尬的是,一众准备帮忙的大臣们,这时候也被架在了那里,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朱由检见状,冷笑一声道:
“怎么?不敢了?莫不是刚刚那股子忠贞烈士的劲是装出来欺骗朕的?行!既然你不敢,那朕就来帮帮你!亲军都尉孙应元何在?”
“末将在!”
顿时,殿外传来一阵大喝,孙应元带着勇卫营甲士大步流星的冲了进来。就见朱由检怒声道:
“杨大人欲行死谏,要撞死在朕的面前却不敢,孙卿帮他一下吧!”
“微臣遵旨!”
孙应元答应一声,顿时狞笑着将杨所修拎小鸡一般给提了起来,顺势一个冲锋,将其头部撞向龙柱。
“陛下饶…”
杨所修连求饶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当即便脑袋开花,鲜血四溅,眼看着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朱由检却是不管,继续说道:
“拟旨!左都御史杨所修,目无君父,欺君罔上,即日起,革除其一切功名职务,抄家!全族流放矿山,终身苦役!”
众臣看到这个架势,吓的大气都不敢喘,更无一人敢上前为其求情。黄立极也是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硬刚,否则今日怕是也走不出这奉天殿了…
眼看着孙应元带人利索的处理完尸体,朱由检再度回到座位上,又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状态,俯视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