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远在辽东的袁崇焕还不知道,自己又足足的背了一次黑锅…
巍峨雄壮的山海关下,此时一名信使正被挡在关外,急切的向着城墙上的守将喊了起来。
“山海关守将何在?吾乃蓟镇信使,有紧急军情需要即刻送往锦州,速速放我过去!胆敢阻拦军情驿递,小心尔等的项上人头!”
然而,信使喊完,城头却半天没有动静。最终,城墙上冒出来一名守将对着城下的信使说道:
“这罪名,本将可担不起。陛下御令,命山海关紧闭关门,无圣旨不得轻出。你可有陛下御旨,若是没有,本将可不敢开关放人!”
信使:“…”
我他妈就是个送信的啊,你见过谁家送个信,还随身带一道圣旨啊…
无奈之下,信使语气软了下来。
“那还请将军速速通禀赵总兵,军情紧急,实在耽误不得啊。”
守将闻言也是一脸无奈的表示爱莫能助…
“抱歉啊,赵将军前日刚接到圣旨,带兵出关去了。至于去到哪里,本将也不知道。”
信使:“…”
此时信使内心暴躁到了极点,嘴上已经冒泡了。但形势比人强,怎么办呢?只能咬咬牙,再次请求:
“将军,蓟镇遭到女真大军突袭,如今贼寇已破关入境,连克数城,遵化危在旦夕。军情十万火急,实在耽误不得啊。烦请上官通融一下,让我过去,向袁督师求援啊…”
守将听完,脸上全是狐疑之色。
“一派胡言!来咱这里的人,人人都说十万火急,结果大多数都是想要夹带私货出关的,一样的套路,本将可不吃你这一套。
再说了,找借口你也找个好点啊。前番袁督师刚刚还在和鞑子主力大战,建奴怎么可能又突然出现在蓟镇,难道这鞑子长了翅膀会飞不成?本将军务繁忙,恕不奉陪!”
说着转身便离开了。赵率教临走时带走了全部主力,只留下新募的三千新兵交给他训练,要是回来发现自己偷懒,那可就惨了。
“哎…上官…等等,上官!”
看着离开的守军将领,信使在山海关下凌乱了。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
眼见此路不通,信使无奈,只能调头,选择绕道山海关,从其他关口前往辽东。这一来二去,时间就耽搁了。等到信使历尽千辛万苦抵达锦州时,朱由检的申饬诏书,以及随同蓟州军报已经先一步经由山海关送达锦州…
袁崇焕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京师送来的文书,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这怎么可能。蓟镇出现女真十万大军?为何蓟镇一直没有军报送到,反而是京师那里给本督送来了消息。这蓟州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正待众将议论纷纷之时,一路风尘仆仆,披星戴月的信使终于赶到了…
“报…蓟镇紧急军报。建奴十万大军从龙井关,大安口,马兰峪破关,蓟州军力战不敌,如今建奴大军正在向遵化急进!请督帅速派援军…”
袁崇焕:“…”
我特么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啊…
信使看着场中沉默的各位大佬们,心中正奇怪为什么各位大佬都不震惊呢,就见袁崇焕拍案而起,怒声道:
“混账!建奴大军早在多日前就已经破关,你是爬过来送信的吗?来人,此人延误军机!给本督将他拖出去,斩了!”
信使跪在那,当场就惨兮兮的嚎叫着喊冤。
“督师饶命啊。卑职冤枉,是山海关,山海关他过不去啊…”
紧接着,信使就被拖了出去,一刀两断。看着信使被拖走,袁崇焕亲信大将朱梅在一旁说道:
“督师息怒,咱们这次明显被黄台吉给摆了一道,事已至此,我们当尽快挽回局面。否则,一旦建奴突破遵化,蓟州一线,京师危矣!
陛下已经将蓟镇军务交给了赵率教,我等正好可以趁着建奴主力入关,守备空虚之机,挥军进攻沈阳,逼迫黄台吉回军救援。如此,京师之危可解!”
曹文诏当即请战:
“督师!陛下已明谕我等主动出击。末将愿为先锋,领所部精骑突袭沈阳!”
“末将请战!”
紧接着,马世龙,张凤翼,朱梅等人纷纷请战。一旁的祖大乐见状出言道:
“诸位先冷静一下,黄台吉大军人多势众且又是突然袭击,赵率教手里只有两万军,力量对比太过悬殊,遵化失守的可能性非常大。遵化距离京师可是只有四百里地啊,若是遵化失守,宣大军又救援不利,那陛下就危险了啊。
不若咱们先按兵不动,若是赵率教,张晓二人能在蓟镇拖住建奴,那咱们就出兵北上,若是京师有危,那咱们便挥军南下勤王。打击建奴的机会多的是,陛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啊…”
祖宽与祖大乐对视一眼,随即阴阳怪气的说道:
“北击建奴,陛下只会认为这是咱们应该做的,能有多少功劳?那里可是鞑子的老巢,人家熟悉地形又是本土作战,万一我等失误,折损了兵将,怕不是又要被朝中那帮酒囊饭袋编排了。
可南下勤王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勤王之功啊,再说了,南下打黄台吉不也是抗击建奴吗。督师,末将以为,祖将军所言甚是,我等可观望一阵形势,这等救陛下于危难之功,百年不遇啊。”
总兵官马世龙怒斥祖宽。
“祖宽,你是打仗还是做生意?你是想要将我们都害死吗?”
祖宽冷笑着反驳。
“放屁!没听祖大乐将军说吗,此时京师危急,救陛下还是打沈阳,傻子都会选吧?你莫不是建奴派来的细作,想要害死陛下吧?”
“你你你…一派胡言!”
马世龙被气的面红耳赤,指着祖宽一时说不出话来。
袁崇焕沉默的坐在位置上,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正在反复权衡。他在辽东的连番失误,已经引的陛下大为不满,当年许下的五年平辽,眼看是完不成了。以当今陛下的脾气,定然会秋后算账。此时,若是有个救驾勤王之功,不但可以抵消前面的这一切,自己还有可能再进一步…
但是陛下御旨明确要求他出兵北上,若是此时按兵不动,那便是抗旨不遵,一旦群臣攻讦,陛下追究起来,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曹文诏对于祖大乐的行为心中怒极,当即就出言反对,坚持执行朱由检的命令。
就见曹文诏站起身指着祖宽骂道:
“祖宽,你这个小人!少在那血口喷人。陛下的旨意很明确,让我等出兵北上,进攻盛京。建奴主力现在关内,老巢空虚,如此天赐良机,你们却要白白浪费掉,到底是何居心!我看,私通建奴的人,应该是你们才对!”
祖大乐嗤笑一声,想给他扣帽子,这点分量还不够。不过祖大乐却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曹将军莫要血口喷人,老子何时暗通建奴了?我辽东军又何时抗旨不遵了?这调兵不需要时间吗?筹集粮草不需要时间吗?你也是经年老将了,总不能看着下面的兄弟饿着肚子与建奴开战吧…”
朱梅见双方争执不下,赶忙对袁崇焕说道:
“督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一旦留守辽东的女真军有所准备,我等再想建功定将付出更大的代价,战机稍纵即逝,督师万万不可犹豫啊…”
随着争吵的继续,军帐之中逐渐分成两派。两方人马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纷纷把目光投向袁崇焕。只见袁崇焕脸色变幻不定,宽大的袖口中双拳紧握,良久,终于做出决定道:
“都闭嘴!军令要执行,陛下也不能不救!
曹文诏,朱梅,高第等将即刻领兵于大凌河一线驻防,随时准备渡河作战。其余诸将立即将所部主力向锦州集结,待蓟镇新一轮的军报传来,即刻发兵!”
见此,祖大乐嘴角微微勾起,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皆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曹文诏等人闻言急了。
“督师!万万不可啊!”
袁崇焕当即一拍桌子,出言打断道:
“执行军令!勿要多言!”
“诺!谨遵督师钧令!”
眼见错失良机,曹文诏等诸将内心气愤至极,跺了跺脚,立即向袁崇焕请辞。
“督师,末将还需集结所部前往大凌河,先行告退!”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祖宽看着曹文诏的背影,阴阳怪气了起来…
“呵呵,曹将军就是牛啊,有个侄子在陛下身边当差,都敢给督师甩脸子了…”
袁崇焕听完,看了远去的曹文诏一眼,但他没有接祖宽的话茬,反而直接开口赶人。
“都退下准备去吧…”
众将:“末将告退!”
众将闻言,纷纷起身离开。此时袁崇焕所想的是,辽东防备空虚,早打晚打都一样,晚几天,他建奴的主力也飞不回来。他袁崇焕要投一把机,他要抓住机会为自己赢取更大的政治资本!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犹豫,辽东军错失了一次多大的机遇。此时,大凌河以北,只剩下大贝勒代善所布置的疑兵,济尔哈朗早已经追随黄台吉大军的步伐入关去了…
当夜,一骑快马,口衔枚,马裹蹄,一路隐秘的越过大凌河,向盛京方向急去…
……
镜头倒转,回到女真大军破三关之后。
黄台吉在轻取马兰峪之后,立即挥师南下,当日便拿下石门,将守军屠戮一空之后,挥军直奔遵化。
同一时间,多尔衮部自龙井关入关后当即分兵,多铎,阿济格自领一部进攻潘家口,自己则亲率本部精锐直扑汉儿庄,汉儿庄、潘家口守军望风而降。
在将两地男丁尽数屠戮,大掠一番之后,多尔衮于第二日挥军南下,越过三屯营,直奔遵化。
阿敏,阿巴泰部由于在大安口遭到明军拼死阻击,进度慢了一拍。入关之后,阿敏留下阿巴泰沿途劫掠,自己则亲率大军,马不停蹄的直奔遵化而去。
时值冬季,鞑虏所过,若蝗虫过境,财货,人口,粮食尽皆被掳掠一空,嗜杀成性的女真人,动辄屠城屠村。汉人百姓沦为两脚羊,被集中驱赶,沿途哭喊、嚎叫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