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采见黑袍人这般模样,本来不想说的他,瞬间心情又好了起来…
“看在你虚心求教的份上,本尊就勉为其难的教教你吧…”
“红丸案,他们有皇帝身边顾命太监王安作内应,又有内阁首辅方从哲领导东林党,上下一心进行谋划,加上耶稣会鼎力相助,且泰昌皇帝继位不过一个月,朝政动荡,人心不稳,还有郑贵妃的助攻,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方才成功。这次做的最好,泰昌帝之死到现在都还是个谜案…
就这样,东林党还是以退为进,先是方从哲隐退,再以‘移宫案’获取新帝天启的信任,方才全身而退。”
“天启落水案,有首辅叶向高,加上全盛时期的东林才刚刚遭到打压,彼时东林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又有耶稣会全力相助,诸神对东林,阉党两头渗透,宫中又被渗透的如同筛子,这才寻得了机会。
彼时辽东建奴兵峰正盛,朝廷连败,百官自顾不暇;魏忠贤与东林党死斗,引开了其视线。大家里应外合之下,给魏忠贤玩了个灯下黑,还利用魏忠贤的信任,让阉党中的霍维华瞒天过海,献仙药‘仙方灵露饮’,这才毒死了天启皇帝。
结果呢,那陪同游船的两位小太监,没了吧?东林叶向高、韩爌、朱国祯、顾秉谦四位宰辅级元老全部被撸,一直到投靠阉党的黄立极上台,东林党被整残,退出朝堂,事情才逐渐消停下来…
这次屠龙的代价,比红丸案沉重太多了…”
张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黑袍人,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东林借复社重生,就算现在复社控制了朝廷近九成的官员选拔,东林一脉也不过在朝堂占据半壁江山而已。魏忠贤虽死,小皇帝轻飘飘的一句不以党争论罪,就把阉党给保住了。这是早就在防着我们呢…”
“现在的皇宫,张溥渗透的进去吗?小皇帝的行踪张溥掌握的了吗?所谓的诸神的帮助…呵呵…怕是你们连情报都没有共享过去吧?何谈鼎力相助?”
“再看看小皇帝这边,蓟镇军,登莱军抛开不谈,京师有秦良玉的白杆军,据内线消息,小皇帝还在西苑藏了九个营近三万的兵力。这军权可是牢牢抓在手里了…啧啧…”
“东林的二线替补人员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张溥还剩下什么…勇气吗?还九成成功率?这次尊主怕是摇身一变,成了忽悠子大师了吧?”
说着,张采眼中非但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是露出了戏谑之色。
“本尊倒是奇怪,前段时间你在本尊面前提及诸神黄昏是几个意思,现在想想,嗯,明白了。”
黑袍人听着心下全是惊骇,这个张采,脑回路这么厉害,竟然能将这些零碎的情报汇总,从中抽丝剥茧分析出这么多东西,心思之缜密,恐怖如斯。
“这…这些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张采也不辩解,猜测?真的是猜测吗?呵呵…我那愚蠢的哥哥呦,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那所谓的九成成功率,全称应该是九成成功死亡率呢…
看着黑袍人因嘴硬暴露出那份天真的愚蠢,张采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好好的当你的神使吧…该吃吃,该喝喝,哪天轮到该你去死了,安心上路就好。大佬们组的局,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的…”
转而,张采又附在黑袍人耳边呢喃道:
“还有,神使大人当真以为,本尊不知道你的身份?钦天监阴阳生…戈,承,科…桀桀桀…”
黑袍人闻言顿时僵立当场,兜帽下掩藏的脸上,神情惊骇至极…
(钦天监下设天文科、漏刻科、回回科、历科。除了监正(正五品)和监副(正六品),还有主薄、五官正、灵台郎、保章正、挈壶正、监侯、司历、漏刻博士、司晨等若干人员,明朝的规定:本监官不得改迁他官,子孙世业,非特旨不得升调、致仕,如有缺员,由本监逐级递补。
地方设有阴阳学,府级的管理人员称正术,从九品;州级的称典术,品秩未入流;县级的称训术,品秩未入流,设官不给禄。民户中有阴阳户,其正丁被称为阴阳生)
…
京师,皇庄顺天分部,朝阳门外四号厂官庄。
远处,田间地头间时不时的冒出一个头,那是庄户们在抢种冬小麦和棉花等等作物。放眼望去,偌大的皇庄范围之内,到处都是小黑点,到处都在田间劳作。(朱元璋为了实现衣被天下的目标,强制明人冬天种植棉花,且不用交税。)
随着皇庄规模的扩大和摊丁入亩的政策普及,皇庄内部废除人头税改由按田亩交税,再加上引进高产作物,皇庄中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盼头了。
“老王头…吃着呢,听说你家媳妇又给你添了个大孙子,家里粮食够吃吗?”
老王头一家是从陕西那边迁过来的,此时他正坐在田埂上嚼着甘薯休息,甘薯肉里面传来的丝丝甜意直接让老王头田到了心里,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无限希望。
听到隔壁田里老赵头的招呼,立马就不高兴了。
“咋不够吃,再多几个人,都够。去年剩的粮都还没吃完,今年新收的粮又来了。家里的地窖堆粮食都堆不下了,还坏了一些,我家老婆子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咱商量着,今年怎么着也要去粮站卖掉一些了…”
听着老王头的话,老赵头深有同感。
“是啊,我家今年也准备去粮站卖个一半,反正粮站都是平价买卖,到时候晚上不够吃,咱在买回来就是。总比放家里坏了强…”
老王头闻言笑骂出声:
“你老赵家这是好算计,左右都让官家吃亏,就不怕你那当兵的儿子在皇帝老子那里丢了面子啊,这次你家大儿回来指定是要跟你闹咯…”
老赵头一听,心下就是一慌。自家儿子去了勇卫军当兵吃粮,每月都有饷钱送回来,那可是皇帝老子的亲卫,万一真给儿子惹了祸,那可咋整。
“那逆子敢闹,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嗯…大不了我家今年少卖点就是…”
老王头看老赵头那嘴硬的样子,也不点破。
“听说今年河间制造局的官爷传出消息,要大量采购棉花,生丝啥的,你家今年种了多少?”
老赵头一听又来了精神,指着自家的二十亩地道:
“呐…除了眼下两亩地种了冬小麦,其他都种上了。咱也没力气去工地上挣工钱,就指着官家来收棉花补贴呢…”
老王头见状也是一脸的笑意盈盈。
“嗯,我家少些,种了十五亩棉花,三亩小麦,剩下二亩的种了点野菜,花生,油菜和大豆。我家小儿子说,榨油坊现在也在收花生和油菜,咱就种了点,嘿嘿…”
老赵头闻言脸上露出不屑,指着老王头就是一顿嘲讽:
“老王头,你大冬天种花生?能长出来嘛?怕不是要血本无归哦…”
老王头尴尬一笑:
“粮站卖种子的管事都给我说了,三个月就能收,老头子心里清楚着呢。我这不估摸着现在才八月嘛,撑个三月也许能收到呢,咱也不管多少,总归收一点卖些钱,给我那刚出生的小孙添几件新衣也好呀…”
“就你鬼点子多。今年看你家收成,可以的话,明年咱也种些…干活咯…”
说着,两人停了闲扯,又各自入了地忙活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