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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内,衮州剩余的弟子回到主山。

见皓月宗没有动作,云婉青急调姜子川带人救援阆州——翠山宗、天雷宗两个大宗倒戈,门长池宏章以法力托起山门,在姜子川的掩护下飞往云州。

移山填海通常是形容修仙者的强悍,许多人都觉得这是一种夸张化的形容,但对化神大修来说,移山这种事情确实算不得困难。

但短短几日,六州便失了两州,二百多年的发展仍然没能占据优势地位,魔罗宗昔日的霸道现如今再次摆在了大家伙的面前。

凌云宗的方案无非三种——和、躲、战。

和,主动示弱割地赔款,两个大宗平分中南,祭天禀告,中南六州自此被分割成两份,若魔罗宗不满意那凌云宗就只能舍弃所有的地盘只保留云州,给人家当孙子。

躲,如当年落败的魔罗宗一般,隐入暗处保存实力,或者举宗前往东南避祸。

战,魔罗宗的野心不只是平分中南,事已至此只能全面开打,哪怕凌云宗此前并无准备事情太过突然,但不能行也得能行。

……

议事厅内,云婉青高坐主位,方连城则坐在她左手边的第四个座位上,姜子川与薛广二人则是在峦州分门坐镇以显影符参会——峦州分门一旦撤离,皓月宗必定更进一步。

除四大长老之外,阆州、归州、峦州三州分门正副门长,本门化神长老司原齐与段成玉,外门长老肖铭以及与凌云宗关系最为密切的宗门和世家尽数到场,其中多是以显影符参会。

可以说,凌云宗内的高层与中南的大世家大宗门能来的都来了,云婉青集结了凌云宗现如今能调动的所有人。

虽然人多,但嘴倒是不杂,交流的很有效率。

半晌后,云婉青作出了最终的安排:

“阆州衮州已弃,归州当地的势力与魔罗宗藕断丝连者甚多,必要时也可舍掉,云州、澜州和峦州当地的分门与世家大宗配合行动,分门与魔罗宗大修对抗,世家大宗负责附庸于魔罗宗的其他魔门。”

“各地的灵矿、秘境、药田等资源是魔宗争夺的重中之重,务必派弟子把守,免遭劫掠。”

“澜州与峦州靠近北边,主要防备皓月宗趁虚而入,归州靠南必要时可沿无量海前往东南地界,云州与衮州最为接近,免不得大战,由我亲自镇守。”

“若我死了,则代表云州失守,皓月宗必定南下,宗门内一切事务交由薛师弟,带弟子们去肖师叔那。”

云婉青的修为众人心知肚明,而她对自己的本事也一向自信,连这样的人都说出“若我死了”这种话,可见形势已经危急到什么地步了。

当说到投奔肖家之时,云婉青看向了肖铭——这次参会,肖铭最重要的身份其实是肖家的少主。

“我已与四叔那边知会过,随时可以接收来自中南的弟子。”

肖铭的态度就代表了东南的态度,代表了那位离火真人甚至是飞雷真君的态度,他这一句话,才算是给那些忠于凌云宗的世家大宗一条后路。

这也是云婉青让他务必赶回参会的原因——这个时候,有肖铭背书,那些家主和宗主们才能放心。

“大长老,四叔还说了,若有需要他可亲自赶来协助,防线上还是能调出些人手的。”

东南中南乃是同盟,齐仕方单论道行未必能胜过老怪物秦威,身为盟友的肖家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肖万山的意思很简单——除了家主肖定方要压制混沌裂口以外,哪怕是他自己都可以来驰援凌云宗。

岂料,云婉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小铭啊,魔物防线那边是不是又涌出大魔了。”

虽然身在中南,但云婉青对魔物战场的情况却十分熟悉,而肖铭也不瞒,点头道:“两头魔王境,一头……魔皇境,八位元婴战死,两位化神负伤。”

“肖家守着魔物防线,不仅是替中南守的,还是替神洲浩土守的,只不过守的太久,大家伙都习以为常罢了。”

云婉青抽出了慈恩剑,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眼神中的冷峻转化为杀气:

“本座的脸皮没他们那么厚,二十年来魔物冲击的愈发频繁,死伤的肖家子弟也越来越多,师叔都没有朝我们求援。”

“让肖家的道友从魔物防线上撤回来,然后跑到中南为了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战死……”

“各位,人,不能无耻到这个程度。”

“这群鼠辈在当初势大时都没能斗过我们,到了现在,便能翻过身来吗?中南的事情中南解决,合道境有师尊,化神境以内,要死也是我云婉青第一个死!”

到场的大修中,有不少是比较年长的,他们看着主座上气宇轩昂的那个女修,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久违了。

两百多年了,云婉青常年待在凌云宗不见他人,以做事周全考虑得当闻名,大家对她的印象也变成了一个冷若冰霜的大宗代宗主。

但昔年化神初期的云婉青依靠护山大阵,单挑两个化神初期一个化神后期魔修,从第一天斗到了大战结束,魔修都无法攻破凌云宗的山门,还被云婉青抓住机会杀了一个。

激战数十日,每次都是灵力刚开始修补旧伤就又添了新的伤势,一直到战事已毕,云婉青不染尘土的青色长袍已经被鲜血染透,左半边身子没了,仍然手提宝剑死守护山大阵。

重伤垂死算是美化,用姜子川的原话来说——我赶回宗门看到大师姐时只有悲痛,但当知道她还活着之后,则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事后,受齐宗主邀请前来疗伤的青竹谷谷主廖通明对云婉青的评价:

“那股血腥气和杀气千里开外都能感觉到,能伤成这样还活着的化神,修医多年,廖某就见过这一个。”

自此后,云婉青一战封神。

现如今,冷若冰霜的大长老没了,滔天凶威的飞云真人又回来了——没有这股子杀气,当初她也不可能在凌云宗人才稀少之际护住山门内的弟子,也没有现如今的威望。

和平时期,这样的性子实在不讨人喜欢,但大敌当前之际,也只有这样的云婉青能稳住士气。

峦州赵家,家主赵池枫率先开口:“我等,皆听云长老号令。”

“我等,皆听云长老号令。”*N

齐声回复过后,凌云宗诸位高层便知道这次会议的目的达到了,唯有阆州门长池宏章眉头微蹙,问道:

“大长老,皓月宗那边怎么办?”

这个看似只有短短几个字,但意思并不简单。

皓月宗的布阵雷声大雨点小,威胁中南北部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给凌云宗施加压力,稍微的配合魔罗宗罢了。

这一点,佟半夏明白,云婉青明白,在场的诸位大佬(肖铭除外)最起码都是活了几百岁的人了,管辖宗门与家族多年,不大可能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但是,现在的皓月宗没有动作,若是等凌云宗与魔罗宗僵持之际呢?若是凌云宗处于弱势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的事情皓月宗干的太多了,都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中南的各方势力都不愿意让皓月宗出来搅局。

最好的情况就是趁着现在,皓月宗副宗主佟半夏尚且决定休养生息之际,给她增添一些无法进犯中南的理由。

话说的容易,但能让一个统管北五州多年的大势力心生忌惮,谈何容易。

哪怕是云婉青,一时半会儿之下也有些犹豫——但她目光尽头处,一位年纪轻轻的某不知名外门长老举起了手。

“大长老,我有一个点子。”

“你的意思?”

“我们北边有大势力,皓月宗的北边也有大势力。”

……

济国的面积占据神州浩土的近半,人口更是占了七成,但绝不是神州浩土唯一一处拥有合道大能的地界。

在济国的正上方,在北部的北部,有着十八个部落组建而成的雪原国,国民则生活在冻土之上。

单看疆域似乎能与济国分庭抗礼,但无论是修士数量、质量以及人口,与占据神州浩土最肥沃土地的济国根本毫无可比性。

这里的环境比济国的西北三州、东北三州更加恶劣,百里之内荒无人烟,严寒冰冷的极端环境让人们难以生存。

但他们并非游牧民族,也不善渔猎,而是与济国的老百姓一样发展出了农耕文明,虽然无论是规模还是收成都无法与之相比,但确确实实足以让老百姓勉强的存活下去。

保证他们农时稳定,镇压天灾的并不是企图用德行感动上苍的雪原国国主,而是那位合道后期,被无数凡人奉若神明的护国大法师——慕容岳林。

修仙者本身的实力太过强大,主动干预凡人难免因果缠身,牵挂太多因果太多业障也太多,堵塞修行一道最是致命。

唯有这位慕容大法师,以合道后期的修为帮助凡人调控四季农时,将北部时不时的暴风雪与其他自然灾害遏制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以一个修仙者的角度上来讲,他干涉的已经算太过分了。

但也正因如此,雪原国出身的修士无一例外都入了慕容岳林创立的寒明教,再没有别的修仙势力能够在雪原生根发芽。

用大法师的话来说:“济国修仙界,内部的宗门乱战频繁却始终屹立不倒,是因为它人口繁密气运强盛。可雪原国的底子太单薄,我们承受不起宗门大战,一次都承受不起,因为一次便足以灭绝整个雪原数百年积攒下来的气运。”

一个被雪原狼养大的孩子成了合道大能,而这个大能用了数百年的时间终于将寒明教发展成了放在济国也足以独霸一方的存在。

大法师慕容岳林有许多亲传,但目前为止最小的也是最年轻的亲传,名叫拓跋裘。

白岳城的半空之上,悬浮着一处天上行宫,这便是寒明教无数教众所憧憬之地——寒明教主坛临天宫,也是慕容教主以及他亲传弟子所居住之地。

高墙与法力阻隔,临天宫内的环境不似外界的干冷与狂风,反而十分温暖宜居,而是自成一片独立于外界的小天地,有花草树木飞禽走兽。

潺潺溪流走过,上有一处木桥,周遭是桃林与田野,四周有小兽嬉戏打闹,旁若无人。

风和日丽,世外桃源。

西北处有一间牢固的木屋,屋外面围着篱笆,而拓跋裘没有穿着厚重的服饰,而是赤裸着臂膀正在院子内准备打坐。

只见他刚坐下,调理好气息,让自己的心境达到平和与安宁。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咳咳咳咳咳!!!!”

猛然一阵咳嗽,刚调整好的心态被扰乱,拓跋裘有些无语的拿起了腰间的传讯符,无奈的吐槽了一句:

“次次都是这样,不用功挨师尊打,想用功又总是有人来打扰,奈何啊奈何……”

“拓兄,好久不见。”

就是这十分平和的一句话,让拓跋裘无奈且烦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震惊,随后转化为了邪笑。

“哟—————————”

“这不是肖少主吗,这是哪散出的邪风给崩进来您这么一滩大佬,拓跋真是受宠若惊,能听见您这一声招呼,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啊!”

远在传讯符那头的肖铭有些麻——这才多久不见,原本哪个憨厚老实就是脑子不大好的拓跋亲传也变了,看来自己屡次三番嘴贱又屡次三番拒绝斗法都行为让拓跋裘怨气不小,春龙大比之后连人都变阴阳怪气了。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趁着肖大少无语的间歇,拓跋裘直截了当不给插嘴机会,立马问道:

“怎么着肖少主,改主意了?准备来一次冰与火的斗法了?如果是的话时间地点你随便定,你先走我后脚就到,各方道友手足同门咱们各邀一半,输不许赖账赢不许嘚瑟,三局两胜还是一场定输赢都可以商量着……”

“停停停停停!”实在忍不住的肖铭出声打断:“我这次找你不是找你约架的。”

“哦,回见。”面无表情的拓跋裘说话就要切断传讯,却被肖铭拦住:

“你要是愿意帮我个忙,咱们切磋这事么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担心呐……”

“说到底,这世间的坚冰哪有不被烈火所融化的?你练的功法嘛,确实勉强还可以算凑合,可一旦与我交手,到那时千嶂幽冰不敌焚天极焰,你就算不道心破碎,起码也心灰意冷不再修炼。”

“哪怕不论咱俩的交情,就论同位修士,兄弟我也不希望你白白的折损于此,痛心啊!”

短短几句话,他便从肖大少的口气里听出了奚落、嘲讽、讥笑、自负、轻视甚至还有几分……怜悯。

自春龙游会后拓跋裘学聪明了,但到底没有聪明到哪去,上天赐予了他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和深厚自得的法力,却没有给他一个足以和肖铭抗衡的好脑子。

这一番饱含感情,情真意切从拓跋裘角度考量的劝解说出口,肖铭自认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但对方听起来可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十息的沉默……

“肖铭你个********,哇呀呀呀竟敢奚落师尊教给我的手段,来!你约时间和地点,到时候我……算了!我现在就去凌云宗宰了你个****!!!!!”

“拓兄,你先别急。”

“拓!跋!”

“是,我知道拓兄,我确确实实是答应了和你切磋,但还有个前置条件,你得帮我一个忙。”

“来来来你说,我倒想听听你这么不要命也要找我帮忙是帮的什么忙?!”

“皓月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