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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明家的灵石矿内。

如果说此前的明定武是怀着绝望的心情和必死的决心到达这个地方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可以说在此地重获新生。

大约在半年前,他才从风声阁好不容易传进来的消息中得知自己的亲儿子从昏迷当中苏醒,经过肖家灵医的救治,现在修为已经恢复,身体也在一天天的好起来。

而他得知这条好消息的当天,正好是明继章名义上的十五年“忌日”,于是他便在屋中嚎啕大哭,哭声大概是这样的: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冤呐,你死的好苦啊,你让为父将来怎么办,呃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已经是明定武有意用哭声遮掩了,要是不遮掩,武爷的笑声怕是能让西荒妖族都听见。

明继章一醒,便代表了明定武已经成了肖铭的铁杆,但凡肖家不对明继章下手,明定武打死也不会背叛肖铭的这份救子之恩。

剩下的日子,他虽然在灵石矿内苦熬着,但熬得痛快,熬得踏实。

灵石矿内的日子确实不好过,衣食无法保障更别提享受了,不过对于没了后顾之忧的明定武来说没什么大碍,对于一个不拿自己命当回事的人来说,明家已经抓不到他任何的把柄。

一直到今日,明家的修士来到了并州的这处灵石矿。

……

几位明家的子弟乘坐着飞舟到达了这处灵石矿,拿出了蕴含新家主明洛川全力一击的符箓以及明家家主令,一为主一为辅,迅速便夺取了这处法阵的控制权。

随后,几个明家子弟见状马上进入了灵石矿内,为首的那名金丹火急火燎的找到了明定武居住的那处屋舍。

咚咚咚!

先是三声敲门,不等里面答应,金丹便火速推开了明定武的房门,随后开口问道:“明定武,武爷可是在此?”

而在他的面前,一个中年修士背对着他盘坐在蒲团之上,只是平淡的问了一句:

“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代号狻猊的风声阁成员已经撤走,他对外界信息的了解十分滞后,并不知道此刻明家的情况,因此许久没有见到家族内来的人。

现如今,他们这么着急找自己,大概率是明光耀见自己还没死在世家的冲击之中,忍不住想要杀人灭口。

他坐在蒲团之上抛出了这个问题,但为首的那个明家子弟却摇头道:“武爷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加害您的,我们是奉家主的命令来接您回去的。”

“哈哈哈哈!家主?明光耀?他来接我回去?这老小子心眼比针眼大不到哪去,派人灭口还不够,非得亲手杀我,就因为我说了他几件……”

“武爷,族叔,我们奉的不是明光耀的命令,而是家主明洛川。”

“嗯?!”

明定武“噌”的一声从蒲团上坐起,满脸写着不敢置信:“谁的命令?”

“家主他老人家,明洛川明真人。”

“明洛川真人——他何时突破的化神境,又何时成的家主?我在灵石矿的这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五年前,家主大人突破化神境,而登上家主之位则是在昨日,具体的么……”

这位明家金丹当着面明定武的面,粗略的解释了他不在这段期间明家内部发生的事情,比如明洛川如何一招顿悟,天上如何生出异象。

后面,突破化神境的明洛川如何遭到明光耀的重重打压,又如何在这位家主的打压之下暗中发展寻找机会,默默帮助那些其他被打压的弟子,如何得到族内绝大部分的子弟的支持。

一直到最后,明光耀众叛亲离但又不愿意放弃自己手中的权柄,率先动手要杀明洛川强行执掌明家,明洛川无奈反击,最后一招败敌重创了明光耀。

虽然明光耀重伤,但仁慈的明家主仍然念其是自家人,叫人给他医治伤势,但他自身的伤势过重最终不治身亡。

这段描述当中有多少是真话多少是假话明定武不知道,他也没那个心思去分辨这些,但他最起码能明确一点——明光耀死了,明家的家主换人了。

“所以,现在的家主的意思是?”

“您是揭露明光耀行径的大忠臣,又是被他打压和无端陷害才来来到此处,家主的意思……请您回去,同商族中大事。”

说罢,那名弟子抬手间便拿出了自己带来的家主令,在同处于明家功法又有化神法力的加持下,原本封堵明定武经脉的法力被尽数消解。

“呃——呼————”

一口浊气吐出,明定武只觉得身体一阵轻快,元婴境的法力与修为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当了金丹这么久,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但真当法力回到他体内的时候,明道君从生理上到心理上的憋闷感突然一扫而空,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萦绕在他周围。

心情大好的明定武面露喜色,笑道:“既然明光耀已经被家主所诛,继章这份仇也就报了,我自然当回到明家,为家族出一份气力!”

“好!武爷果然高义!”那名金丹大笑:“家主已在家中备下接风宴等候,请随晚辈上飞舟。”

“这回不用把我拷上了吧?”

“哈哈哈武爷说笑,我孝敬您还来不及呢哪敢拷您啊……”

二人打着哈哈上了飞舟,看上去和谐至极,气氛也十分的放松。

而在前面几位明家子弟纷纷踏上飞舟之时,明定武笑着的脸上突然抽动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气。

‘明光耀确实死了,但该死的可不止他一个,当日在一旁拱火和袖手旁观的几个老家伙可没死绝呢……同商族中大事,呵呵,明家与我何干?’

……

按照原本的打算,肖铭应该一路去极北部的冰原,趁着万法宗的情报优势先一步抵达九尾冰狐的秘藏之处,无论有没有大的作用,最起码占了步先手,对后续的发展来说,先一步抵达就多一点优势,这一点是个大修就能知道。

但是,与拓跋裘比试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肖铭自己答应的,实在是怨不得别人,哪怕他自己的嘴皮子再厉害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正如拓跋亲传所说,这件事情得了寒明教慕容大法师以及凌云宗齐宗主齐仕方的首肯,除非肖铭真打算和寒明教撕破脸,否则也不可能反悔。

“再说了,哥也没必要反悔啊。”这是肖大少的心里话;

肖铭一行五人现在正飞行在高空之上——这是一句废话,他们无论去哪都飞行在高空之上,好不容易修了仙了总不可能一路腿着过去。

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往下望去是由大量的白与少部分的灰黑色绘制而成的风景画。

自下往上看看不出有什么稀奇的,若是自上往下看,则会被那连绵不绝一座接着一座的雪山所惊到——第一眼是壮观,第二眼是欣赏,第三眼是诧异。

叶擎天坐在肖铭的右侧,看着下方的景色,下意识的出声问道:“师兄,此处便是雪原?”

“一刻钟前我们刚离开了济国的范围,你说的不错,此处便是雪原国。”

肖铭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叶擎天的问题,随后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侧过身子看了看叶擎天的表情。

叶擎天本人,以及其他三位师弟师妹此刻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的景象,这边瞧瞧那边瞧瞧,从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们感觉到的新奇。

肖大少一拍脑袋:“忘了,四个小孩没一个出身北边的。”

叶擎天杜静秋和傅言三人分别是夏州、崇州和阆州出身,济国南部就算冬天基本上也不会下雪,崇州偶尔有些小雪花,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罗溢更不必说,西荒龙岛更是毫无半点的雪花可见。

四人第一次踏足雪原国,自然是难掩心中的好奇,想要多看几眼,毕竟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环境。

杜静秋在欣赏之余眉头微蹙,喃喃道:

“这样的地方,美是美,但对凡人来说怕是十分的难以生存,怎么会有人能在此处建立起一个如此庞大的国度?”

白雪与高山固然壮丽,但在修士眼中的天堂,却是凡人眼中的地狱,在此处光是活下去就极其困难,建立起国家更是痴心妄想。

杜静秋此前只是知道雪原国的存在,但对其仍然不甚了解,而且不光是他,叶傅罗三人也是一样的奇怪。

“雪原国的国主居然如此厉害,不仅建立起了如此大的国度,还靠上了寒明教这棵参天大树,请动那位慕容教主当了护国大法师。”叶擎天则是为雪原国的智慧感到佩服。

“小叶,你搞错了一点。”肖铭淡淡道:“不是先有的雪原国才有护国大法师,是因为有护国大法师,才有雪原国。

慕容岳林一手终结了雪原之上的乱局,结盟十八部创立雪原国,将原先野兽般厮杀的北边蛮子变成了人,才有现如今数百万信众的大势力寒明教。”

肖铭抬手指了指上面,向诸位气运之子问道:

“看看这片天空与周遭的天气,你们感受到了什么?”

叶擎天与傅言听到师兄的话抬头便望,杜静秋与罗溢心细一些,放开神识启动发言后才望向了上方的天空。

大日、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十分的正常。

在往下看看,原先的雪迹已经消减了一部分露出了原来的地面,大地之上才隐约可见到一个个小点——那是雪原人的村落。

好生观瞧了一会儿,四个气运之子才同时回道:“没什么问题啊。”

“没什么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史载雪原冻土处暴风雪连年不停,一刮便是数月不止,天灾频频害得百里之内荒无人烟。但为什么现在只是寒冷,却没有暴雪与狂风?

不仅没有遮天蔽日的暴风雪,而且此处的地形也十分的奇怪,高低起伏的山地当中,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一大片的平原给凡人居住与耕种?”

“这……”四个气运之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因为大法师慕容岳林。”肖铭笑道;

“这怎么可能呢?”罗溢出声表示疑惑:“天灾、季节、时令都是天意,该刮的风一处不可停,该落的雨一滴不能少,压制天灾,那岂不是在对抗……”

“对抗天道,罗小友说的没错。”

在几人交谈间,肖铭的身后也已经来了人,但除了肖铭以外的其他四人却都没有察觉到此人什么时候来的,可见他的修为。

一身朴素的淡灰色长袍,除此之外没有半点的修饰与装扮,就好像披了个大床单出来一样。

可就是这样有些简单到好笑的穿着,与他搭配起来却显得既体面又淡雅,全然没了半分的俗气,反而有股冷傲之意——寒明教主祭,慕容岳林的大弟子,化神四重慕容晟。

慕容晟走向前,与肖铭同时抬手道:

“肖少主。”“慕容主祭。”

按理说,二人此刻应当是以尊号相称,但慕容晟毕竟不是济国人,没有真人这一称号,同样也不习惯称呼肖铭为道君,因此便以对方的身份来称呼。

“世人传言东南少主飞扬跋扈,今天看来,实乃有心之人的凭空捏造。”此刻的慕容晟看着肖铭,心情着实不错,笑道:

“我见过许多的济国大修,这样对我雪原的历史如此了解的仅此一个,看来肖少主与那些自视甚高的济国修士不一样。”

“飞扬跋扈是真的,自视甚高也是真的,我向来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肖铭也笑了笑,回道:“但那也得分在什么时候,对于朋友,我向来愿意温和起来。

至于对雪原的了解么……实话实说,我对寒明教不感兴趣,但我佩服大法师的为人。”

肖铭的话很有用,话语间并没有过多的客套和吹捧,他知道对于这种与大长老一个年纪的大能来说溜须拍马实在是太过低级,反而他现在的尺度就拿捏的不错。

两句话,没有过于谦逊显得虚伪,同时也不会因为过于谄媚而自降了身份。

慕容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肖少主说的话是真心的,现如今这样不逢迎做作的修士不多了,也难怪师尊与小师弟都对道友评价颇高。”

“说起来,不知道拓跋亲传准备好了没有?”

“小师弟早已准备好,地点定在临天宫,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