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场景转换要比之前的久一些,当陈不凡能再次视物时,已是身处一片药田之间。
他身前有几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汉子,这群汉子一个个光着膀子,背部被太阳炙烤的黝黑,但肌肉却很是发达。
他们之中有老有少,年长者须白过胸体态佝偻,年幼者发不及冠,脸上的青涩还未完全褪去。
然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个个面容模糊,看不清五官。
有一年长者摘下一株药草,对着旁人吩咐几句,随后不顾众人劝阻,直接将药草吞入腹中,并且让旁人记录。
但随着时间推移,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哪怕黝黑的脸上也能看到一丝苍白。
他表情痛苦,口鼻溢血,但却不停讲述自己的感受,让后人谨记这是药中之毒,不可随意服用!
旁人眼含热泪,紧握老者双手,想要将他留下,有年幼者想要为长辈解毒,开始在附近寻找有没有解药。
但老者仿佛去意已决,不让众人忙活,直接撒开了众人紧握他的手,闭目而去。
陈不凡心中隐隐被触动,但还来不及感慨,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
不过这一次的画风却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远处,大地震颤,隆隆之声响个不停。
随后土龙翻身,地面裂开,几个人族修士从中飞出。
下方有不少人族欢呼,一个个脸上止不住的喜色。
但这没有完,只见他们其中一人降落在地上,双手摁在地面。
裂开的土地多少像是沸腾一般,缓慢的发生形变。
不多时,一条河道浮现在众人眼前。
随着上游放水,河水顺着河道奔涌而来,直奔远方而去。
岸上的人们有的高兴大喊,有的抱头痛哭,但更多的都在欢呼,在庆祝。
就在陈不凡想上前观察一番时,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
当画面彻底也稳定下来后,陈不凡站在一处露天的铁匠铺中。
身前是一个国字脸汉子,汉子手中夹着一块粗胚,正在不停地锤炼。
虽然感觉不到这汉子的修为,但陈不凡却隐隐能感受到他身上传出的压迫感。
汉子的动作十分朴素,每一击都恰到好处,不浪费一丝一毫力道。
陈不凡顿时看呆了,这种锻造方法看似简单,但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控,还有对于材料的熟悉程度,要求都十分高!
大道至简,却暗含至理,陈不凡看的如痴如醉。
轰隆!
就在陈不凡看的入迷之时,天空却突然响起雷声,汉子的锻造也来到了后期。
他手中的粗胚,也成了如今的长剑,不过和现在主流的剑长得还是有些不同。
剑长约一米,宽四指,厚约三指,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锏。
汉子看着手中的长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其扔向空中,任由那天雷劈打。
陈不凡这才反应过来,这竟是法宝,还不是一般的法宝!
只有七品以上的法宝,才有可能会引来劫雷,就像修士渡劫。
天道也不容许过于强大的法宝出世,只要强到让天道认为是会影响平衡,就会降下天劫。
但这也和渡劫一样,天道往往都会留下一线生机,只要能成功渡劫,就算是得到了认可,可以留存于世间。
换句话说,眼前的长剑,保底都是七品的存在!
然而法宝天劫还没看完,身边的环境就再次变化。
当陈不凡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干涸的土地上,这里的泥土因长期缺少水分而变得干裂。
陈不凡甚至还看到有些水生生物被干涸的泥土包裹着,只是早已剩下骨架的它想来应该是没命了。
但就在这时,远方却缓缓走来一道人影,他穿着僧袍,打着赤脚,明明速度不怎么快,却一步十里,三两步间就走到了陈不凡面前。
他带着悲悯之色将干涸泥土包围着的小鱼取出,挖了个小坑将它入土为安。
随后这名僧侣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以他为中心,一股水蓝色的波动将方圆数十里地笼罩。
不多时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又过了一会儿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很快就将这片干涸的土地滋润,一些顽强的植物,也在这一刻尽情的绽放自己的身姿,沐浴在这来之不易的甘露之中。
陈不凡凝眉沉思,但眼前的场景却不会因他陷入沉思而不转换。
当他回神时,却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院子中。
这里有些破旧,矮墙上不知为何缺了一处,让这墙更矮了几分。
院中还有一口水井,井旁是一口锅炉,上面还摆放着不少泥瓦匠使用的砌刀粗坯。
院子的另一边是几个木架,上面摆着各种草药,木架上方吊着一盏长明灯,用来吸引蚊虫,不让蚊虫将药草给祸祸了。
而这一次,画面没有自动拉近,反而停留在了这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响,几个披麻戴孝的青年走了进来,对着主屋啼哭不止。
“好了,我这不是还没死,等我死了再哭也不迟!”
听到这声音,陈不凡顿时怔住了,之前的画面可都是没有说话的声音的,怎么这一次的却突然有了?
陈不凡循声望去,只见一面容枯槁的老者穿着寿衣,正安详地躺在草席之上。
只是他的脸色很差,显然已经快到了生命尽头。
兄弟三人这才止住哭声,但却不停地抹着眼泪,他们跪伏在地,用膝盖一点一点挪向主屋,哪怕不小心磕到碎石,也只是闷哼一声,没有起身。
“父亲,孩儿不孝!”
三人一进来,就对着看着不停跪拜,眼泪更是止不住往下流。
“好了!”
老者有些不喜,但这句话仿佛花费了他所有力气,说完后就大口大口喘气。
兄弟三人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但却被老者拦住。
“老大,你们三人中,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
你为人老实憨厚,容易吃亏,我教你打铁,瓦工,有一技之长就是希望你能做到好东家,不至于被黑心老板坑骗!”
老者在剧烈喘气之后,仿佛回光返照,说话也不大喘气了,并且还一口气讲了许多。
“我知道了,父亲!”
看着没有再理会老大,而且对着小儿子道:“老三,你从小天资聪颖,各种药草书籍一看就懂,一懂就通,我本事有限,只能教你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识,我年轻时曾救过县中一郎中一命,但却没有留下什么信物,他只认我这张脸,我死后你带着我的头颅去找他,让他教你医术,也算了结我们之间的因果了!”
“父亲,不可!”
兄弟三人顿时一惊,让老三拿着父亲的头颅走,这不就是死无全尸吗?他们兄弟怎么下得去手?
“听我的!我活着本就没什么价值,死后还能要一下人情,有何不可!老三,你记住了!将我头颅带走,去找那个郎中!如果他不肯教,我就是死也不瞑目!”
看着神色突然变得狰狞,强迫三兄弟答应他的条件。
最后兄弟三人拗不过自己父亲,只能无奈答应下来。
“老二!”
“父亲,我在呢!”
“你从小生性顽劣,虽有大志,却无大才,等你能够沉淀下来,你们兄弟三人中,成就最高的也就是你了。
这祖屋我就留给你,等你将我所有的本事都学会了,再出去闯荡,必能有一番作为!”
“是!”
老者看着眼前三人,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后他仿佛看到了什么,视线陡然落在陈不凡身上,眼中明显露出震惊之色。
但下一刻,瞳孔却突然涣散,干瘪的手掌失去力气,再也握不住兄弟三人。
“父亲!”
兄弟几人恸哭,悲痛的声音响彻整个主屋与院子,就连天上的星星也在此刻黯淡不少,像是在为老人感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