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梦自云姜离府后,就提醒过浮欢,要她少提云姜,最好是不要再提。
至于府上的其他公子们,云姜一走,他们争宠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主动提起这个刺杀过公主的狂妄之辈。
可是今日,她自己提起了。
施梦一时间有些羞臊,尴尬无比。
她重新躺平,用被子蒙上了自己的头,隔着被子,她忍不住对浮欢解释:“诶呀,我酒喝得太多了,头疼,刚才说的都是醉话,别当真。”
浮欢见她这副样子,不禁一笑。
“公主,您说您梦到了云姜,那您是否想见他?”她靠近施梦,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她的心思。
施梦一听浮欢这话,顿时就掀开了被子,嘴硬道:“我没梦到他,我也不想见他。我早说过了,永远不再见他,我不能食言啊……”她顿了片刻,又抱怨道:“况且他都离府一年了,都不知道他人在哪儿,去哪儿见啊?”
“云姜此刻跪在府门口,求见您。”
浮欢听出了施梦语气有缓,她猜测,云姜能如愿。
“什么?”
施梦被这话惊到了,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有些不敢信的盯着浮欢,要浮欢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公主,我刚才说的是,云姜此刻就跪在府门口,他想见您。”
“……”
施梦无措的眨了眨眼睛,未置一词。
浮欢肯定没说假话。
云姜又跪?
他这是什么意思,故技重施是吧?
离府前跪在寝殿外逼她见他,现如今离府一年返回来,想见她,还是用这种下跪逼她心软的招数,简直可恶!
施梦决意这次不会心软,由他跪到地老天荒。
“不见!”
她倔强的对着浮欢说道,紧接着就换了身漂亮衣裳,去找府上的公子们玩去了。
反正云姜身上的伤都养好了,今日风朗气清,绝对不会下雨,她也不用顾念他蚀骨之痛的旧伤。
浮欢见她离去,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苏和已然出府去了,所以这件事,还是由她亲自去转告云姜比较好,旁人传话,只怕云姜也固执。
浮欢去到了府门口,对着云姜转达施梦的意思:“公主不见你,你别在这儿跪着了,无用的。”
“多谢你好意提醒。”
云姜谢过浮欢的好意后,又对她说:“只是我心意已决,见不到公主,不会离开。”
浮欢看着云姜,不由得想起施梦刚才的状态。
这两人都是倔劲儿上头,一个比一个犟。
浮欢规劝无果,便返了回去,不再管这件事了。
……
午膳后,天气愈发暖和,施梦跟几位公子放风筝的时候,被毒日头晒的有些睁不开眼,还有点头疼。
她随即停下脚步,把手上的风筝随意塞给了一位公子:“头疼,不想玩了,你们继续玩吧,我回去休息会儿。”
“公主,你不如就近去我的园子歇息?”
“不了。”
施梦冷冷的回绝了。
她离开花园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云姜,也不知他还有没有跪在府门口?
按照云姜的性格,应当还跪着。
离府那日,他身受重伤,暴雨如注都不肯起身,这毒日头想必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施梦犹豫的踱步,最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府门口。
只是,她没直接站在府门口显眼的位置,她悄悄的站在门旁,偷看了一眼跪在府门口的云姜。
云姜脸色泛红,肯定是被晒到了。
施梦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发觉他如今这副模样倒跟她昨晚梦到他时挺像的。
云姜最开始入府的时候,是温润公子。
后来愈发了解他,就知道他温和却不软弱,他这人,一身硬骨头,难啃的很。
温柔的皮相,坚硬的内里。
“见过六公主!”
府门口的护卫无意中瞥见了她,忙慌的朝着她下跪问安。
这一声,瞬间惊动了跪在府门口的云姜。
施梦苦恼的拍了拍额头,随即故作淡定的从门旁走了出来,缓缓走到了府门口正中,最显眼的位置。
“本公主念在你跪了许久,见你一面。你有什么要说的,一次说完,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你。我一会儿还约了别的公子下棋,莫误了我的事。”施梦嘴硬的说完这话后,目光顿时有些闪躲,不太敢直视他。
云姜见她现身,当即对着她磕了个头。
“公主,离府一年,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我离府是公主好意放过我,可我不能无视公主恩情,我愿当牛做马赎罪,求公主允准我重回府中。”
时间真的会抚平一切。
施梦如今再见云姜,倒没有当初那么抗拒见他了,只是心中仍然会气他,怨恨他,甚至想发泄的报复他一番。
她当时让他离开,是想互留体面,所以那时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归她自己来消化了。倘若当时就对着他泄愤,大约最后,云姜不会离开。
一年了,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宣泄口,始终都在内耗自己,她觉得这件事挺不公平的。
听着云姜说,他要当牛做马的赎罪,施梦动摇了。
“云姜,你最怕什么?”
施梦忽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她想拿捏他的痛点,以此来安抚自己,让自己相信云姜不敢再伤她。
“怕,人心冷却,再无转圜。”
云姜痴痴的望着她,他最怕自己再也暖不热她的心,怕她还会舍弃他,怕不能留在她身边,守护她。
“好。”
施梦痛快的应了一声。
“那你留下。”
云姜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扬起嘴角。
她愿意松口让他留下,他很高兴。
“不过,你真愿意当牛做马吗?”她对着云姜问道,云姜笃定的点了点头。
施梦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公主府不缺牛马,只是近日里杂物房的一个奴仆病了,差事还没人做,你去替他可好?”
“好。”
施梦随口一编,云姜毫不犹豫就应下了。
她哪里知道杂物房的事情,只是她想发泄一番积压了一年的情绪,且让云姜做些奴仆的差事,折腾折腾他。
随后,她允了云姜入府。
浮欢按照她的意思,召集府中众人:“传公主令,云姜悔往昔过错,甘愿入府为奴赎罪。自即日起,他便是府上最末等的奴仆,人人可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