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
长刀,静插于地。
黑甲,支离破碎。
尸首,森森白骨。
石啸宇至。
泪流满面。
睹物思人。
肝肠寸断。
啊——
严千户——
严伯伯——
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
鸟惊而散。
良久。
石啸宇蓦然脱下内衫。
铺于地。
双手颤抖。
将白骨根根捡起。
眼神惊慌无措。
四下观望。
生怕遗落分毫。
包裹起身。
紧紧系于背上。
拔出长刀。
步履蹒跚。
向南而行。
所过之处。
不留一活口。
冒头袭击之异兽。
暗地跟踪之歹人。
皆被砍的血肉模糊。
惨不忍睹!
一路未有丝毫停歇。
浑身上下。
沾满血污。
犹如魔神。
狰狞恐怖。
行人。
皆远远躲开。
入城。
进驿站。
登马。
向怀荒镇狂奔而去。
“ 千户大人,随石啸宇回家!”
......
披星戴月。
不知累死几匹驿马。
终踏进小院。
石啸宇面如死灰。
将内衫解下。
放于严博盛面前。
“ 我带千户大人回来了!”
言罢。
仰面朝天。
倒地不起。
严博盛望长刀。
便已知晓结果。
瞬间泪如雨下。
将内衫包裹搂入怀中。
瘫坐于地。
泣不成声。
“ 我的兄长啊!”
“ 明月清风归旧貌,想见音容云万里。等闲暂别犹惊梦,此后何缘再晤言。”
布置灵堂。
严博盛之子与石啸宇。
披麻戴孝。
长跪不起。
一僧侣在旁设坛。
奏乐诵经。
杨翠翠。
一袭白衣,头扎黑带。
趴附于严博昌棺椁边。
将纸钱轻轻撒于瓦盆中。
泪眼婆娑。
怀荒镇居民。
得此噩耗。
不约而同。
皆来吊唁。
队伍如长龙。
望不到边际。
抽泣之声,此起彼伏。
惊天地,泣鬼神。
木獬城官员。
持金字挽联。
前仆后继。
皆是一副痛心疾首之态。
天上陨颗明星,人间少名俊杰——
一代国粹垂青史,千秋美名化金星——
丹心卫祖国,翠柏伴英魂——
高风传乡里,亮节昭后人——
赞扬之名。
数不胜数。
夜深人静。
四男一女至。
正是吴家兄弟、北修、南樾与安芷梦。
石啸宇急忙相迎。
却不知这几人为何会来。
原来。
北修南樾伤势愈发严重。
不可再耽搁时日。
于是乎。
吴家兄弟便准备带他们回到黑市。
寻梅平觅良策。
马不停蹄。
行至怀荒镇。
天色已晚。
便欲投宿客栈。
却发现家家户户皆闭门,挂白灯。
一番打听。
才知此事。
几人商议。
决定有必要登门悼念。
以表缅怀。
严博昌身死。
程随之失踪。
严博盛心乱如麻。
忧心忡忡。
石啸宇悔之莫及。
一拳一拳砸在身上。
严博盛叹息一声。
拉住其胳膊。
“ 此事并不怪你!切勿再自责。”
安芷梦低眉垂眼。
紧咬嘴唇。
“ 若不是因为我,程随之也不会有事......”
严博盛坦然一笑。
“ 事已至此,追责孰是孰非,已毫无意义,当下只能想法继续寻找,是生是死,总也得有个交代。”
石啸宇附耳低言。
“ 严伯伯,要不要告知陈伯伯一声?”
“ 待此事毕,再议它事吧。”
严博盛起身。
黯然走开。
杨翠翠无声无息行来。
面容憔悴。
“ 时辰已晚,各位若不嫌弃,今夜暂且在此留宿吧。”
转身。
推开院中三间房门。
又径直向灵堂而去。
石啸宇疾步跟上。
“ 您也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杨翠翠止步。
“ 博昌此人,生性大大咧咧,实则最害怕孤单,有我陪着,他会安心许多。”
闻言。
石啸宇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招呼一声安芷梦等人。
亦回到灵堂之中。
跪于严博昌棺椁前。
望其灵位。
喃喃自语。
“ 您就这么走了,我以后还和谁斗嘴?”
“ 您亲手酿的酒,我还与谁喝?”
“ 您不是说准备告老还乡麽?还说要多读兵书,以后做我的幕后谋臣。”
“ 您食言了,不是说要给我抢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做婆娘麽?”
“ 若是我成家有了子嗣,忙于公务,谁来帮我照料呢?”
“ 千户大人!您就是个不讲信用的赖货,应下我那么多,一件也不兑现!”
“ 咋的?又想揍我了?有本事起来啊,我等着呢,谁怕谁是乌龟王八蛋!”
“ 严伯伯!我舍不得您!舍不得啊!”
一句一句。
如数家珍。
衣襟被泪水浸透。
握拳砸地皮开肉绽。
不知。
亦无觉。
焚香焰火。
萦绕哀思。
一缕飘向远方。
可否至您身旁?
严博盛轻抚其肩。
“ 石小子,要振作,往后之路遥遥无期,还需你挑起大梁。”
石啸宇仰头。
哽咽。
“ 严二伯,当我找到千户大人时,其肉身已被林中异兽啃食殆尽,无法查其伤痕,我始终无法相信,以千户大人如今实力,怎会被人轻易击败?”
严博盛老泪纵横。
“ 摇光森中,变数极多,突发之事,防不胜防,长兄已不在壮年,不宜长途跋涉,不便持久作战。”
石啸宇咬牙切齿。
“ 千户大人定然是被奸人所害!”
“ 凡入摇光森者,皆是各取所需,为一物而争,大打出手,实属正常,何来奸人一说?”
“ 腾蛇部落的余孽!”
“ 石小子,切勿妄下断言,腾蛇部落入侵者已赶尽杀绝,此事告一段落,不要再提起。”
“ 可是......”
“ 没有可是!”
“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 怎么?你还想要前去腾蛇部落中兴师问罪?”
“ 有朝一日,我定让那部落寸草不生!”
“ 呵呵,傻,真傻!若是长兄犹在,听到此话,定会拿皮鞭抽你个皮开肉绽!”
石啸宇抱头大哭。
“ 我不甘!我不甘啊!”
严博盛蹲下身去。
百般抚慰。
“ 石小子,人已去,不甘又有何用?前人终有一死,后人仍要奋步前行,勿荒废了长兄的教导,好好活着。”
石啸宇抹一把泪。
“ 以您的猜测,摇光森中对千户大人最大的威胁是何物?”
严博盛痴痴望着严博昌之灵位。
“ 长兄,勾陈族人,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