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年龄不大。
心思却如此老辣!
既然不给退路。
鱼死网破也罢!
五人面色沉重,准备做殊死一搏。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 你们走吧,我不会杀你们!”
程随之思索良久,做出决定。
樵夫一怔,转而放松一笑。
拱手道,“ 果然是条好汉,咱们后会有期!”
向身旁四人使了个眼色。
五人同时转身。
正在此时!
唰——
一道剑光,一闪即逝。
蔚松开握着的剑柄。
“ 你个狗娘养的!”
樵夫满脸大汗黄豆般滚了下来。
其余四人面如土灰,一声不吭。
皆失右臂!
怒目而视!
程随之吃了一惊。
蔚重新坐到一座坟头之上。
略显疲惫地说道,“ 你们走还是不走?我若再拔一剑,取的便是你们的头颅,只取一臂,是给这位一薄面!”
抬臂指了一下程随之。
随后捂住肩头伤口。
五人不再犹豫,快速离去。
因为他们知道,少年此言非虚!
程随之叹息一声。
并未与蔚多做争辩。
走到其身边,“ 回吧?”
蔚点点头,起身。
......
回得当生松旺店铺后院。
除了熬不悔与那名镖师。
还有一人在等候。
竟是那夜撑竹伞的白衣女子。
气氛并非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而是极其融洽地在饮茶聊天。
恰巧李郎中尚未离去。
省得往药局跑上一趟。
白衣女子见二人归来,微微一笑。
“ 我今日前来,并没有切磋之意,只是带几句话,听与不听,随你们,我反正是要说的。”
当生松旺冲程随之点了点头。
程随之坐于白衣女子对面。
“ 你请讲。”
白衣女子美眸撇了一眼正在包扎伤口的蔚。
语气有些清冷。
“ 野心,人皆有之!但,有些东西,本就不属于江湖之物,拿在手中,吃不香,睡不稳,这滋味可确实不怎么好受吧?”
蔚抬头,望向白衣女子。
眼神冷冽至极。
程随之与当生松旺如听哑谜。
一脸疑惑。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怀璧其罪!”
“ 怀璧?唔......这位姑娘说的可是那个小黄布包?”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
蔚猛然站起身。
“ 我不喜欢与官府的走狗鹰犬打交道,有那本事便亲自来取!”
白衣女子莲步轻移至门口。
回眸一笑。
“ 强扭的瓜不甜,好言相劝,还请三思,此事本不想声张,如若那人真的生气了,后果可不是你能够承担的起的......”
随后指了指屋顶。
离开了。
蔚望其背影,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转身便要回屋。
被程随之拦住。
“ 我并不理解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很想知道这个小布包中究竟是何物,为何这么多人想要得到它?”
蔚背对程随之,肩头颤抖不止。
不知是伤势带来的疼痛。
还是心里在做着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几息后。
蔚坐到了木桌旁的一把椅子上。
伸手入怀,掏出那个小黄布包。
轻轻打开。
屋内几人凑上前来。
一鱼符,一官印,映入眼帘。
皆吃一惊。
不言而喻。
持此两件东西,便可握权在手,稳坐一方。
当生松旺急忙走到门口,伸头向外张望一番,紧紧关住房门。
表情凝重。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还要,诛九族!
元香捂着嘴,眸中满是惊慌。
熬不悔额头瞬间汗如雨下。
程随之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 蔚,你要这东西做什么?想要做官吗?”
蔚摇了摇头。
“ 只是帮人圆一个心愿......”
“ 你不怕死吗?”
蔚眼神复杂地环顾屋内几人。
随后盯着程随之。
“ 对不起大家,本与你们无关,却连累你们趟这滩浑水,我这就走......”
说罢,起身便要拉门离开。
却被程随之扯回到椅子上。
“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陪你还回去,便没事了吧......”
蔚甩开程随之的手。
“ 既已在我之手,不可能有归还之理,这就是我的理!”
当生松旺劝诫道,“ 你这是何苦?”
程随之气愤的站起身来。
“ 你怎的这般冥顽不化,此时不是你固执的时候!人丢掉了性命,还要这东西有何用?”
当生松旺拍了拍程随之,又将蔚按到椅上,分别为二人倒了一碗茶。
“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都不要生气......”
蔚惨然一笑。
“ 他曾经说过,做官多好啊,不愁吃穿,万人敬仰,在家坐着钱财拿到手软......”
“ 如果能够谋得一官半职,便不用再颠沛流离......”
“ 他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若有来生,还是想要当官......”
“ 养育授教之恩,无以为报,只有让他瞑目,我才心安......”
“ 不用说什么来生,今生便可......”
“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几人谁也没有打断蔚的自言自语。
也不知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但,对蔚来说,一定是生命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存在吧!
程随之忽然明白。
原来蔚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也有一颗滚烫的心。
蔚哭了。
哭的泣不成声,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肠寸断。
那个人死的时候。
都未曾落下一滴泪。
此时,是弥补,还是真的难过?
无人知。
男儿有泪不轻弹。
虽相处时日无几。
但,蔚已经把面前的几人当做了可以信任的人。
亦或者已经当做了世间唯一的亲人。
没人安慰,没人劝阻。
就这么让其肆无忌惮地痛哭。
或坐,或站,静静地倾听。
谁人没有过往?
谁人能够如愿以偿?
谁人做事又能十全十美?
无!
......
万牲园。
雅量高致!
不过一根根木桩圈起的一片空地。
穷乡僻壤,荒无人烟。
远离村镇。
鸡鸭鹅羊牛,各自为伍,各自觅食。
边缘有八间房屋。
上无片瓦,下无卓锥。
着实有些凄凉。
其中一间屋内,有七人。
天色还很亮,屋里却是黑黝黝。
充满了一种阴森戚惨之意。
七人盘膝于地,个个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 咱们火蛇八义,何时受过如此屈辱!想当年,随便一处,一跺脚,谁人敢不从?”
“ 若不是大哥死于那水蚓城的天机之手,我等何以落得如此地步!”
“ 唉,虽说天机已被人击杀,算是报仇雪恨,但不能亲自手刃,我心有不甘啊!”
“ 当下又被一少年暗算,五人皆失一臂,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一虬髯大汉,满面怒容。
其余几人,脸带悲惨之色,垂首无话。
独眼妇人长长叹息一声,“ 十七年,十七年......”
一连说了七八遍,越说声音越是辛酸。
“ 姓翁的到那边享福去了,自然早已大富大贵,怎会像我们这般依旧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 老五只能挑着担子在街上卖酒,二哥已变成瞎子......”
“ 老三帮人采药营生,老四假扮樵夫四处打探消息......”
“ 七弟与八弟,整日与这些个畜生混在一起,艰难度日......”
“ 都是拜那人所赐......”
“ 既然天机已死,我们便无愧于姓翁的,死而无怨了......”
“ 此仇不报,也罢!”
虬髯大汉怔住了。
其余几人亦怔住了。
脸色皆由白转红,又从红转白。
忆往昔。
八人,豪气昆仑,义薄云天。
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官家的都爷、总爷、相公,遇事谁会不给三分薄面?
把酒言欢,谈天说地。
现如今。
惨淡光景,不言而喻。
谁还识得谁?
隔三里,便会远远躲避而行,恐染晦气于身。
时值当下。
真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
一时间,屋内长吁短叹,连绵不绝。
殊不知。
院中一名男子,背靠墙壁。
早已静立多时。
怀抱一巨大铁扇。
头顶竹笠,身着锦缎衣衫。
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游荡的鸡群。
好似在数着究竟有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