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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涂隽宁让宫人给自己认真梳洗打扮了一番。明黄色的服饰与玳瑁衬得他精神了很多。

朝臣跪倒一片。他们神色异样,对这位已经病得上不了朝的皇帝忽然持怀疑态度,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但看到皇帝一旁坐着的监国公主,又觉得事态严重。

涂艺珂的目光紧盯着自家皇兄,似乎在想些什么。

阶下,六皇子涂图垂手而立,时而抬头瞧瞧皇姐,时而又望望地板,像个好奇宝宝。

涂隽宁单手扶在龙椅上,咳了咳,道:“今日召集众爱卿,有一事商议,朕身体抱恙,为稳固大局,特传位于监国公主,众爱卿意下如何?”

他本早就有这心思,平常上朝都会有意无意夸赞监国公主有治国之才,朝臣们对此也不敢质疑。

不过,依旧有持否定态度的臣子站了出来,道:“陛下深思,监国公主虽有大才,然我国历史上从无有女子为帝的先例,恐令人不齿,落人话柄。”

说这话的人叫武艺,刚到而立之年,乃朝中最年轻的礼部侍郎。他平常为人刚正不阿,据理力争,是个“硬茬”。

涂隽宁怒意顿起,冷哼一声,道:“那依武大人之见,朕膝下无儿无女,皇位应当传给谁才让武大人满意呢?”

武艺的脸涨得通红,他将目光投向涂图,那“六皇子堪当重任”的话硬是说不出来。涂图虽贵为皇子,治国之能却平平无奇。他暗暗吞了吞口水,忽而变得沉默。

涂隽宁的目光在大殿中转动,朝臣们面色紧张,暗自默祷,希望自己不要被点名。

察觉到皇兄锐利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涂图紧张得捏紧了手心,膝盖一软,连忙表露心声,道:“陛下,臣弟以为,监国公主武能安邦文可兴国,拥有此等奇才实乃天佑威远,我等也应当尊重陛下的旨意,顺从天意,发扬壮大威远的雄风。”

“六皇子所言极是;”

“臣附议……”

一时间,赞同的声音此起彼落。

涂艺珂侧目望着群臣的神色,暗暗皱眉,口中并没有任何言语,早朝之前,她答应了皇兄,一切行动听他指挥。

却见涂隽宁又冷哼了一声,脸色难看已极。这帮迂腐的老家伙,不仅做不到选贤举能,还对能力出众的女子不信任。可以想象得到,在危难之际,他们一味地循规蹈矩只会害了自己。

他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起来,身子因为激动而颤抖,猛烈地咳了几声后,他的声音初现疲惫,沉声说道:“众位爱卿也是经历过风雨之人,能分得清大是大非,监国公主手刃乌明朗,夺下温都,收服安南,试问此举你们谁能做到?”

说到激动之处,他不得不停顿下来,咳了咳,又厉声道:“先帝多次耳提面命,嘱咐朕要选贤任能,让贤能者效力于国家。若今日朕一叶障目,传位给非其才者,届时遗患于黎庶,朕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先帝?”

“噗”的一声,涂隽宁口吐鲜血。那紫黑色的鲜血星星点点地洒落在白玉般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陛下!”

众人惊得齐刷刷跪倒在地。

涂艺珂与涂图同时蹿到他的身旁,扶着他,姐弟俩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跪着的一片人。

涂隽宁摆摆手,挣脱两人的搀扶,缓缓起身站起来,居高临下,一字字接着道:“朕注定是个短命的,之所以拼命拖着这副残躯不敢断气,撑到现在,是想亲手把威远的江山社稷交到能带着它走出更远的能人手中,更是想给众位爱卿一个踏实的交代。”

他又在咳嗽,胸口处仿佛被人在捶打着,他踉跄后退,险些栽坐在椅子上。

涂艺珂已忍无可忍,皇兄爱护自己,她也得以自己的方式回馈他。

她的腿才迈出,衣袖就被人拉住。

她回头看着手的主人,无声地叹了叹气。

这次,涂隽宁的声音忽而变得十分洪亮,中气十足,道:“朕再问一遍,朕传位给监国公主,众卿可还有异议?”

底下,短暂的沉默过后,传出了一句句同意的应答声。

“陛下英明;”

“臣遵旨;”

……

涂隽宁会心地笑了,他的眼角笑出了眼泪。眼泪虽没有滑落到嘴角,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尝到了眼泪的滋味——它是甜的。

他在心里默念道:“父皇,威远的江山儿臣终于交到珂儿手中了。父皇,儿臣的五脏六腑撕扯得厉害,儿臣快要忍不住了……”

血再次从他嘴里溢出,体内疼痛剧烈,他的腰已不再挺直。

他只能怔在原地,朝李庆使出一个眼神。

李庆弓着腰,缓步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打开手里明黄色的圣旨,用他尖锐的嗓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体衰不济,哀时势之变,叹国事多艰。幸得天庇佑,监国公主涂艺珂聪慧过人,文武双全,朕今传位于其,望尔秉承祖宗之道,继我威远万世基业。勿负殷切期望。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再次齐出声,不知是在送别涂隽宁,还是在欢迎涂艺珂。

传位的事以紧急召唤太医而匆匆收场。

涂隽宁当场陷入昏迷,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经历过送葬的人都知道,他胸中的这口气吐出来之后,没有了牵挂,基本上两只脚都踏入鬼门关了。

涂艺珂泪眼模糊,咬牙屏退群臣,不停地给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皇兄输送内力。

涂图陪她坐在床沿上,眼里含泪又十分无助。

地下跪满了宫人。

“三皇姐,停手吧,皇兄他,他感受不到你的温暖了。”再也看不下去了,涂图哽咽道。

“你闭嘴!”涂艺珂发了疯似的,嘶声喊道。

源源不断的内力继续被她送出,她似乎不会感觉到累,一个劲地折腾着自己。

“涂艺珂,我叫你停下!你觉得皇兄会愿意看到你这副模样吗!”涂图第一次对她发了火,怒道。

闻言,涂艺珂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她泪眼婆娑,茫然地凝视着睡着了般的涂隽宁,许久许久之后,她沙哑地吩咐:“敲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