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大家到花园赏月。
李以温很少参加家庭活动,这会儿还是一个人在他的游乐园玩耍。
知道他会炒菜会买卖东西,阿姨白天特地去买了一套模拟商场玩具给他。
叶溪进游乐园的时候,看到他正在拿笔算数。
他算得太认真,叶溪坐在旁边看了一个小时,他才发现她来了。
他惊喜,放下笔,眼里有隐隐的亮光:“叶溪,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溪对他浅浅一笑:“来很久了。你算的题目都对了哦,这次算得很快。”
他不好意思地垂眸,眼神飘忽。
叶溪问:“我们回家了好吗?”
“嗯,我收拾东西。”李以温站起来,把书本、玩具整齐放到袋子里。
他们去跟余老太太道别,余老太太本想留他们住两晚的,不过下周就国庆节了,他们会过来住,也就没有强留他们。
回去的路上有些冷清,平时热闹的商铺,这会儿都回家一起跟家人赏月去了。
到了山语桃源,叶溪跟李以温洗过澡了,一起窝在沙发上给余婉打电话。
“妈妈,那边的中秋节热闹吗?”
看屏幕里的背景,余婉应该是在四合院的院子里坐着赏月。
余婉说:“妈妈在这里认识了个校长,也是特殊学校的校长。她儿女不在身边,邀请我来她家一起过中秋。我们一见如故。你跟你哥今天没在外婆家住吗?”
“不在,明天带我哥去学校。”
李以温静静地看着余婉。她那么久没有回来,肯定是没有找到那个医生。
他有点伤心,又有点说不出的酸涩。
看到余婉瘦瘦的脸,他不敢多看。
等叶溪跟余婉挂了电话,他恹恹地说:“叶溪,你让妈妈回来吧。”
叶溪说:“为什么?”
“妈妈身体不好,我不想她那么辛苦。”
叶溪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欣慰,李以温这样算是接纳余婉了吧?
她欣然点头:“好,过两天我再打电话给妈妈,劝她回来。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一起住这里。”
李以温眼里露出愉悦的眼神。
中秋节过后,学校操场四周的杂草已经慢慢枯黄,老师们组织同学们清理杂草。
有的同学用手拔草,有正常一些的孩子会用镰刀割草,有的把拔出来的草拉到垃圾场去倒。
大家做劳动的时候,都很安静。
把草清除完了,有几个同学在老师的带领下,给大家分水。
叶溪跟李以温坐在路槛上喝水,其他的有些坐在草坪上,有些坐在跑道上。
看到同学们稚嫩清澈的眼神,她有种高中体育课上,大家一千米跑步后,坐在草坪里闲聊的场景。
“奶奶…我喝黄色的橙汁…”
有个小朋友结结巴巴地说。
叶溪看过去,大概是个十五岁的男孩子。高高壮壮的,皮肤有些黑,乍一看并没有什么问题。
“奶奶…我要喝黄色的橙汁…我不喝这个水…我要喝黄色的橙汁…快给我喝黄色的橙汁…我要喝黄色的橙汁…”
“好好好…你别急…别急…奶奶拿给你…这就拿给你…”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耳熟。
叶溪看向男孩子的奶奶,是那个曾经羞辱过时序川的黄卓弘的母亲。
过去那么多年,老太太两鬓斑白,曾经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不在,变成了耄耋垂暮的老人家。
是因为男孩子的原因?
黄家不是在北城吗?怎么会到b市来?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叶溪问冯老师男孩子的情况。
冯老师说道:“黄忠越小朋友,在五岁的时候确诊为中度自闭症,是自闭症比较严重的倒退型。他喜欢黄色,什么东西都要黄色的。经常会出现焦虑、恐惧、暴力的行为。他家人为他跑遍了国内外有名的康复机构,希望他能融入社会。后来找到我们学校这儿,他的状态才开始好转。”
叶溪跟黄老太太的最后一次联系,是在时序川决定把安子初家人从牢里捞出来。
那时候叶溪对他做的任何事,都已经无所谓了。
时序川跟她解释,因为他没有家人了,所以不希望安子初也跟他一样失去亲人。
叶溪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那时候黄老太太约她到家里聊天,看见她后,老太太吓了一跳,问她最近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重大的事了?怎么瘦成这样?气色也不好。
照顾黄老太太的阿姨也关心地说:“时太太是不是遇到绑架案了?出门跟了那么多保镖。”
黄老太太一直待在屋里,不明所以:“什么保镖?”
阿姨说:“时太太带了六个保镖来。保镖们就站在咱们家别墅的出口。”
黄老太太担忧地说:“这怎么像监视一样,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看你憔悴得不成样子,跟我这个老婆子说说。”
叶溪鼻子一酸,抱着黄老太太哭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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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间操,同学们跟着老师做动作,陪读的家长站在旁边看着。
叶溪觉得时机刚好,趁机就对站在旁边的黄老太太说:“黄忠越同学的动作越来越好了。说话吐字也很清晰。”
黄老太太正专心地看着孙儿,乍一听有人跟自己说话,便转过头去,看到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以为是老师,说道:“他来这边三年了,现在能磕磕绊绊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们很开心,都是你们老师的功劳。”
叶溪说:“我不是这里的老师,我陪我哥来的。”
她指了在第二排中间做操的李以温。
黄老太太看过去,见李以温动作做得标准流畅,心疼地说:“平时是跟爸妈轮流来陪读的吗?”
叶溪说:“我爸妈都没有空,每天都是我来陪读。”
黄老太太说:“唉,咱们这样的家庭,是得腾出一个人专门陪读,照顾他。我看你哥哥跟五六岁小朋友差不多,是小时候发烧引起的吗?”
叶溪说:“嗯,他智力停在四五岁。老师说通过学习,可以达到十一二岁。”
黄老太太说:“那好,这样也有个盼头。不像我们这个,也不知道何年马月才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