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英实在想不明白。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对于方生来说总归是件天大的好事。
他迫不及待告诉了江黛这个好消息，在约好的日子与江黛一起到这间顶级会所和裴灵韵见面。
“一会儿介绍方生别结巴就好。”
江黛眸光微亮，笑眯眯地打趣付英。
后者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现在居然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紧张兮兮。
不过。
江黛嘴上开着玩笑，自己亦是有些紧张。
这次约见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她得尽量博得对方的好感，找机会攻破对方。
想着付英搜罗到有关于裴灵韵资料中的那些喜好兴趣，江黛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切入话题。
思绪纷飞中，电梯很快升到了终点楼层。
裴灵韵约见他们的高级会所就设立在这家五星级酒店的最顶层，走出电梯，有专门引导的侍者带领他们穿越铺着低调奢华地毯的走廊。
最后，在一门前停步。
“二位，就是这里。”
侍者客气地躬身示意，便悄然退下。
付英深吸一口气，叩响门。
“请进！”
随后，房内便响起一道爽快应声。
两人推门而入，第一眼所见的是一片温暖熏黄的灯光，洒落在华夏婉约风格的入门隔断屏风画上。
绕过屏风，室内场景便豁然开朗。
这里的会所摆设如同酒店的总统包房，装修风格舒适雅致，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
此时一个身形略显圆润可掬的陌生中年女人就坐在会客茶桌旁，她个头不高，约莫四十多岁，大约是因为很爱笑，她眼角有超越表面年龄的层叠细纹。
“晚上好啊，二位。”
那女人看到江黛付英二人到来，起身爽朗一笑，丝毫没有疏远感。
江黛含笑和对方握手。
“裴总监，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她看过对方的资料。
这个看上去颇有亲和力、像极了幼儿园园长的中年女人，正是ELc芯片团队的总负责人——
裴灵韵。
裴灵韵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江总，久仰大名呐。”
闻言，江黛一怔。
久仰大名？
“裴总监，咱们以前认识吗？”
江黛试探问道。
“呵呵。”
松开她的手，裴灵韵意味深长一笑，并未接话，转头又和付英握手。
三人这才坐下。
“来，尝尝这个，我很多年不在华夏了，不知道选的茶合不合你们口味儿。”
裴灵韵则拿起茶壶，主人做派，斟茶递杯过来。
接过茶盏，入口确实异香扑鼻，只是江黛此时注意力完全不在茶上，夸过便转开话题，“裴总监，恕我冒昧，据我所知ELc在国际上的发展一直稳健，您怎会这么突然的选择回到华夏？”
“你是想听场面上的假话，还是想听我肚子里的真话？”
裴灵韵又递了一杯茶给付英，才转头问她。
“唔，”江黛眨眨眼，“当然是真话。”
场面话有什么好听的，当然是要听真正的原因。
下一秒。
女人一拍桌子，咆哮道：“格老子的这群乌龟王八蛋靠ELc做起来了现在居然想把我们华夏人挤出研究中心，这不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骂娘吗？！真以为老娘没点脾气？老娘干他全家！”
吓得付英茶盏没拿稳。
啪嚓——摔了。
江黛：“……”
裴灵韵的突然变脸看呆了二人。
为了攻克她，付英早早就收集了对方的资料。
裴灵韵，女，今年四十五岁，华夏京城人士，现任ELc芯片总负责人兼第一大股东，且还在国外含金量极高的常春藤名校担任名誉教授，在学术方面亦是颇负盛名，可谓桃李满全球。
今晚初一见面如沐春风，江黛还对她怀揣着几分高山仰止的尊敬。
直到这一刻被对方展露火爆脾气，江黛的滤镜破碎大半……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抱歉，刚刚情绪有些激动。”
那边裴灵韵骂完，擦擦嘴边口水飞沫，又恢复了淡定，“现在华夏发展速度惊人、行业前景越发广阔，我早就有回国的念头，算是顺势而为罢了。”
“原来如此。”
江黛点头。
突然，自己胳膊被捣了两下，她侧头看去，付英正捏着公文包给她使眼色。
疯狂暗示：
老板，别聊闲话了！赶紧进入正题！
江黛轻咳一声，顺手从付英手中拿过公文包，取出有关于方生的介绍资料，“裴总监，今天我们前来，是想——”
“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是想把ELc挖到方生，给你卖命。”
裴灵韵利索地打断她的话。
“……不错。”
这女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江黛被她带着节奏走，只得脑袋上下一点。
“小姑娘，你可够大胆的，什么都敢想？方生这规模，翻十倍也吃不下ELc呀。”
裴灵韵眼尾皱纹因扬眉而挤在一起，沟壑纵横。
“敢想敢干，你的性格我喜欢——”调侃着江黛，女人语气里不带讥讽，反而满眼都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好，我答应了！”
“…………………………”
对面，一大一小二人目瞪口呆。
掏了掏耳朵，付英迟疑道：“裴、裴总监，您……您刚说什么……”
他们没听错吧？！
刚刚，裴灵韵是答应带着ELc加入方生了？
“我说，我代表我个人，同意ELc与方生达成合作。”
裴灵韵倒也好脾气，配合地重复一遍。
江黛亦是一脸茫然。
为了攻克裴灵韵，她来时在肚子里打了一堆腹稿，起码五六七种针对说服方式。
按她的构想，今晚怎么也得和付英来回上阵口沫横飞拉锯战俩小时，可能才能博得裴灵韵一句矜持的‘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会考虑的’。
尽人事，再听天命。
结果，他们一句正经话还没说，这裴灵韵就拍板答应了？！
幸福来得太过轻而易举，让人有种脚不落地的轻飘感。
江黛沉默一瞬，缓缓眯眸，“裴总监，我想，您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信这天上真有白吃的馅饼！
“哎呀，真聪明~”
裴灵韵打了个脆生的响指，笑容意味深长，“的确，有件事我们还从未对外公布。”
“在和前东家解约后，ELc内部重新进行了一次秘密股权分配，有一位新加入ELc的股东完全超越我所持有的总股数，目前，已经正式取代我、成为ELc第一大股东。”
裴灵韵神色自若地耸耸肩，“也就是说，想要ELc加入方生，你们需要征求意见的人不是我，另有他人。”
付英瞪大了眼。
这消息完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黛凝眉，沉声问道：“那麻烦裴总监，可否把新股东的联络方式给我们？”
“不用那么麻烦。”
说罢，裴灵韵手指摁着一张房卡从桌面推过来，“现在人就在楼下的酒店房间等你呢，去不去，看你。”
盯着那张卡片看了几秒，江黛便果断拿起、起身朝外走。
“老板——”
付英一惊。
“付总！”
裴灵韵一把将屁股离开椅子的付英拉回，笑嘻嘻道：“你还是留在这里陪我喝喝茶吧，让江总自己过去就好。”
“这……”
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付英仍有些迟疑。
一路和方生走来，他对江黛的身手也有所耳闻，只得压下心中忧虑，叹了口气。
另一侧，江黛直奔那张五星级酒店房卡的房间。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遇到的事都怪怪的，这位神神秘秘的ELc大股东更是勾起了她的兴趣。
好奇心驱动着她走一趟，去解开谜题。
“滴。”
门锁被刷开。
漆黑的酒店套间内灯光依次亮起。
这间酒店房间档次极高，布置得颇为舒适，一点不输方生最顶级的总统套房，亦是分厅的格局。
此时，厅内却没有任何人影。
“嗨？”
她试探着打了个招呼，没人回应。
倒是深处有间房里有两声低低咳嗽声传来，若隐若现。
卧室门半掩着，依稀可见里面没有点灯。
走至门前，江黛稍作犹豫，便直接推门而入，“我进来了。”
这间房是一间宽敞的单人书房。
此时，有一道瘦削身影正伫立在落地窗边、沐浴在雪白月光下。
那人背对着她，正端着个杯子在喝什么，江黛看不清他的长相，却感觉这人给她一种很诡异的熟悉感……
这时，对方听到门被推开，回头看来。
江黛顾不得多想，微笑着抬头，“打扰了，我是方——”
下一秒，她如被掐住喉咙的公鸡、自我介绍全卡在了嗓子眼里。
窗边的那年轻人身着最简单的白衬衫，静静回身看她。
那张极其精致俊美的容颜胜过霜白月色，清冷模样，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