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拾好,吃完早餐,青涯被安德伊尔带上了飞行器。
小雄虫在飞行器上又困觉一会儿,等睁开眼时,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安德伊尔抬手捏捏他的脸,轻声唤道:“芽芽,芽芽,该醒了。”
青涯脑袋枕着他的肩,迷迷糊糊睁眼,视线一下被窗外的风景夺了过去。
大大小小的浮空岛上,白金色巨型尖塔林立,金辉覆盖了整个帝城。
雪未化尽,金橙色晨光照到建筑物时会被反射出粼粼银光。
青涯一咕噜从安德伊尔怀里爬起来,趴到窗旁边,眼睛亮亮,嘴里哇了好几声。
安德伊尔手臂一揽,青涯的腰就被扣回他臂弯里。
雌虫眼神平淡地瞥了眼窗外,对这几乎刻在脑子里的风景没什么反应,目光又挪到青涯身上。
男生今天的打扮倒是和平常没太大区别,只不过多加了件白色小披风。
安德伊尔上下扫视着,满意眯眼。
青涯视线一定,仔细辨别了一下,头也不回地拍拍安德伊尔横在他腰间的手臂,又指了指窗外:
“陛下,那栋最高的建筑是不是虫神殿啊?”
安德伊尔瞥去一眼,点头道:“嗯。”
看起来年龄好大。
青涯在心里默默吐槽。
它静默着,矗立在众多尖塔之中,久经风吹日晒雨淋,显得古朴沉肃。
停好飞行器,安德伊尔半侧着身,牵着他慢慢走下悬梯。
下到最后几阶,青涯本想直接跳下去,但雌虫托着他手的那只手扣得很紧,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很快有侍虫上前,怀里托举着一白色瓷瓶,瓶里插了根有虫一臂长的巨大白羽。
侍虫全程低着头,也就没看清青涯的脸,匆匆扫过的一眼让他以为这是宫里哪位贵虫,小声道了句:“陛下,殿下。”
安德伊尔长眉一挑,淡淡嗯了声。
青涯有些不确定那声“殿下”是不是在喊自己,抬头看向安德伊尔。
年轻虫皇冲他眨眨眼。
青涯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应:“嗯,你好。”
侍虫耳朵忽然一麻,抱着瓷瓶的手有些不稳。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将腰弯得更低,轻声道:“陛下,现在是第一道祛晦。”
按惯例,应该是由侍虫来做这些事,但安德伊尔不喜欢看他们那磨磨唧唧的样,这几年都是自己动手。
安德伊尔伸手抽出瓷瓶里那根白羽,在手心里掂了两下,往青涯周身一挥。
青涯忽然感觉眉心一凉,整个脑门忽然“清明”一片。
他忍不住闭眼,又睁开。
鼻尖有淡淡的柚叶香气飘散。
安德伊尔将白羽递给他,歪头笑道:“芽芽,帮帮我?”
青涯点头,接过白羽。
白羽根部沾染了雌虫掌心的温度,触感如暖玉,羽毛被水浸得往下滴水。
他有些好奇地打量几眼,又将白羽伸回瓷瓶里轻搅一圈,抽出来,有样学样地抖两下。
他向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向安德伊尔含笑的眼,严肃道:“陛下,闭眼。”
眼睛不小心进水的话会很难受的。
安德伊尔听话闭眼。
青涯垂手,然后手臂发力,白羽由下往上划出一道弧线,最后回到两虫之间。
水雾呈垂帘状将雌虫围了起来,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安德伊尔感觉周身空气迅速一凉,然后又恢复正常,闭着眼笑问:
“芽芽,可以了吗?”
青涯盯着他愣了半晌才回:“……可以了。”
安德伊尔睁眼,伸手拿过白羽插回瓶中,示意侍虫可以退下后,牵起他往前走。
“芽芽,今天会有很多虫来,要跟紧我知道吗?”
“嗯嗯,好的。”
“遇到认识的虫也别聊太久了。”
“嗯?好的。”
雌虫低声絮叨,青涯时不时点头。
安德伊尔话一停,抬手摸上小雄虫的后脑勺。
青涯转头:“?”
安德伊尔:“好乖啊,现在这么听话,以后保持一下可以吗?”
青涯委婉拒绝:“好像有点困难,不太可以。”
安德伊尔礼貌接受了:“好的。”
他无声叹气。
那看来以后有的哄了。
两虫一路走向虫神殿正门,路上遇到了许多工作虫和巡逻虫。
雌虫们向着他们行礼,还不忘偷偷看几眼小雄虫。
青涯想着刚才虫皇陛下叮嘱自己的话,微笑点头挥手。
就是不张嘴说话。
安德伊尔扫了眼雌虫们,温柔笑道:“都没事做了?”
雌虫们打了个激灵,赶紧告退走虫。
凭借着变态的耳力,安德伊尔还能听到远远传来的议论声:
“……真的好像……”
“哇那小肉脸白的……”
“……陛下金屋藏娇这件事是真的?”
“……卢文阁下说是倒贴上去的哎……”
“……傻逼!你看他像吗?!……”
“呜呜好可爱啊……多大了……有没有……”
安德伊尔面色微冷。
青涯感觉捏着自己爪子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他有点疼,不由得晃了晃爪。
“陛下?不要捏了,疼。”
安德伊尔立马松力,将他的手拉起来亲了两口,满目歉意:“对不起,弄疼我们宝宝了。”
青涯张了张唇:“……”
他又闭上嘴,那句没关系咽了回去。
陛下有的时候真的好肉麻。
噫。
他干脆随便哼哼两声,就当是回应了,继续观察四周。
白塔看起来只有一整栋,其实内部结构类似客家土楼,呈环状堡垒式结构,内外共四环,由外向内楼层数逐次递减。
他们现在在最外围,还没进正门。
正门前那一大片白石广场已经被提前洗刷过,架起了差不多与正门同高的巨大戏台,青涯目测有五六米了。
戏台整体布局似神龛,主色是红金色,充当戏台背景的古虫文由金色描金。
青涯一晃眼,还以为自己在老家拜年。
脑子忽然一沉,他赶紧闭眼晃晃脑袋。
安德伊尔蹙起眉,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怎么回事?昏了一早上了。”
青涯迟钝地眨了下眼。
他安慰道:“没什么大事的,就是昨晚有点失眠,今天还起的有点早,睡不够而已。”
安德伊尔俯身,紧紧盯着青涯的脸,不放过一丝细节。
青涯又被他近距离用脸攻击一下,眼前发昏,脑袋更昏。
他不由得伸手轻轻推拒安德伊尔的脸:“我真的没事……”
安德伊尔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总之面色要比刚才沉了一点。
他紧了紧手心,指腹摩挲着青涯白嫩的手背。
“芽芽,等会儿结束了我们就赶紧回去。”
青涯应他:“好的。”
安德伊尔领着他去进行了第二道、第三道祛晦,期间有虫试图和青涯搭话,还没开口就被虫皇陛下那恐怖的眼神吓退。
第三道祛晦结束,青涯感觉自己好像又好了一点。
真的感觉浑身一轻,好像什么脏东西都没有了。
不对,等等。
意识到自己刚才都想了些什么,他后背忽然一凉:“……”
小雄虫忽然揪住虫皇陛下的袖子,目露惊恐。
安德伊尔本来正和神职虫瞎扯淡,敏锐感觉到青涯的不对劲,迅速回身低头:“怎么了?”
他和青涯碰了碰额头,温度正常。
但他并没有放下心,继续问:“芽芽?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的?”
青涯吞吞口水,小脸发白:“感、感觉,哪里都、不、不太,对劲……”
他瞄了眼一脸友好的神职虫,压低声音,抖着嗓音悄咪咪道:“陛下,虫死、死后会去哪里啊?会、会会会变成亡灵吗?”
安德伊尔目露茫然。
他想了想,配合着他压低声音,不确定地问:“芽芽,你感觉有亡灵跟着……”
青涯:“嗷!”
他被唬得喊了一声,抬手啪地捂住雌虫的嘴。
他们身后的神职虫也跟着吓了一跳。
这小朋友怎么了?
他疑神疑鬼地左右看看。
安德伊尔:“……”
安德伊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