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发雄虫终于跑到了他们跟前,细细喘着气,似乎累狠了,汗水顺着莹白的脸颊下滑。
青涯面色难看,扁着唇,十分不高兴地瞪着他。
赛迦维斯毫不掩饰自己的避嫌之心,径直往后退了一大步,把身后的少年拱得身形不稳。
安德伊尔憋屈地捏捏鼻根。
赛迦维斯轻咳一声,眉尖抽抽。
他张了张唇,但是忘了眼前这只雄虫叫什么,只好含糊道:“日安,阁下。”
雄虫仔细瞧了他一眼,面色不禁泛起红,抬手将自己的鬓发顺到耳后。
赛迦维斯一看他这动作,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青涯感叹,这时候的元帅还没有像后来那样不喜形于色啊。
他往后看了眼,小陛下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青涯给他们俩这反应乐得笑出声,本来不太明朗的心情也一下转好。
蓝发雄虫微微低下头,没办法看见赛迦维斯的脸,自顾自羞涩道:“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啦……可以叫我名字的。”
谁要叫你名字啊?谁记得啊?
赛迦维斯偏了下头,和刚好探头的安德伊尔对了下眼。
赛迦维斯板着脸:“……?”
安德伊尔痛苦闭眼:“……!”
“……”
“……”
赛迦维斯默默转回头。
他稍稍沉下声:“抱歉阁下,不合适。”
“还有,我和殿下要回宫了,有要事在身,请不要阻拦。”
雄虫瞬间不高兴了。
他抬起眼,目光盈盈,欲语还休。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赛迦维斯没有直视他,微微低首,眼帘半垂,一副谦逊模样。
安德伊尔理直气壮地继续躲在他后边。
青涯有些不解。
这只雄虫,不是陛下的前未婚夫?
如果现在还没退婚的话……
那他更关注的不应该是小陛下吗?
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对元帅也有点想法?
还对着元帅脸红,扭扭捏捏的。
噫。
青涯嫌弃皱眉。
蓝发雄虫咬着唇,眼里闪过一丝不愉。
赛迦维斯却刚好抬了下眼,捕捉到了那抹转瞬即逝的情绪。
雌虫勾勾唇角,目露讽刺。
他颔首道:“阁下,告辞。”
话音刚落,他抬脚便走。
安德伊尔安静如鸡,十分乖巧地跟着拐了脚步。
蓝发雄虫却突然伸手想拽他。
少年一下躲开,顿住脚步,抬头,眼神冷漠地看他。
他冷声道:“我以前说得不够清楚?别找我。”
雄虫气红了眼眶。
他指着他喊道:“一看到我就躲在赛迦维斯身后!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而且,我就是想找你!有错吗?!”
安德伊尔嗤笑一声。
他眼眸弯起,表情却是似笑非笑。
他抬了下手,点头应道:“啊对,您怎么可能有错?都是本殿的错,是本殿说的不够清楚,那本殿再重复一次。”
安德伊尔慢慢冷了脸。
他一字一顿道:
“别以为联了姻,联重家就可以踩到我头上,别忘了我父皇还活着。”
“还有,我未成年,你想玩什么我不管,但别妄想凭着什么未婚夫的身份压我,还婚前培养感情?”
“嘁,说出去也不怕笑话。”
蓝发雄虫脸色苍白,似乎被伤透心了。
安德伊尔厌烦地偏过脸,不看他。
“联姻而已,没必要,那么多虫陪你玩,不用非得我陪着。”
雄虫却忽然笑了。
他温声道:“安德伊尔,你是吃醋了吗?”
“你放心,你永远是第一位,他们顶了天也只会成为雌侍,玩物罢了,你才是……”
安德伊尔却忽然伸出一手制止他将话说完,另一手捂着腹部,弯腰欲呕。
蓝发雄虫脸色难看。
青涯抬腿踹了他好几脚,虽然只踹到了空气,但他权当撒气了。
他赶紧跑回安德伊尔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赛迦维斯面无表情道:“阁下,您明明也不是心诚的虫,何必呢?”
蓝发雄虫歪歪头,一派天真无辜:
“我还算好的了,又没有虐待雌虫的习惯,甚至对雌虫都挺好的。”
“而且,”他眼神幽幽,视线放到安德伊尔身上。
“安德伊尔,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就是真想要你做什么,你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你不怕吗?”
安德伊尔擦擦嘴,他当然什么都没呕出来,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虽然胃里在翻滚,但他知道现在身处何处,他可不想留在这里扫地。
他直起身,慢慢笑了起来。
“当然了,拒绝不了啊……躲的话,花的时间有很多,后头还会有很多麻烦……”
“那我还是去死比较快,您说呢?”
青涯吓得捂住他的嘴,急急道:“别乱说话!”
赛迦维斯也不赞同地横他一眼,警告他:“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蓝发雄虫失语。
他喃喃道:“有这么讨厌我吗……”
安德伊尔平淡道:“对。”
“我讨厌强迫。”
“无论是你,还是以后的谁,只要敢威胁我、逼迫我,那就等着我的报复。”
“我安德伊尔别的什么不会,就会记仇,废了我这条命,我也要仇虫付出代价。”
不喜就是不喜,他从来不屑去装。
联姻本就是联重家的阴谋,连雌父都劝他忍一忍。
就因为这张脸、这个身份,联重就可以因为雄子一句“喜欢”设计坑害他,夺去他的择偶自由,葬送他的后半生幸福。
他怎么可能甘心?怎么可能不恨?
谁td稀罕联重家的权势?谁td喜欢这只以前见都没见过的蓝发雄虫?
联重凭什么污蔑他一只未成年雌虫猥亵未成年阁下?
安德伊尔当初听到雌父亲口答应了联姻时,心脏都快跳不动了。
为了名声,联重提议,对外假称安德伊尔与卢文之间的关系早已暧昧不清,雌虫猥亵雄虫阁下其实是因为雌虫看着可爱的阁下,心痒难耐。
联姻是保全安德伊尔的权宜之计。
谁稀罕什么名声?
要么以后死在战场,要么现在就弄死他。
他看谁敢强逼他去接受这个未婚夫。
安德伊尔扯扯唇角,忽然一笑。
他温声细语道:“阁下,喜欢我这个结局吗?”
他到现在都不愿意喊他的名字。
因为他不想记住,也刻意不去记,记住眼前这张脸已经足够了。
雌虫话落。
蓝发雄虫蓄着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一颗一颗不间断,模样看着十分难过。
安德伊尔拧眉偏过脸。
赛迦维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告辞:“阁下,请回吧,我们赶时间。”
青涯跟着两只雌虫走出校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蓝发少年低着头站在原地,纤瘦的背影写满了落寞。
青涯眼睫缓缓一扇,平淡转头。
他看着安德伊尔的背影,想道:
该怪谁呢?
既然卢文有这么喜欢、有这么在意小陛下的话,那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好好追呢?
他知道很多雄虫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但不代表这值得肯定。
卢文嘴上说得好听,行动上似乎也十分积极主动,甚至算倒贴了。
可是青涯喉间梗得实在厉害,欲呕感始终萦绕不去。
卢文应该是真的喜欢小陛下,不然也不会一次次碰壁,还这么执着地找他。
可是仅仅因为没得他的好脸色,就可以这样威胁他了吗?
还说什么,“我就是真想要你做什么,你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你不怕吗?”
青涯心里火大得要死。
这也算喜欢吗?
因为自己的喜欢得不到回应,就可以去伤害虫了吗?
不愿去探究小陛下这么排斥联姻的原因,自认为足够温柔,被拒绝了还觉得自己委屈得要死。
是雌虫上赶着要联姻的吗?
有虫敢逼他必须娶小陛下吗?
得了个宝贝也不珍惜,对待它粗手粗脚,还责怪它为什么不发光发热。
青涯气笑了。
这么廉价的喜欢,连说出口都显得这虫脑瘫。
回了宫里,安德伊尔的兴致还是不高。
赛迦维斯努力回想了一下蓝发雄虫的名字,发现实在是太大众了,他根本记不起来是哪一个,干脆放弃。
他说:“刚才那只雄虫,后面可能还有动作,你自己可以吗?”
安德伊尔喝了口茶,淡淡道:“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也不会真的奔着我的命去。”
青涯脸色沉得滴水,抬手拍上未来虫皇的后脑勺。
安德伊尔喝水的动作一顿,摸了摸自己的头。
雌虫眼眸暗了一下。
赛迦维斯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拧着眉叹了口气。
安德伊尔捶捶他的肩膀,故作开朗道:“行了,你愁什么?到时候我见招拆招呗。”
赛迦维斯更沉默了。
他想,明明受苦的是安德,现在还要安德反过来安慰自己。
他好没用。
他要是再厉害点,或许当初就可以救雌父,现在也可以救安德。
少年眼睫垂下,嘴角下拉。
青涯看不得他们这副无助模样,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一下摸摸这个的头,一下拍拍那个的背。
“吾的两个小宝贝,回来啦?”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柔嗓音,如潺潺溪水般清泠。
青涯心中一动,回头看去。
雌虫着一身白色常服,身形高瘦,月白色长发被扎成一束垂在左肩,弯着双天蓝色的睡凤眼,眸光盈盈。
他单手撑着门框,静静立在门外。
两个少年同时转头,眼里浮出喜意。
安德伊尔率先喊道:“雌父!”
赛迦维斯则是乖乖点头道:“伯父。”
青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雌虫看。
天呢。
简直就是温柔版的成年安德伊尔。
不,模样比未来的陛下柔媚多了。
成年安德伊尔样貌特征更多的是俊,锋利感重,眼前这位简直就是妈妈……
青涯脑子里又蹦出来那个名词,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可恶。
脑子又变得奇怪了。
他晃了晃头。
进了门,仔细打量了两个少年的脸庞,虫皇陛下先是一皱眉头,喃喃道:“又瘦了”,然后笑眯眯地摸摸捏捏他们的脸。
“看看我们家小虫,长得真俊。”
安德伊尔眼眸微眯,乖乖坐着不动。
赛迦维斯则是不好意思地抿起唇,含糊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