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休整的这几日,宁升游走于各大茶楼酒楼。此处人流众多,形形色色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能带来不同的消息。
宁升从一位茶客口中得知,近些日子隔壁后岚国会有一柄仙剑问世,届时诸多用剑修士都会前去观出剑礼。那南溪镇一下成了后岚国最闻名的小镇,此刻不光镇内人满为患,周边空地都建起临时行宫。
身处大丽武灞山时,宁升只一心修炼,并未关注王朝之外的事。而今走出了王朝,顿觉豁然开朗,听到了许多之前不曾听闻的名字和事迹。他也无法想象某些人真的能够为了眼前巨大利益而放弃尊严甚至是人族信仰,更忘了其国祚之所以能在那场灭世之战中得以保存是先辈们以血肉之躯堆砌而出的。
这场灭世之战的战火烧到了东神州的每一个角落,妖族那座人头山便是那个时候筑成的。说是三十万人族修士的头颅,实际远远不止!修士都死了这么多,死去的无辜百姓的数目更加骇人。
东神州人族圣人全部战死,身死道消化作天道气运庇佑人域。天降数道雷罚,配合人族修士齐力轰杀妖族大能。妖族次等生灵涂炭的行为早已惹怒天道。
如今妖族卷土重来,莫非又要掀起灭世之战?
遥望妖域的大丽皇帝朱定安如此想着,拳头不自觉紧握。千年前那场灭世之战,纵使人族众志成城也仅是惨胜。而今人族四分五裂,再面对气势汹汹的妖族大军是否仍能屹立不倒?
天上文曲星下降三厘莫非就是人族气运由盛转衰的预兆?
朱定安不敢再如此想下去,生怕动摇了心中想法。铜陵关战场双方战损在伯仲之间,算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但长定城战场的状况不容乐观,整座长定城已经化作废墟,修士大军不得已后退十里,依据天险搭建最后的防线。
石蒙见长定城战场已取得优势但辛陇带领的妖人大军始终止步铜陵关,不由得大怒,千里传音质问辛陇为何铜陵关仍未被攻下。
若说辛陇存心保留实力倒真是冤枉他了,铜陵关的魔族被那紫泽真君杀破了胆,不知何时又传出有人继承了紫泽真君道统,不用多久便可再现一位战力无匹的人族修士。
没有骁勇善战的魔族助力,辛陇有心不计战损强攻铜陵关最终也只是有心无力,只得作罢。本就心情烦闷,石蒙又千里传音质问自己,火气一下子窜上心头,“你认为我故意保存实力,好在妖族统治东神州时多几分底气?”
石蒙冷笑着反问道:“难道不是?”
辛陇冷哼一声:“那我等立刻统计战损,看看究竟是你军队损耗严重还是我?!”
石蒙道:“你有怒气,我当然也有!你战损严重是我的原因?现在的事实就是我攻下了长定城,而你连铜陵关都没踏破!”
辛陇十分憋屈,“仅仅攻下一座边城而已,可曾见你的大军一举南下?还不是被修士大军阻隔至天门山外?”
二人吵得不可开交,此时却有第三个声音于二人心间响起:“现在并不是内讧的时候!若是想拿下东神州,我们三人必须精诚合作。”
“那木兄说说我们该如何合作?”
木峎道:“我已经布好了局,那些投靠我们的人族王朝很快就会发挥作用了!届时两大战场的压力会骤降,你们只需抓住机会一举击破防线!”
……
宋日暮站在山巅眺望远方,不出一盏茶时间便有一柄传信飞剑萦绕其周身,正是妖帝木峎亲笔信。摘下飞剑,以心念扫过剑身,其内讯息被其尽收眼底。信中内容果然如他所料,要对大阳朝下手了。
大阳朝与大丽朝接壤,将北蛮王庭与后岚国隔绝在外,算是大丽朝的一道天险。如此关键的位置,当初大庚朝选择投靠妖族,无异于将大丽朝西门全面开放,妖人大军可以直入本国边境。
与此同时,北蛮王庭皇帝也受到木峎的亲笔书信。阅读完信中内容之后,闭上眼揉搓太阳穴,十分疲惫。
一旁侍官立刻上前,轻声询问道:“陛下,偏头痛又犯了吗?”
北蛮皇帝摆手示意侍官推下,强行提起一口心气颁下一道圣旨。太尉携旨统兵,足足十万人浩浩荡荡集结于京城百里之外的郊野。随着太尉一声令下,大军即刻朝大阳边境开拨。
这十万人仅是先遣部队,还有十万士卒正从全国各处压进大阳边境。
祝白日站在新建的观星台,身边侍官正在汇报绣衣使者传回的谍报。
侍官已经满头冷汗,越读越心骇,刚刚建朝的大阳又要迎来激烈战火,且这一次的战火更加炙烈,稍有不慎便会将大阳国祚灼成灰烬。
反观祝白日却是一脸常态,他早就料想到有这么一天,只是取下法神弓,神色淡然。硕大的京城空无一人,纵然木峎有心渗透大阳内政也无得到半点有用讯息。
祝白日走下观星台,走至案几旁,侍官见状立刻开始研墨。祝白日抬腕许久却不见落笔,可见其心境十分混乱,并不如面上表现的那般镇定。足足保持这个动作有半个时辰,祝白日终于落笔,却只写下一个“竹”字。侍官满眼疑惑,却不敢出言询问,陛下写下“竹”字必然有其深意,自然不是自己这种低贱之人能明白的,于是只默默接过传信飞剑退出了大殿。
……
阿蛮啃着烧鸡,望着周围草木丛心中难得清静许多。温九依旧是读书人姿态,看到这富有生机的一幕忍不住吟诗作画。在阿蛮看来,画作还凑合,那诗句简直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
每当这时,温九总会撇嘴道:“你一个大老粗,哪里懂得这诗句中的真意?”当然他说出这句话后每每都会听到阿蛮的一声冷哼。
三人早早到了军营,主将了三人一同前来,便理所当然将他们分到一队。阿蛮求之不得,南宫渔无所谓,倒是苦了温九,只觉得自己是盏明灯只为照亮二人的爱情之路。
温九隐隐约约看出南宫渔对阿蛮有点意思,但眼下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这才把好感藏匿于心底。反倒是阿蛮被蒙在鼓里,当真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温九透过树木间隙看着远处军营轮廓,问道:“据说北蛮皇帝最近迷上了看戏听曲,在宫中养了一大批戏子,不知底下军队是否会效仿。”
南宫渔道:“军队里有严格的军法,想必不会有戏子在军营之中。有些东西是别人想让你看见,没准北蛮皇帝正在藏拙,以求妖族不觉其功高震主,倘若有朝一日妖族真的统治了东神州,不至于被卸磨杀驴。”
温九又问道:“那南宫姑娘觉得妖族真的能统治东神州嘛?”
南宫渔当然摇头,神色凝重道:“我人族有这么多强者,又受天道眷顾,怎会被妖族倒反天罡骑在头上?”
温九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南宫姑娘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阿蛮脸色讪讪,见温九与南宫渔聊得火热,虽不至于心生醋意,但终究心里不那么舒服。起初对这个话题并无兴趣,此刻也参与其中。许是二人心有灵犀想要捉弄阿蛮,在他开口后竟齐齐闭口不与,惹得阿蛮一阵尴尬,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此刻尴尬地不止阿蛮,还有宁升。他本要离开茶楼在城中闲逛,却被一只黄狗拦住去路。黄狗不断冲其狗吠,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好奇这青年究竟做了何事让黄狗对其穷追不舍。
宁升佯装愤怒,“你再跟着我,我便杀了你持狗肉!”
黄狗非但不怕,反而叫得更大声。
宁升头大无比,他不可能当街屠杀这只黄狗,一来不知其主人身份如何,而来街上行人都驻足观望,自己恼羞成怒杀了黄狗不免被人看低。
宁升取出上好牛肉朝其掷去,哪知黄狗根本不理会,反而将这行为认为是在挑衅,后腿一蹬地直接朝他飞扑过来。宁升当然不惧,后腿半步,左手自然抬起随手便捏住黄狗脖颈。
原先气势汹汹地黄狗被忍捏住脖颈,立刻呜咽呜咽地惨叫。行人纷纷投来鄙夷眼神,明显看出宁升是为修士,竟然与一条黄狗计较,岂不是自掉身价?
不久黄狗的主人走来,见宁升竟然掐着自己狗的脖子,瞬间便怒了,“你是谁,为何掐着我狗子的脖颈?莫非是想当街虐杀动物?”
宁升随手将黄狗掷给那人,淡淡道:“养狗就要约束,不然成了丧家之犬就不好了!”
来人大怒:“你在咒我?”
宁升不予回答,转身就走。
来人立刻掏出匕首,冷声道:“你可知道家父是谁?”
宁升本不想理会,但此人咄咄逼人,见自己不理会,甚至持刀冲了过来。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倾力一刀连宁升的护体罡气都未破开,甚至被反震之力震裂了户口,鲜血顺着匕首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