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尹脸上堆满了笑容,看起来就像个弥勒佛一样:
“陆少帅,一路舟车劳顿,我等已为您准备好接风洗尘。”
章唯兆附和:“对对对。”
其余人也都是一脸讨好地笑,只是心中想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南湘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淡淡点头,“嗯。”
“陆少帅,您能来我们徐城这个小破城市可真是让我等受宠若惊。我们王道尹可是听到您在宁城和皖城那一带的威名,仰慕您的风采。
所以这一次徐城能和平地交到陆少帅您的手上,是我等的期望,更是王道尹的期望。”
章唯兆虽然平时仗着和王道尹的关系没少在徐城作威作福,张扬行事,但那张若说喷人能让人气得心梗,但是要是拍马屁也绝对会让人舒心。
所以章唯兆能当上抚松县的县知事,也是靠着他那一张嘴。
听到章唯兆这一番“真切”的话语,夏知事又想着跟平常一样呛两句,但碍于南湘在,只好隐晦地朝着章唯兆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南湘都看在眼里,至于章唯兆说的那番话她只当个乐子听罢了。
仰慕她的风采?呵呵,不过是被她的手段给吓到了。
当初陆南湘在宁城和皖城时,可是丝毫没有顾忌,战场上时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最后更是以雷霆之力拔除掉这些留在宁城和皖城的钉子和蛀虫。
这次她倒要好好看看这徐城原先留着的主事人是真识趣还是假的。
对于这南湘还是保存着一份警惕的,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警惕必不可少,特别是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来说。
对于孙仲雄撤离出徐城,并且把孙家都搬走,搬到了沙平去,南湘是持有疑虑的。
她跟孙仲雄打了五六年的交道,可是知道这人走的每一步路都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除了先前有两次在她这里吃过亏后,就再也没吃过。
所以孙仲雄丢下徐城撤军,并且彻底地放弃徐城,南湘是不信的。
孙仲雄跟南湘这一世的老父亲一般年纪,都是年纪轻轻靠着社会历史的变革,打天下,是苏省这一带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人称“孙督军”。
只是在连失两城后,孙督军便越发不正常了,如今还带着孙家的人离开,并且和平献出徐城,不知是直接卖她一个面子还是另有所谋。
一路上,王道尹十分热情,很快就带着南湘来到了一座极其宽大精美的院子,有中西结合的味道,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工整格律的三个字:“少帅府”。
南湘从马上下来,看着“少帅府”这个字,微微挑了挑眉,若是她猜的不错的话,这座院子原先是孙家的住处吧,现在成了她的“少帅府”。
可以说这留守徐城的这一些人挺有心的,她都不好意思过多敲打斥责了。
王道尹见南湘茶棕色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块牌匾,看不出丝毫情绪,心底涌上一抹情绪。
他的眼神对上了江督察的眼神,江督察会意,笑眯眯地看向了南湘,姿态恭敬:
“陆少帅,这座院子可是占据着整个徐城风水最好的位置,先前是孙家的,不过孙督抛下了我们。
我们想着陆少帅过来接管我们徐城,自是要住在好地方的,于是就擅自做主将这院子改了一下。不知陆少帅可满意?”
南湘踱着步子淡淡地扫了一眼院子的景观布置,虽说是中西结合的院子,但院是前很标准雅致的苏式园林。
可以看得出来先前生活在这里的人很享受。
南湘听到江督察将话说清楚后,脚步停了下来,深邃的茶棕色盯着江督察看了几秒,面无表情,淡淡开口:
“有心了。”
王道尹等人面面相觑,脸上笑容越堆越多。
果然这以狠辣活阎王着称的陆少帅不好糊弄啊。
所以这是夸赞还是别有深意?
王道尹他们几个人思索着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做全面。
王道尹引着南湘来到了接风洗尘的地方。
众人把酒言欢,姑且算作是打成了一片。
…
—
景园。
景园内每天都很热闹,尤其是每年的三至五月,景园会更加热闹繁华。
景园是徐城最大的戏园子。
爱好听戏听曲的人都会来景园。
景园内也有整个徐城最大最厉害的戏班子。
据说这个戏班子的老班主和他的一干徒弟都是从北方京州那一带地方过来的。
据说他们是要走南闯北地在华国的各个地方唱戏的。
只是从前些年来到了徐城,便在景园安定下来了,没有再往其他地方跑了。
此时景园外正是梨花烂漫之时,雪白雪白的片片飘落就像是迎来了一场花的盛事。
而景园内的戏台子上此时不知是在唱着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水袖一挥,盈盈一笑,悲欢离合皆融于粉墨之中。
而那满堂的叫好声,也不知是为了这个故事的曲折离奇的情节,还是为戏中人而叫好。
皆不知,亦皆不念。
唯有那满园的雪白梨花似乎知晓,似乎能承载起离人的悲欢离合。
台上的花旦唱完之后,戏已落幕,从戏台前方上来了一个穿着藏蓝色上衣和灰色裤子的少女,敲了敲锣,拱手致谢:
“《花田错》这出戏今天这一场就唱完了,感谢各位客官们的大力支持。”
话落,台上的主创成员纷纷点头致意。
台下众人纷纷起立鼓掌“好!”
少女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接着说,“大家看得过不过瘾?”
台下的观众给予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说“过瘾”!
还有的大喊“不过瘾”!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喊着“裴老板”,要让裴老板再来一次。
起初喊的人较少,后来不知是谁带起了节奏大家便开始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喊着“裴老板”。
这些人口中的裴老板就是这个戏园子的台柱子,是老班主的第六个徒弟,名裴珏,字瑾尘。
而上台致谢的这个蓝色上衣灰色裤子的少女是老班主的独女,名叫白梨。
裴瑾尘是老班主的这些徒弟中最有天赋最有灵气的一个,小小年纪戏曲的基本功就打得十分扎实,唱念做打十分规范,生旦净丑都能信手拈来。
不过裴瑾尘最擅长唱旦角,尤其是花旦,技艺高超,身段优美,能迅速地拉人入戏。
所以一般他上来演出都是唱的旦角,而“裴老板”也成了大家对他的一种尊称。
对于台下闹哄哄的场景,戏班子里的人都不是第一次见了,早已经习惯了。
不过对于观众的要求,白梨还是询问了一下裴瑾尘的意见。
裴瑾尘自是拒绝了。
白梨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连忙安抚大家:
“大家的热情我们都知道了。不过裴老板今儿个已经唱了一天,唱累了。大家的心愿暂时无法实现。不过我们还有陈老板,陈老板会为大家唱个尽兴!”
台下的人闻言都停止了喧哗,听到这么个原因,大部分人都回忆了一下便接受了,对于白梨口中的陈老板带上了一点点期待。
这些期待没有裴瑾尘的多。
毕竟也算是正常的。
虽然陈老板唱的是青衣,生旦净丑这几个行当里也都有涉猎,但还是比不过裴瑾尘。
不过陈老板的青衣是唱的极好的,这也是让陈远庭稍稍满意的地方。
陈老板名陈远庭。
当然还有一些人来景园主要就是听裴瑾尘的戏的,换了一个人自然是兴致缺缺,很快便离去了。
这些,整个戏班子的人都看在眼里,不过都没说什么。
裴瑾尘静静地站着,身姿十分挺拔,神情淡然,虽是画着唱戏的浓墨油彩的妆容,穿着华美的行头,但依旧可观其气质卓然,飘然若仙。
似是对其习以为常。
只有后台上等待着上场的陈远庭闻言,双拳紧紧地握住又迅速放松,眼睛死死地盯着戏台上的那个像谪仙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