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宏伟的紫禁城,豹房才算得上是大明朝的政治与军事中心,因为皇帝朱厚照就一直住在这里。
豹房坐落在西苑内,占地十顷,从正德二年便开始修建,有房屋二百余间,新建房屋多构密室,有如迷宫,又建有校场、佛寺等,宛如一个小号的紫禁城。
看着眼前这片华丽美观的宫殿群,陈洪心中不无悲哀的想到:“太子殿下还真是可怜啊!”
朱载圫居住的文华殿已经十余年未翻修了,满目荒芜,墙头上都开始长草了。
陈洪通报后,便被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领了进去。
杨廷和虽说是皇上的老师,但终究属于外臣,所以他只能在前殿当值。
杨廷和是成化年间的进士,弘治年间成为太子朱厚照的老师,从正德七年开始,便继李东阳为首辅,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了,而且他还是朱载圫的太子太傅。
陈洪即使再托大,面对杨廷和这位当朝首辅,外朝第一人,也不敢造次。
杨廷和长相颇为威严,气场也非常强大。
听陈洪说完来龙去脉后,不禁冷哼一声道:“陈洪,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大明朝自有祖宗家法,太子身为皇上的嫡长子,此关键之时更应该以国家社稷为重,怎可听信谣言而心惧之?老夫忝为太子太傅,有教导太子之责,最近却很少去文华殿给殿下授课,这是老夫的失责,明日清晨,老夫下值之后,便会亲自去一趟文华殿,以安殿下之心。”
“阁老的话奴婢定会原封不动的告诉殿下,奴婢告退。”陈洪也不想在这久留,便匆匆离开了。
陈洪前脚刚离开,屏风后便钻出了一名大汉,此人虽说是内侍打扮,但却长得非常雄武。
此人正是在正德朝叱咤风云的大太监张永。
张永现在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又提督御马监,堪称是内朝第一人。
他与杨廷和一个票拟、一个批红,配合的相当默契,在朱厚照卧病在床的这段时间,大明朝的最高权利就掌握在这两人手中。
张永看着陈洪离去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道:“风雨欲来啊,杨阁老,太子殿下身兼社稷之重,该来豹房侍疾了。”
杨廷和揉了揉额头苦笑一声道:“这件事老夫已经进谏过多次了,可是皇上就是不同意啊。”
张永屏退左右低声说道:“刚才吴太医告诉咱家,皇上又吐血了,情况很不妙,这个时候太子不在身边怎么得了?皇上胡闹了半辈子,我们都忍了,然此事关系到大明江山社稷,我们不能再继续容忍下去了,一旦有疏忽,我们就是大明朝的千古罪人啊。”
“你说得对,老夫现在就去面见皇上,你也派东厂的人去调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只要太子可以顺利登基,吾等万死不辞。”杨廷和目光坚定的回道。
“那就拜托杨阁老了。”张永拱手施礼道。
杨廷和不敢托大,连忙扶起张永道:“德延,从现在开始,文华殿的守卫也要加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证太子殿下的安危。”
“哈哈,就等您老这句话了,放心吧,人咱家已经安排好了。”
杨廷和重重的点了点头,便去面见朱厚照了。
朱厚照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双目无光,瘦骨嶙峋,隐隐约约看见胸脯在微微抖动,证明着他还活着。
眼见自己的学生如此模样,杨廷和的眼角也不禁有些湿润。
朱厚照艰难的给了杨廷和一个笑容说道:“先生,朕大限将至了。”
杨廷和来到床边,紧紧握住朱厚照的手说道:“不要多想,好好休养,明天老臣便安排太子来看您。”
“哎,朕努力了十几年,都没有子嗣出生,看来这皇位是非他莫属了。”朱厚照叹道。
“太子仁厚,又孝顺知礼,这是您的福气,也是大明的福气啊。”
“可是这个孽子害死了他的母亲和弟弟。”
“皇上,老臣最近遍观史书,发现皇室诞生双生子不一定是坏事。”
“何以见得?这孽子生下来的时候便很强壮,长到现在无病无灾,而他的弟弟出生时就很虚弱,两个月的时候,他从床上掉了下来,一点事都没有…可他弟弟却病的不轻,没过一个月便夭折了,他是吃着他弟弟的血肉长大的啊,这种人要是当了皇帝…对天下…是祸非福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朱厚照显得更加虚弱了。
杨廷和轻轻的拍打着朱厚照的后背叹道:“皇上,无论如何,太子殿下都是您唯一的亲子啊,再说这种命格之人也许不适合为子、为兄,但不一定不是个好皇帝,纵观史书,皇室中也有双生子诞生,若老臣猜测不错,唐太宗与其弟李玄霸应该就是双生子。”
“先生,您知道朕最佩服的皇帝便是唐太宗,还是不要开玩笑为好。”
“皇上,唐太宗与李玄霸是同一年生人,而且两人的生母都是窦氏,双生子的可能性很大,最重要的是唐太宗身体强壮,而李玄霸却也是从小身体虚弱,十六岁便逝世了,这和太子殿下何其相像啊!”杨廷和笑着解释道。
“您是说这小子有成为明君的资质?”
“皇上啊,未来一切皆有可能,老臣曾检查过殿下的课业,做的很不错,而且殿下熟读史书,对于治国理政方面也有自己的见解,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殿下还偷偷学过骑射,这一点就很像您啊。”杨廷和继续趁热打铁的说道。
虽说很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毕竟也是血脉相通的亲父子,听了这番话,朱厚照舐犊之情顿生,无奈的摆了摆手道:“明天让他来侍疾吧。”
“皇上英明。”杨廷和拱手拜道。
杨廷和刚出寝宫,张永便迎了上来,杨廷和缓缓点了点头道:“成了,咱们去前殿说。”
张永大喜过望,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回到当值的班房,张永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阁老,您老是如何劝说皇上的?”
“太子之所以不得皇上的欢心,无非就是因为先皇后之事,这是皇上的心结,只要对症下药即可。”
“阁老英明,那咱家什么时候去接太子殿下啊?”
“宜早不宜迟,你现在便亲自带人去文华殿,今晚是最关键的时候,若不出差错,那大明江山可定矣。”
“好,咱家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