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
赌徒口中的那一句‘愿赌服输’,力道不亚于君子之约。
极影先生在输掉赌局之后,只是无声的回身,看了一眼灯红酒绿,但又因细雨而行人凋零的黄金大道。
这里,对于他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故事。
但到头来,也只能变成无言的凝望。
最终。
他释然一笑,给洛人狂留下了最后一段话,随即这西装笔挺的影子,缓缓向天花板移动,越来越淡化,他仿佛去往了天空。
他去完成自己的赌约了。
洛人狂看了一眼远处的骰宝赌桌。
黄莺看着空无一物的托盘,显得手足无措。
颇具职业素养,几乎不喜怒于色的荷官,此时也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啧啧,又是一个传说呢。”
“一晚上连输63局,输掉接近640万的天文数字!”
“你看看人家,波澜不惊,毫不在意,跟没事人似的!”
赌客们看着洛人狂缓缓走来,神色有些畏惧,也有些惊奇,当然,更多是无法言喻。
还没等洛人狂到达赌桌前。
却是辉煌赌场的老板,带着一名随从来到了黄莺身前。
这名中年老板笑盈盈的很是开心,“黄莺啊,做的不错,今天呢,你的合同也刚好到期了,从现在起呢,你自由了。”
说着。
老板将一份文件放在黄莺身前,随即又看了一眼洛人狂,颔首点头,随即径自离开。
一旁的服务人员小狐,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
黄莺抓起那份文件,双目微微颤抖,这是一份叠码仔合约,她缓缓的呼了一口气,将这合约一点点的撕碎。
小狐见到这一幕,又暗自摇了摇头。
洛人狂来到近前,歪头道:“我输了这么多钱,你没有提成么,只获得了一个自由身?”
黄莺苦笑,“我父亲嗜赌如命,将我输给了13家赌场,每个赌场的工作期限是3年,而且没有报酬,这辉煌赌场,不过是第3家。”
黄金大道上。
仍旧飘落着小雨,远方的天空上出现了一小片晴空,但这晴空似乎抵抗不住漫天的阴云,很快将被吞没。
洛人狂与黄莺走在大街上。
两人都不惧怕雨水。
洛人狂忽然问道:“你父亲为什么如此痴迷赌博。”
“他原本是抗拒赌博的。”
黄莺的脸庞的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10年前,我的家庭很幸福,妈妈再次怀孕,很快就要为我生下一个弟弟,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其他的产业,父亲在赌场兢兢业业的打工,我们一家生活的还算幸福。”
“但转折点,出现在10年前的那个下午3点,我的家彻底毁了。”
黄莺的看着远处的街角,“母亲被一辆汽车撞倒,那辆车的司机极为残忍,他像是在故意杀人,他反复碾压母亲,母亲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挤压了出来,满地的鲜血...”
洛人狂微微的蹙眉。
黄莺眼中含泪,“我们找到母亲的时候,母亲已经咽气了,最残忍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被那个司机带走了,不知所踪,脐带是硬生生扯断的,我的弟弟,肯定也活不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的父亲崩溃了,彻底的沉沦了。”
黄莺抹了一把眼泪,“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又为什么选择了我的母亲,母亲她温柔贤淑,从没有跟别人红过脸...”
洛人狂仰起头,看向深邃的天空。
他的眼底,也有一抹湿润。
他想到了自己的爷爷,想到了万万千千惨死的洛人。
自己和黄莺一样,命运被强行改变了,有可能,下半生都会永久的堕入黑暗。
难以想象,这一切,都是因为某些陌生人的赌局。
黄莺,是一个丧失了理智,疑惑着原本就内心如魔鬼的人所迫害。
而自己,是被那所谓的‘高维生命’,当作蝼蚁一般践踏。
洛人狂忽然皱起眉。
【赌徒】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晋升高维,俯视脚下的凡人?
这个世界的规则,究竟是怎么样的?!
又是什么人,定下了如此教条,毫无人性的规则?
【观察者对你摇了摇头,他对你说,最好不要有这样危险的想法。】
【时间獠牙从时间漩涡中返回,他提醒你说,没有人可以违背至高,我们都只能遵守它的规则。】
【阴谋家阴险的笑了笑,他说,你想蜉蝣撼树,凡人撼天吗?去做吧,那我很期待你的下场。】
【飞行家加入了观看你的行列,他们说,你还是扳倒‘赌徒’吧,别的事情不要去想。】
洛人狂凝视着天空。
那一小块晴朗天空中投出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看似没有什么变化,实际隐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刚毅。
只是皱了皱眉,那一小块光亮,被黏菌龙所化的乌云遮盖。
他洛人狂也能遮住天。
四周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七八名身穿名贵西装的赌场老板,躲在小弟们撑着的雨伞下,将洛人狂和黄莺包围。
“黄莺啊,你在辉煌赌场的合约完成了,那么接下来该到我蓝钻赌场就职了!”
“胡说八道,她接下来应该去我的海蓝赌场!”
“哪有你们的份?”
“她应该去我的松江赌场!”
“嘿嘿,黄莺,你到时候记得带上你的先生,这位出手阔绰,一晚上豪投640万的小哥哥!”
“黄莺你放心,只要你带着这位小哥哥来我赌场,我绝不会像是强奸其他叠码仔那样,去强奸你!”
几名赌场老板说着,收回放在黄莺身上的异样眼光,转头看向洛人狂,连连点头哈腰,打着招呼。
洛人狂一一回视,完全没有掩饰脸上的厌恶神色。
黄金大道上,似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自己一晚上输掉640万的事迹,眨眼的功夫就传到了各种人的耳朵。
而黄莺作为自己的叠码仔,刚好合约到期,如今成了各大赌场争抢的香饽饽。
毕竟,洛人狂这个有钱的傻小子,极有可能听从黄莺的推荐,而选择自己的娱乐场所。
当然,眼前这些赌场老板,曾经也是赢了黄莺父亲,获得她三年‘归属权’的赌客们。
围在四周的各种老板们,此时面红耳赤,互相争抢。
此时的黄莺,脸上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她抿了抿嘴,“愿赌服输,父亲欠下的债,我会还,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选择哪一家赌场。”
就在此时。
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声,却见一名身穿戴着老花镜,身躯有些佝偻的老者,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这名老者面庞干净整洁,身穿一件洗的发白的灰色中山装,他不畏惧雨水,西装肩头已经被轻微浸湿,他差不多有80岁的高龄,但步伐稳健,每一步都脚踏实地。
互相叫嚣的赌场老板们,见到这老者走近,瞬间收声,面露恭敬,纷纷鞠躬道:“张爷。”
洛人狂见到这气度非凡的老者,向着黄莺一侧微微歪了歪头。
黄莺也瞬间明白洛人狂的意思,小声介绍道:“张爷,读音相同,但实际大家喊出的是‘账爷’,记账的账,祖师爷的爷。”
“他不是巨富,也不是任何一家赌场的老板。”
“但我们这里,大大小小家赌场的账,都归账爷管。”
“我们这里流水巨大,而且每隔一年,南北城的商业就要调换一次,这其中的账目可以说是复杂至极,但账爷仅凭自己的一双手,一把数十年历史的红木算盘,便把这些账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账爷的威望极高,有不少赌徒拿不定对手的诚信,都会在开赌之前找账爷做个公证,输赢赌注,账爷都会记得明明白白,事后对现时,也没有任何人敢反驳。”
却见这被众人称呼为账爷的老者,来到人群前方,所有人自动让开一条通路。
账爷看了一眼黄莺,又朝洛人狂点了点头。
随即账爷开口,声音洪亮,“黄莺该去哪家赌场任职,不是你们说的算,这要按照当年的赌约先后顺序,愿赌服输,服输按序,这是【老板】定下规矩。”
没有人敢言语,都只是微微的低着头。
只闻账爷又道:“按照顺序,黄莺接下来该去黄河赌场任职。”
此时,黄河赌场老板面露狂喜。
而且其他赌场老板则是一脸憋屈,但无人敢站出一步,言语半句。
账爷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缓缓走进了蒙蒙细雨中。
洛人狂看着老者的背影,问向黄莺,“账爷口中的【老板】是谁?”
黄莺小声道:“那是人上人,传说我们这赌博之城,所有的所有的财富都归一人掌控,他从没露过面,甚至不少人都怀疑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而这个人,被称之为【老板】。”
黄莺也看了一眼老者的背影,“也有人说,账爷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老板】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