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盈月叹口气,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和哥哥也没想到母亲的反应会如此之大,要是知道母亲会如此的话,还不如早早就跟她慢慢透露,也不会有今天这个事情。”
“没事儿,盈月表姐你慢慢说,我们不急的。”阮静妡对于吃瓜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有瓜吃就不错了,怎么还会挑三拣四。
范盈月巧笑着说道:“这就要从今天早朝后冀州矿山告破的消息传来开始说起。”
今天早起,魏姨母刚听到冀州矿山之事暴露且范谈是其中主要犯罪嫌疑人,他正和冀州其余官员一同被押解回京等候发落时,一下子就吓得瘫倒在地,眼神发愣也不说话,可把丫鬟们都吓坏了。
任凭她们怎么呼喊,魏姨母都不回应,只是呆呆地眼神虚无地看着前方。
后来还是刘嬷嬷看着情况不对去请范盈月来帮忙,范盈月闻讯赶到,将事情始末告知魏姨母,还带来范旭封爵和魏姨母荣获诰命的好消息。
魏姨母刚开始还以为范盈月在骗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见这个狗蛋的世界,她真的是太惨了,从小到大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眼瞅着儿子女儿都长大了,她还等着儿子娶妻、女儿嫁人,让她能够过上老封君的好日子,谁曾想就这么平凡的一天,她一睁开眼就告诉她,范谈通敌叛国。
这可是吵架灭族的死罪,而作为范谈的妻子儿女,她们三个无辜之人还要给这个畜生陪葬,魏姨母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值当。
她直接跳起来,指着贼老天痛骂老天不公、范谈是个垃圾,将毕生所学的词汇都用上了,就这样没有一丝停顿滔滔不绝地骂了一刻钟的时间,魏姨母总算是坚持不住停下来休息。
情绪发泄之后,她摆烂式地四肢呈大字瘫在床上,反正她就要死了肯定怎么舒服怎么来,谁还管那些繁琐的礼仪规矩。
但是,她怎么想都觉得什么都没享受过就去死也太惨了,尤其是自己的儿女从生下来就跟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母亲担惊受怕。
于是她吩咐刘嬷嬷去准备一桌山珍海味来,还让范盈月叫范旭到霞烟阁,他们母女三人趁着官兵还没有过来抓他们,赶紧饱餐一顿,等到进了牢狱可就没有好吃的了,她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范盈月跟她解释了不下十遍,但魏姨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按自己的想法做事,一旦阻止她不让她干,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范盈月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一面让人去请大夫,一面让丫鬟们都听她吩咐稳住她。
当然,魏姨母可不会只满足于吃食上面的放纵,在人生最后一刻,她要将自己没有享受过的快乐全部享受一遍,她将霞烟阁的奴婢们指挥得团团转。
她不想死前穿得太过寒酸,但江舒窈昨天送的上好布料现做肯定是赶不上时间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让范盈月将她们最好的衣服拿出来,就算是去死也要穿得好。
说起衣服,就不能没有上好的首饰搭配,于是她火急火燎地拉着范盈月来到梳妆台前将首饰盒中的首饰一件不落地挂在自己和范盈月身上,不管范盈月怎么好话说尽都充耳不闻。
就这样,魏姨母将数斤重的首饰都套在身上,十根手指上每个都戴着两只宝石戒指,金镯子和玉镯子更是将整个小臂都戴满,脖子上的项链少说也有十数条,头上的发冠、簪子、步摇等等满满当当,连一条缝隙都找不出来。
范盈月怕拒绝魏姨母会使魏姨母更加疯狂,只能生无可恋地任由她给自己戴上各种首饰。
她的情况也只比她好上一点,整个人也是珠光宝气,要是有光照在身上肯定能够闪瞎人的眼睛,简直就是移动的首饰展示台。
不光这些,魏姨母还命人将她们剩下的银子全部集中起来,下人们见她就像是魇着了一般听不进去旁人说的话,一股随时可能疯癫的模样,生怕她一个想不开直接发疯都不敢忤逆她,翻箱倒柜地开始收集银钱。
魏姨母看到桌子上堆成小山似的银山,痴迷地搂入怀中,一边宝贝地爱抚着每一锭银子一边放声大笑,状若疯妇。
笑着笑着她不由地痛哭起来,范盈月见她将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这才放下心来,赶忙抱着她安慰起来。
当然,这些情况范盈月肯定不能一字不漏地讲给阮静妡四姐妹听,她经过了一些删减和加工,将魏姨母的失态给稍微隐藏了些,她不想姐妹们觉得自己母亲是个粗鄙不堪的人。
“唉,盈月表姐你们真的是不容易啊,还好如今姨母已经转好,想要很快就能够恢复正常。”阮静妡感慨万千,三姐妹也是心有戚戚,不止是为魏姨母也是为自己今日未知的人生。
“是啊,母亲这些年为了我和哥哥真的是受尽委屈,要不是因为我们她应该早就跟父亲和离了。”
范盈月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母亲早在哥哥之前就已经清楚范谈养了外室,但是碍于他们两人之后不管是婚事还是政途都要范谈的支持,为了儿女未来的幸福,她只能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底,在他们面前和范谈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魏姨母当然不是为范谈而哭的,她情绪稍加平复之后,拉着范盈月的手懊悔不已。
她提起十六岁挑选夫婿时,她本来有两个夫婿的人选,一个是已得中举人的年过二十五的“青年才俊”范谈,另一个是年仅十九的富商之子,那富商之子生得是白白净净、玉树临风,好看的不得了,她看到时一下子就动心了。
只是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听从父亲和姨娘说的鬼话,什么容貌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为人老实可靠、上进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