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狼狈地半跪在角落,死死盯着沈修辞,又看了看一旁拿着碎掉花瓶的人。
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接下来又要做什么,他得时时刻刻盯着。
“闻宴,你曾经失去过一段记忆,你不知道吗?”
闻宴刹那间瞳孔一缩。
怎么可能?他的所有记忆明明是完整的。从他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到被抛下,再到去福利院生活,再到出车祸,他的过往分明是完整的!
记忆缺失怎么可能?
他的眼前似乎隐隐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在出租房里,他本来打算睡着了,可是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角摩擦一般。
这样细碎的声音他本不该发现的,可是那天他就鬼使神差地醒来了,拿了马桶塞守在门口,才出奇制胜赶走了入室抢劫的强盗。
可是,那时候那个动静真的是他发现的吗?
还有有次他从教学楼下经过,二楼有个花瓶突然坠落,他的校服后领似乎被人拽了拽,他似有预感地往后退了退,紧接着一个花瓶在他面前摔成了几半。
他到现在依旧心有余悸。
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例子。
他像是被人暗中保护着,也因此他曾一度变得很迷信。
闻宴的额头开始不断地冒出冷汗,明明没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他却陡然觉得呼吸不过来,连心脏都被揪紧了,头疼欲裂。
他咬了咬舌尖,心悸让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冷汗打湿黑发面前一片眩晕。
这时沈修辞的一句话让他僵直在了原地。
“你仔细想想,当时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真的是我吗?”
沈修辞倒在地上看着痛苦到连瞳孔似乎都要涣散的人眼角落下一滴泪。
不是他……那会是谁?
——你还记得那个宁煜珩吗?
眼前天旋地转起来,就像是曾经失明的感觉再度袭来,他的背后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
头像是被锯子一遍遍锯开似的。
在这样的疼痛中,突然他感觉到有一双手牵住了他,将他轻轻拉了起来,他们往前踏了一步,踏出了书店。
外面阳光正盛,闻宴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紧接着有双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好受一点了吗?外面光太强烈了,我们又在书店里排了那么久的队。”
那人嗓音天然带一种温柔体贴的感觉,仿佛流水一般汩汩动人心弦。驱逐了所有眩晕的感觉。
闻宴侧头朝他看去,却发现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他的面容笼罩在薄雾之中叫人看不清。
闻宴正打算开口问他究竟是谁便已经开口了,“唉,排了那么久的队总算是买到这本漫画了。就非要看吗?”
那人突然攥紧了他的手,似乎有些紧张,然后又倏然一笑,“你看他里面正好有个配角和你名字一样。万一以后你穿越进去了知道剧情也算有个金手指啊。”
“你别咒我啊!”闻宴笑着捶了一下那人肩膀。
“前面有个公园,我们去那儿看吧。”
芳草茵茵,微风轻拂,他们并排坐着,一同看着漫画偶尔发表一下意见。
闻宴想偏头,看看他旁边的人究竟是谁。明明他以前记得这人是沈修辞的,可是如今他却开始不确定了。
他记不清那人的脸,他看不清那人的脸,记不起他的名字,记不住他的名字。
他像是被束缚住了,他拼命地挣脱这副身体给他的束缚,像是被链子牢牢锁在身体里,只能按照记忆一样的乖乖坐在原地。
不知何时,他突然能自由活动了,眼泪浸湿了漫画,那人焦急的问他怎么了?
闻宴抬头,看向那依旧看不清面容的人,一点一点凑近他。
明明连他的脸都还没看清,却已经泪流满面。那人轻轻擦拭了他的眼泪,“怎么了?如果真的不想看我们就不看了好不好?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告诉我……你的名字。”
“告诉我……求求你……”
那人沉默了许久,不发一言。
闻宴瞪大了眼睛,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似乎要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指痕,像是厉鬼一般尖叫了起来:“我叫你告诉我!!!”
身下的草地逐渐枯萎,周遭的树木倒下,黑烟不知从哪个地方开始蔓延,眨眼间似乎又身处火海。
不知不觉间又只剩了他和那人。
风吹过,野火似要燎原,明明主人在沉默着后退,他的一缕银发却被风吹起,顺从心意地纠缠上了闻宴的衣领。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忘了吧。你记不住我的。”
刹那间,闻宴心如刀绞,他失了语,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话语,仿佛从人退化成了动物,只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破碎的哀鸣。
天崩地裂间,他再也抓不住那终究要离开的人,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喉咙。
不!
不!不不不!我记得你的。我没有忘记!我只是记忆错乱了,我只是暂时忘记了!我想的起来我们之间的一切的!
他的心头像是烧起了一把熊熊烈火,喉咙被烧灼地生疼,像是含了一块灼热的碳。
“ni……”
他只发出一个音,周遭的一切崩塌地更快了,他捂住快要破碎的喉咙,趴在地上,冲着那个快要消失的身影,终于喊出了那个名字——
“宁煜珩!!!”
我想起来了……
陪在我身边的……一直,一直都是你啊……
回来……
回来!不要走!
“回……”
“回来!!!”闻宴咳出了一口鲜血。
周围又渐渐恢复了原样。
烧灼的草地变成了暗色的地毯,刺眼的阳光被吊灯发出的闪光代替,有人轻轻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恰如那人一般坚定温柔而有力量。
“回来……我恨你……但是,求你,回来……”
乞丐似的人不知为何心慌张了起来,他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手,然后用擦干净的手擦过闻宴嘴角的血,眼角的泪,笨拙地安慰:
“别……别哭啊……”
沈修辞不知何时爬起来按了开关,大门打开,沈家的人和闻家的人一拥而入。
场面乱成一团,开始了混战,子弹在小小的后台里穿梭,玻璃,吊灯碎裂,乞丐挡在闻宴面前,把他抱进身体里,似乎想将他揉进身体里。
这样所有的意外伤害都只有他受着了,他怀里的人会安安全全的。
文斯分不开也拽不走乞丐,甚至拿枪击中了乞丐手臂他也不愿意放手,只好在下属的掩护下把两人都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