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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冰冷的瞬间,梅仁性脸上寒光涌现,静默片刻,忽的笑出来:“就凭他?”

“他这辈子都炼不成丹,你呀,只不过是捡了一个我不要的废物。”

宁时宴脸色苍白,唇瓣颤抖着,哆哆嗦嗦想说些什么,楼弃率先安抚住他。

楼弃道:“既然梅宗主不害怕,那便请回吧,我们丹塔试炼后,再见结果。”

“你们几句话,就想让我回去?”

梅仁性冷眸道:“今日,要么让那小丫头给我跪着道歉,要么让她放弃丹塔试炼,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梅宗主,你……”

饶是徐司青这么好的脾气,也被他的不要脸折服,脸色变得很差,有了骂人的冲动。

黎漾感觉到宁时宴的状态不好,稍作思考后,一把捏碎了令牌。

可惜了前辈给她的好东西,里面藏着不少阵法,她本来还想研究一下呢。

令牌一碎,连带着梅仁性手里的那块丹塔令牌同时跟着一起震动。

“你竟敢真的捏碎它?”

就连梅仁性都没有预料到这件事情,单塔的令牌代表着不光是身份,更是无上的权利,令牌一碎不可补救。

丹塔多年来有合作过无数高等级的大能,他们多年享受丹塔的福利,就等着这一刻,一旦传送阵响,那位大能便会立刻飞过来保护令牌之主。

这就相当于找了第三方的雇佣兵,人不在丹塔里,但与这令牌有着联络,不管对手是谁,他们只是按照令牌行事,帮忙保护一次即可。

从天空的另一边飞来一束诡异的光线,直挺挺的降落在御风宗内。

至于来的是谁,大家也不能提前知道。

当光线落去的时候,众人见到了一个格外眼熟的人。

徐司青挑眉:“师兄?”

来人是太虚宗宗主,被传唤之前,老人家可能是刚起床,手里还拿着一根刷牙用的杨柳枝,一脸懵逼的看向四周。

大概是感觉到了尴尬,为了缓解尴尬,抬手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嗨……”

黎漾也抬了抬手:“嗨~”

少女身上丹塔的光还在,太虚宗宗主自然明白他要保护的是谁,疑惑片刻,友好的笑着问道:“小东西,你在哪里捡的令牌?”

黎漾没回答。

徐司青神色诡异的反问道:“师兄,你怎么沦落到给丹塔当打手了?”

太虚宗宗主不好意思的刮刮鼻子,小声回复:“宗门的资金实在有些紧缺,我们配合丹塔几十年才打一次架,但每年都有俸禄,这种挣钱轻松的好事情为什么不干?”

徐司青注意到字眼:“你……们?”

他立刻露出老实巴交的笑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万剑宗宗主,万剑宗六个长老,月影宗宗主,月影宗四个长老,还有我们太虚宗,我和五个长老,都与丹塔有联络,你们宗的二长老也在这里。”

徐司青像个懵懂无知的大傻子:“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他耸耸肩:“你修为掉的太快丹塔不用,我们不说怕你扎心。”

徐司青:“……”

谢谢,又被安慰到。

太虚宗宗主环视一圈,全是熟人,便开始笑呵呵:“怎么了?你们两个宗门吵起来了?”

“也没什么……”黎漾捏着衣角叹气:“您也听说了吧,前几日我们遇见了血族突袭,我不在宗门,师尊他们没有对抗血蛊的丹药,就问丹王宗借了一些。”

黎漾叹气,委屈屈:“我也不知道丹王宗宗主会这么小心眼,就几颗丹药而已,过来纠缠好久了,师尊说赔偿他十倍都不行,一定要我立天道誓言发誓这辈子都不炼丹,这才可以。”

少女委屈的泪眼朦胧:“我上有八十的师尊下有一只食铁兽幼崽,不炼丹,让我们怎么活啊~”

梅仁性没想到她嘴这么快:“……”

太虚宗宗主目光过来时,他有些慌了。

毕竟太虚宗是真的一个传话宗门,经过太虚宗的事情,没有一件不被整个修真界知道。

不凭别的,就凭他们首席弟子洛青阳那张嘴,估计事情到了他们那边,没过一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

梅仁性赶紧挥挥手:“太虚宗宗主,你可别听这小丫头片子瞎说,事实其实是……”

他还没开始解释,黎漾这边已经熟练的掏出留影石。

梅仁性的声音嚣张跋扈:

“我要你对天道发誓,以后都不得炼丹。”

“……”

“……”

他当即像吃了屎一样,脸色臭的离谱:“你竟敢录留影石?”

黎漾躲进太虚宗宗主身后:“师伯,怕怕,救救。”

一声师伯,把太虚宗宗主和徐司青叫的都恍惚了。

自从徐司青进到御风宗之后,他就再也没听过他弟子这么亲切的唤他,如今听了一遍,还有些欢喜。

白玉立刻也躲过来:“师伯,怕怕,救救。”

林涯:“师伯,怕怕,救救。”

三个小崽子躲在太虚宗宗主后面一个接一个,像跟梅仁性玩老鹰抓小鸡似的。

太虚宗宗主先是愣了数秒,然后眼巴巴看向剩下几人。

楼弃:“……师伯。”

庄楚然嘴角抽搐:“师伯……”

宁时宴眼睛红红,比黎漾更需要保护:“师伯~”

徐司青也委屈巴巴的躲后面来了:“师兄,救救……”

梅仁性:“……”

好家伙,一整个好家伙。

太虚宗宗主一来,御风宗所有人都抱上大腿了呗。

无耻,谄媚,呸……

太虚宗宗主回头看向梅仁性,咧开大嘴,笑了:“老梅呀,要不然,你回去吧。”

他道:“你也知道丹塔的那些规定,令牌一碎,黎漾我是保护定了。”

不管黎漾是不是令牌的主人,也不管她的对手是谁。

丹塔在卖丹药这一方面对外十分不友好,但在保护塔内天才的另一方面,又十分的人性。

梅仁性看着在他面前站成一长排,躲在老母鸡后面的小鸡崽子们,恨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太虚宗宗主的实力不俗,能当徐司青的师兄,一宗之主,又会是多差劲呢?

别看他是符修,有的时候单挑能力都不过剑修,但面对梅仁性这样的丹修,一巴掌至少能拍死两个。

凤瑶咬着唇瓣:“太虚宗宗主,是黎漾刚刚挑衅我师尊在先的,师尊只是气不过……”

“哦”

徐司青笑眯眯的狡辩:“是又怎么样?我们黎漾还是个孩子。”

黎漾点头:“我还是个孩子。”

熊孩子,也是孩子。

她余光望过去的那一刻,宋衡悄咪咪给他们送了个赞,少年如今也是神清气爽,脸上的笑都快憋不住了。

黎漾努力不去看他,不然也会跟着一起笑。

她从太虚宗宗主身后探出脑袋,乖乖问:“梅宗主,你不让我炼丹,是害怕以后我的成就超过你吗?”

答案自然是明显的,黎漾可是能在第一次登场就与方一舟打平的新晋天才。

梅仁性是这么想的,然而不能这么说。

他强撑笑容:“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

“我这个黄毛丫头,可是要在丹塔试炼拿第一的。”黎漾半挑衅的姿态:“不信赌一赌?”

“赌什么?”太虚宗宗主替梅仁性问了一句。

想起黎漾在大比时各种找人赌钱,还把他的小崽子们都赌穷了,太虚宗宗主就觉得好气又好笑。

黎漾想了想:“如果我拿下第一名,你以后都不许找我们麻烦。”

梅仁性是真的不太相信她会拿到第一名,所谓丹塔试炼考验的并非是炼丹能力,更多是丹修对世界的理解感悟,在一些方面,黎漾不如方一舟。

而且这场试炼不止他们,还有丹塔内部的天才,那些天才甚至一开始就瞧不起丹王宗,比方一舟还要更加强大。

黎漾,不行。

梅仁性心里想着,冷静问道:“若你输了呢?”

“我输了,我就立天道誓言,这辈子都不做丹修,怎么样?”

黎漾说完这句话,在对面的方一舟宋衡都开始沉默了。

太虚宗宗主也皱了眉:“你还小,没必要……”

话未说完,凤瑶立刻道:“好,这个赌我们丹王宗借了。”

她说的那叫一个快,生怕黎漾反悔的样子。

说完,便收到众人的目光。

方一舟愣了良久,眸光失望不已,他内心的感觉此时无人能懂。

一直宠到现在的小师妹,如今也算是一个天才,在同届的剑修里出类拔萃,但……

方一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只能说,他们的道不同。

梅仁性也赶紧点头:“好,好,好。”

所幸今日太虚宗宗主也来了,他想在对御风宗的人做些什么,基本上做不到。

梅仁性干脆就给了黎漾这个时间:“丹塔试炼结束的时候,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有太虚宗宗主可以做这个见证,我自然期待那一天。”

言罢,梅仁性转身欲离开。

又回头与徐司青道:“徐司青,丹药的钱,记得十倍送上丹王宗。”

徐司青:“……”

梅仁性率先带着凤瑶离开。

方一舟神色复杂的望向黎漾,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也离开了。

几人走后,太虚宗宗主叹气:“你还是太年轻了,怎么可以打这样的赌?”

能成为一个丹修是多少人的梦想啊,他竟然用这个打赌?

徐司青也试探的问道:“黎漾,你对这次丹塔的试炼,很有信心?”

“没有鸭。”黎漾眨了眨眼。

她扯住宁时宴的衣袖往后走,看起来很乖的样子,回答的也很乖:“不过严格意义上,我本来也不是丹修。”

黎漾笑容欢快:“我是灵修鸭~”

“!!!”

“!!!”

她与众人解释:“我与梅宗主的赌约,是我不再做丹修,我又没有说我不再炼丹。”

又有谁规定得了,只有丹修才可以炼丹了?

徐司青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妙啊……”

太虚宗宗主也忍不住点赞:“好一招满天过海。”

“先别瞒天过海了。”白玉焦急:“小师弟怎么办?”

少年肩上的伤已然溃烂。

他脸色红红,神色迷离,仿若陷入梦魇。

黎漾给他吃了一颗回灵丹,又帮他包扎一下。

“他应该是想到以前的事了。”

徐司青检查了一下,摸摸少年的头:“你心里有个坎,靠不了别人,只能靠他自己。”

“不过别担心。”徐司青笑:“他没有那么脆弱。”

“真的吗?”白玉犹豫。

宁时宴的状态真的很不好,整个人像被黑云笼罩住的自闭宝宝。

他蜷缩成一个比球球还圆的球。

圆到徐司青觉得踹一脚他就能无阻碍的滚回家那种。

“小宴啊……”徐司青试探戳戳他。

他不动。

过了好久,才委屈的哽咽。

“我……发过誓。”

梅仁性这个人,人如其名的没有人性,在察觉到他能力太弱,不成大器之后,便已然抛弃了他。

在放手之前,他逼迫宁时宴发誓。

和刚才逼迫黎漾发的誓是一样的。

这辈子,都不炼丹。

在某些方面,宁时宴确实是一个丹修,他懂很多的丹修知识,萃取灵植什么的,都能做的很好。

但他……

那是天道誓言,无论如何,不得违背。

“原来是这样……”徐司青摸摸宁时宴的脑袋:“梅仁性确实不是个东西,小宴别怕啊,就算不炼丹,师尊也养的起你。”

白玉也点头:“小师弟,你炼器水平也很好啊,没必要纠结在炼丹上。”

宁时宴笑的很勉强:“但是我,我现在……可以炼丹。”

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也有一股倔劲,想着可能是自己不够努力,才让父亲不喜欢。

所以跟着娘亲离开丹王宗之后,他总偷偷摸摸的研究炼丹,自己一个人去尝试。

那时娘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宁时宴不能求助丹王宗,就自己去学。

好不容易想尝试一次,他拿出丹炉的一刻,才明白过来。

什么叫做,天道誓言。

丹药凝结的那一刻,是母亲推开他。

其实天道誓言成型之后,只能有一次发作,若是挺过去,誓言也就消失了。

修真界这么多年过来,从未有人挺过来。

只有宁时宴,用他母亲的性命为代价。

这才是他真正的噩梦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