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依然第一次踏入青胥，上一次只是远远望过一眼。
可这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青胥如今是一座死城，寸草不生，连天空都是赤红色。
别说此处，几百里内应该都没有人烟，安稳不到一个月的云川百姓四散逃命。
“真是作孽啊。”
沈川揽住宋依然的肩：“会好的。”
“当然。”
沈曜急匆匆跑过来，表情称不上好：“魔神去了京城。”
宋依然握住沈川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沈川挣扎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京城虽然有神仙护卫，但他们敌不过魔神。”
宋依然着急忙慌，还是沈川拉住了她。
“师尊怎么说？”
“魔神踪迹不定，可他既然出现，我们就不能坐以待毙。师尊已经前往京城，他让我们留守青胥。”
宋依然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慌乱，她不知道魔神会不会再回到青胥。
按书里的记载，魔神是在青胥殒命的，但书里从来没提过他去京城。
他为什么要去京城，难道是因为人多吗？
那自己到底是留在青胥还是去京城呢？
沈川看出她的情绪，蹲在她身前：“你好像有心事。”
宋依然扯了下嘴角：“我……”
刚开口就被脑中急促的警报声打断，宋依然无奈地含糊其辞：“只是有些累。”
沈川被宋依然拉起来，坐在她身旁，又被摆弄成背对她的姿势。
然后，宋依然靠了上去：“让我休息一下。”
分别在即，宋依然心里千言万语，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依然的犹豫在第二天就得到了结果——魔神不远千里来取她的命。
他真是守诺。
魔神轻挥手，跟随他的魔军便朝宋依然他们挥剑而来。
人界的城墙对法术攻击不起任何阻挡作用，很快成了断壁。
宋依然一直没找到趁手的武器，用的是蓬莱给普通弟子的佩剑。
她在妖界的第四日起至今已经有很多神仙在魔神手下丧命，剧情虽然提前且有偏差但不曾偏移。
按正常的时间线来说，男主的师尊还在闭关，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系统给宋依然放水：“男主师尊与其他神仙的不同在于，他没有抱着赢的念头。其他神仙虽然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但心中最根本的想法还是赢，是你死我活。”
宋依然把灵力灌入剑中，一边重复着挥剑的动作，一边向沈川靠近。
“沈川。”宋依然温柔细语，“再见。”
她将存音戒塞到沈川手心，抛出手中的剑，把围成圈的魔军击开一个口子，朝魔神飞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川被团团围住，连抽空看她的间隙都没有，不过动作似乎急了几分。
宋依然不再分心，将灵力汇集到右手，奋力将“幻天”抛向魔神。
“宋姑娘，幻天是神鞭，至多可以困住魔神一刻钟。若姑娘真的有法子，一定要在这一刻钟内施行。”
清涵上神借给宋依然神器时还补充，如果能克魔神，幻天送她也无妨。
宋依然是没有福气得到这神器了，也不知这神器能不能完好无损。
趁着魔神被困住，宋依然近了他的身，巧笑嫣然间她的七条狐尾将他们二人缠在一起。
“你困住我又如何？你杀不了我。”
面对挑衅，宋依然波澜不惊。
魔神的脸依旧是旻回的模样，可是戾气太重，还是能区分。
“你叫什么名字？”
魔神不知道宋依然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真可怜，连名字都没有。所以你若死了，这世间便没有你存在的痕迹了。亿万年后，六界或许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宋依然说得是真的，六万年后人们更能记得的是旻回。
可是旻回在魔神出世之时已经死了，六年后的那个魔尊真的是他吗？还是实力大挫的魔神呢？
“本座会死？莫非是死在你手上？”
看着魔神毫不掩饰的蔑视，宋依然冷静地划开手腕：“我杀不了你，但天道能杀你。”
以血为祭，以命为引。
“疯子！”
宋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可是看着面前挣扎的魔神，她还是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骄兵必败。”
魔神的双眸逐渐褪去赤色，变得清明。
“依然，你要杀我吗？”
“我在救你。”宋依然捂住旻回的眼睛，“你没做完的事情，我来帮你完成。”
杀阵带来的飞沙走石自然引起了地上众人的注意，尤其是沈川与沈曜。
“依然——”
分神的沈川被魔箭射中，沈曜赶到他身边替他拔出箭。
乌云密布，天色暗沉，天地间可见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只能看见眼前。
半空中什么情况谁也看不清，沈川焦躁难安，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绝望愈甚。
她会死。
沈曜及时拉住他，大声喊他的名字：“云华！醒醒！你会入魔的！”
沈川毫无反应。
沈曜看见他左手手掌紧攥，猜测里面应该有东西，死马当活马医一般用剑柄砸向他的手腕，接住了掉下来的东西。
他发现是存音戒后急忙套到沈川手上，自己则全心对付他们身旁的魔。
宋依然的声音如春风一般拂过沈川，他分心去听戒指中留下来的话，手上的动作不停。
“沈川，若这枚戒指已经到你手里，我恐怕已经离开了。别难过，神的寿命很长，或许哪一日，你会与我再次相遇。”
宋依然是个兢兢业业的骗子，开端是她的谎言，落幕依旧是她的谎言。
她可惜的是阿灵的心愿还没有完成。
天地间一声巨响，而后归于沉寂。
沈川仰头去看，一滴雨落在他脸上，紧接着是无数滴。
瓢泼大雨突然而至，像天空裂开无数口子，天河从其中倾泻。
电闪雷鸣间，沈川跌跌撞撞地找人。
“宋依然——”
沈曜背过身去，仿佛只要没看到就可以当作不知道结果。
沈川找到一只没了气息的狐狸。
恍惚间回到了清溪山第一次见到宋依然真身的时候，只是那时是四尾，面前的狐狸有九尾。
可他分明记得宋依然是七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