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一段时间之后的新历796年水2月23日，得到了消息的落日孤烟穿过了已被无数人“围观”了数日的羊肠小径，他欣赏了一阵不断拍打在帐篷外的雨景，然后才将手中品了半晌的茶盏放回到了桌上：“如何？反正你也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了，不管有什么事情，现在也应该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看得出来你很着急。”坐在小桌对面的段青苦笑着抄起了自己的双手：“不过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外出作战啊。”
“谁跟你说要去外面打了？”相比之下庞大许多的身躯在段青的面前晃了晃，落日孤烟随后发出了几声哈哈大笑：“只要想打，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咱们不用我们之前‘精心准备’的那个地方就是！”
“‘精心准备’的那个地方？”将记忆的搜寻落到了漫长的海底旅行之前，段青叹息着问道：“你们之前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来匹配我们之间的比赛啊？”
“坠星山顶，塔拉梵的环形遗迹。”注视着眼前这位灰袍魔法师的脸，停顿片刻的落日孤烟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个答案：“当然，我们不会在遗迹上战斗，若是魔法的波及炸毁了几个边边角角可就大事不妙了——我们在靠近山顶的另一个方向，搭建了一个差不多的环形舞台。”
“最高级别的战斗，自然要有最‘高’的待遇。”说到这里的落日孤烟满意地笑了笑：“作为自由大陆最高的地方，坠星山山顶绝对够资格成为这个舞台，有天空之城的存在，想要飞过去也非常容易，我们只用了两天就把材料都运完了。”
“我记得之前的联盟杯里，比赛服务器就借用过那个场景地图吧？”段青则是轻轻地摇着头：“据我所知，那里与天空之城联系非常紧密，法师议会从未放弃过对那座环形古代遗迹的探索，所以对那个地方保护极好……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如果他们同意，我们维扎德将举全会之力，帮忙取回泰伦塔。”落日孤烟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具体的计划，书生都帮他们列好了，七人议会只审核了一个下午，就同意了我们的提案。”
“看来‘鬼算狂谋’这一次又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活啊。”坐在小桌对面的段青忍不住望了望帐篷之外：“而且还偏偏是那座山……呵，想必你们也在那个山顶的什么比赛舞台上埋伏了不少机关吧。”
“那是自然。”双手叉在自己的腰间，落日孤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毕竟这可是我们主动从楼家大小姐手里抢走举办权、挑起这场大战的最终目的，不借着这个机会‘创造’出一点优势，我可没那个自信能在单挑战里赢过你这个满手底牌的家伙——话说你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你就不能放放水么？”
“如此大大方方地问这种问题？我敬佩你的诚实。”段青淡笑着回应落日孤烟的低问：“我可以保证，到时候我只用‘魔法’的方式来战斗，这应该是魔法师之间切磋的底线，还有……你那边参加的人数，我也不作限制，这总该可以了吧？”
“落日孤烟Vs断天之刃的噱头都打出去了！我怎么可能再在‘人数’上耍手段？”红袍壮汉立刻双手连摆：“本来这场比赛就出现了拖延，要是到时候再搞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我们维扎德的面子可就真没地方搁了——咳咳，确定只是一个人吧？”
“……我不会使用‘追随者’。”
“哈，那就好，不然真冒出一个紫罗兰之主，咱们之间也没有打的必要，不是么？”
又是一次试探后，放下心来的落日孤烟终于也跟着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将目光落向了窗外：“可惜啊可惜，一场大雨毁了所有的安排，我们在坠星山顶的‘布置’，自然也是泡汤了。”
“你们想把新场地安排在哪儿？”段青问道：“室内范围的话，好像没有比较适合魔法师之间较量的宽阔场地吧？”
“我们当然也有过这个想法，一开始我们盯上了虚空图书馆，不过莎娜和罗娜二姐妹联名否决了我们的请求。”落日孤烟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现在想来，这个‘想在图书馆里打架’的请求，听起来确实离谱了一些，所以——”
“逆风悠然提议，不妨将眼光放宽一点。”他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嘿嘿一笑：“找不到宽阔的室内，那就找一个不被大雨波及到的地方不就完了？”
“人才啊人才。”于是段青忍不住扼腕长叹：“在全世界都在下雨的现在，找一个不会下雨的地方——我怎么觉得前一个办法似乎更靠谱一些呢？”
“不，这种地方确实存在。”落日孤烟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而且……非常宽广。”
“……”
似乎明白了对方指的是哪里，段青略显犹豫地问道：“你‘上去’看过？”
“或许是系统设计的缘故，这场波及全大陆的雨天没有在其他方面表现出任何异常，下雨的源头依然是雨云和水气，而不是什么凭空冒出的异空间。”落日孤烟点了点自己的头：“包括我在内的许多魔法师都想办法去寻找过这场大雨的源头，他们当然无法突破那层代表世界边缘的障壁，但飞到雨层上面还是没有问题的，就像我们在外面乘坐飞机穿过云层后看到的景象一样。”
“雨云和‘世界边缘’之间的广阔空间，就是最好的战斗舞台。”落日孤烟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就连场地效果都是极佳：只要我们当中有一人不慎被打入云层，蕴含魔法紊乱效果的雨水就会扑灭他所有反击的机会，也即是代表着‘淘汰’。”
“听起来确实很不错。”用力抿起自己的嘴巴，段青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提议：“但我们要如何上去呢？”
“当然是乘坐列车了。”又一次提到了自己的得意之作，落日孤烟笑着向空中一指：“空中列车！连通自由大陆与风之大陆的最快捷通道！无尽之桥以及‘古铁道’的修复都将成为浮云！甚至不需要重新规划铁路线！简直就是你我出门旅行的不二之选！”
“你是来推销产品的吧？”段青捂了捂自己的脸：“那东西不是法师议会所有吗？就算你们有控制权，他们也不会把这种高级货借给你们用来‘比赛’吧？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们着手改装了列车的浮空动力源，让它尽量不受到雨水的影响，除此之外，我们也向法师议会提议，加装了大量的防护魔法涂层和魔法阵。”落日孤烟笑着大手一挥：“反正这东西早晚也是会上战场的，钱也由我们来出，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啊！”
“大概是又被你们那个书生的阳谋给算计了吧。”于是段青也将惊讶的表情变成了苦笑：“我们之间的规则是不是还得加上一条：任何破坏空中列车的行为，都会被判定为失败？”
“怎么可能？真要那样的话，打起来也太束手束脚了。”落日孤烟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就当是免费给我们的作品做一次防御强度测试好了，尽管使劲打，打坏了全算我们的。”
“……可我还没同意呢。”
“我可是把该介绍的都介绍到了！还是说，你还有什么疑虑？尽管问。”
“……我没有问题了，但我还要考虑一下，至少——我要征求我们会长同意。”
“你的会长？啊，那个雪灵幻冰是吧？”
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落日孤烟随后朝着帐篷外一指：“她不是早就同意了么？”
“她同意了将你和你的提议‘引荐’给我，没代表我同意你的要求。”段青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虽然这么很不愿意这么说，不过我可没有再惹恼她的胆量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吧。”
“还有这种事？她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一次换做落日孤烟吹胡子瞪眼了：“你等着！我去问问她！”
干净利落地转头、起身，雷厉风行的落日孤烟将湿漉漉的魔法披风往身上一披就掀开门帘走了出去，透过帐篷门布的缝隙望向外面的段青随后也只见到雨幕远方的他与孤零零站在山路口的女剑士渐渐对峙在一起，淅沥沥的雨声中也遥遥传来了这二人之间的隐约交涉声：“……可是你不是……”
“我哪管得了……只是……找个借口……”
“你们夫妻之间玩什么#@%是……别把我们带进去！”
“如果有什么意见，欢迎……哦，忘了我就是会长……聊一聊吗？”
眼见着高一个头的壮汉在雨中挥舞着手臂抓狂、然后又在女剑士作势拔剑的动作中悻悻离去的样子，段青脸上的苦笑也逐渐扩散开来，然而下一刻，缩起脑袋的他就拿出了毕生所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赶在女剑士掀开帐篷门帘之前挤出了一张标准的愁眉苦脸：“……啊，你来了，刚才——”
“是你打发那个落日孤烟来找我的麻烦的吧？”拍打着身上的水渍，摘下兜帽的雪灵幻冰冲着段青恐吓道：“行啊你，居然还学会甩锅了？当你的会长，就是帮你背锅的吗？”
“我，我又没多说什么。”段青提前举起双手摆出了投降状：“我只是说我的所有行动需要你点头同意才可以！这不是我们两个昨晚刚说好的么？”
“所以你就拿‘昨晚’刚说好的东西，反制我之前作出的承诺？”雪灵幻冰拍打着手中的剑脊：“也就是我这么好心的会长，在面向外人的时候为你说话，不然我看你怎么收场！”
“谢会长大人不杀之恩。”段青将头往举起的双臂之间一埋：“会长大人对我恩同再造！来日必报效犬马！俯首为牛！当狼当狈，任凭吩咐！”
“算了，这件事本来也只是我想要来神山寻你的一个借口而已。”忍不住发出了噗嗤一声笑，雪灵幻冰随后也放下了自己的手：“该出的气也出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希望你别不长记性，以后再出现这种问题就好。”
“咳咳，这冒险毕竟是不可预知的嘛。”抬起头来的段青顺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像这一次，谁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海边探访最后会演变成如此精彩的一场冒险呢？啊对了，我的故事昨晚还没有讲完呢，昨晚——”
“在此之前，我先向你确认一下。”抬手止住了段青即将滔滔不绝的话音，雪灵幻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那个落日孤烟的提议，你到底要不要答应？”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那是你的事。之前的那么多场比赛，我似乎也没有干涉过你和语殇他们的安排吧？”
“可这一次毕竟是赴别人家的宴，虽然是临时改换的地方，但‘鸿门宴’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啊。”
“确实，我也从未料想过，对方会提出如此大胆的比赛方式……这算是一种‘示威’么？”
“空中列车早就在自由大陆和神山这边亮过相，论示威，他们早就示威完毕了。”
捏着自己的下巴摆出了思考状，不再开玩笑的段青开始认真回答起这个问题：“整个比赛安排听起来大胆而又刺激，非常符合我的口味，至于比赛的胜负……若是过程足够精彩，打输打赢倒也没什么。”
“落日孤烟和维扎德肯定是希望踩着你的头来打响他们的名号，不过他们多半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雪灵幻冰也跟着坐了下来：“问题是：这个计划本身不稳定的因素还是太多了——唔，难道他们想探探你的虚实？”
“我还能有什么虚实？我又没真的从水元素之泉里得到什么。”段青挑着眉毛望向眼前女子的脸：“若是水元素之泉的存在本身，他们也可以从法师议会那里得到情报、确认真伪……嗯？”
“我好像想到了一种可能。”
仿佛全身串过了一道明光，灰袍魔法师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他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