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提醒我这件事……我都已经忘了你的存在了。”
“青山大哥说笑了，算起来……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了呢。”
自由之城，维克西斯酒馆，原本即将打在一起的玩家们此时正齐齐地坐在同一个大厅之下，一起畅饮着杯中的美酒：“现在回想一下……自从我跑出新手村之后，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
“记得你当时就自称是混道上的是吧。”
望着对方颇为熟悉的那个寸头发型，段青揉着自己的胳膊回答道：“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
“我们大哥原本就是一位大哥，我们这些做小弟的……本来也只是投奔他而来的罢了。”
略显憨厚地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坐在酒桌对面的那名玩家指了指这里的周围：“找到这里的时候，大哥已经混得非常好了，包括这家酒馆在内的许多地方都是派里的地盘，所以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帮派成员而已……”
“普通的帮派成员？”段青的眼睛向上翻了翻：“刚才冲进破屋的时候，我记得你好像也很嚣张的啊？后来叫大家停手的时候他们也都很你的听话……”
“呃……承蒙大哥关照，混出了几分名号而已。”
望着角落里正在与其他帮派成员相互拼酒的周学老师三个人，那玩家的声音放轻松了少许：“我在游戏里的本事其实还是不怎么厉害，尤其是跟青山大哥你们相比……”
“喂喂，例行的对吹就先到这里吧，差不多也该给我们介绍一下了。”
没等段青继续开口，坐在他身旁的絮语流觞就忽然插声问道：“这个叫刘青牛的……又是你的什么人哪？”
“别说得我认识一堆狐朋狗友一样，交友广泛难道也是错吗？”段青不屑地摆了摆手，然后在对面玩家略显憨厚的表情中，向着他坐的地方指了指：“他是我在绿石村遇到的一位朋友，一起去过翡翠之森做过任务……”
“翡翠之森？登上翡翠之塔的那一次？”蓝发女子的眉毛略显意外地挑了挑：“真的假的啊，就凭这种程度的队伍……也能走到最深处？”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倒是可以作证。”坐在另一边保持沉默的雪灵幻冰莫名地笑了笑，同时放下了举在面前的酒杯：“因为……当时我也是队伍的一员。”
“……哼。”
“怎么，不相信？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你们的团长，她也是当事人之一呢。”
“好了好了，不要在意这些东西了。”
看到两边惯例出现的对抗之意，段青急忙举手打住了这个话题：“两个在场的旧识最后都没有认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可能是我的变化太大了一点吧。”
似乎是想要将之前发生在无人街区的冲突揭过去，刘青牛也挠着脑袋回应道：“不过……青山大哥的变化也很大呢，无论是武器还是防具都换了不少，雪姐也……呃，雪姐还是这副打扮啊？”
“自从在翡翠之森相遇以来，这家伙就一直披着这件斗篷。”
无视了旁边射过来的冷光，段青指了指雪灵幻冰罩在头上的兜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总喜欢遮着自己的脸……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反正你头上也顶着个Id，是个人都能把你认出来……”
“雪灵幻冰可是这一届联盟杯的团队赛亚军呢。”
站在段青身后的女仆玩家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两个推搡着从酒桌旁走过的人影，然后微笑着指了指右边女子的头顶：“你没有关注过她吗？”
“呃……我们这些人，平时不怎么关注那些东西的。”
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再次低下头去的动作里，刘青牛颇显无奈地摆了摆手：“我们来这里玩，就是跟着大哥混的，平时大哥叫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叫我们砍谁我们就砍谁，像比赛这种东西，我们也不怎么感兴趣……”
“真是敬业的混混呢。”于是段青叹息着说道：“玩个游戏都这么累……”
“没有没有，大哥可没有阻止我们看比赛。”坐在对面的玩家突然摇起了头：“不仅如此，大哥也去参加比赛了呢，他嘴上虽然没说让我们去给他加油，但我们也都是一直在关注着大哥的，只不过后来大哥被淘汰了，我们就不再继续看了……”
“哈？还有这样的事？”段青惊讶地问道：“你们家大哥是哪位啊？”
“我们家大哥叫吕板凳。”
说到这里的刘青牛神情突然振奋了起来，眼神中也泛起了某种崇拜的光芒：“人称荆东之龙，统治自由之城内城区的男人！他一直杀到了八强赛，斩杀了不知道多少的职业选手……”
“停停停停停，不用你介绍了。”
急忙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段青与略显意外的絮语流觞对视了一眼：“荆东之龙吕板凳？那个硬汉？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东城会的老大，就是吕板凳？”
“是，是啊。”刘青牛的眼中充满了无辜之色：“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
从另一边的雪灵幻冰眼中得到了一个同样惊讶的目光，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他不是你们的老大吗，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参加比赛了？”
“呃……好像是有人向他描述了比赛的事情。”刘青牛犹豫着回忆了一阵：“听说……”
“那里面有很多的高手，所以他想要去见识一下。”
“唔……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啊。”
捧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段青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在抿着杯中酒液的同时，环视着正在酒馆里喝酒打架的其他人：“从你们行会如此好战的情况来看，这也确实非常符合他的形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最后也是被愤怒狂魔淘汰的吧？”絮语流觞也跟着低声说道：“团队赛也是遇到了天下第二的人，两个同城的行会……”
“你们老大最近没作出什么反应吗？”段青指了指周围的东城会成员：“比如报复天下第二什么的……”
“这个嘛……我没留意呢。”
刘青牛再次挠了挠脑袋：“反正大哥叫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唉……我知道你为什么能当上骨干了。”
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段青无奈地总结道：“不过这也是好事，要不是你……我们今晚说不定要倒大霉呢。”
“我们也不是有意要找茬的。”年轻的玩家望向了周学老师那一桌的人所在的方向：“这可能只是一个误会……”
“你们行会……真的丢了东西了吗？”
“是啊，我们最近总是丢失运往城内的战利品。”
说起此事，刘青牛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跟我们对着干的红莲帮做的，可后来我们发现他们也在丢东西，而且是发现不了的疑案……虽然我们互相怀疑，架也是见面就打，但时间久了，我们的目光自然也逐渐放到了更多的地方。”
“老周他们……就是你们的怀疑对象了？”
“这应该是一个巧合吧。”刘青牛抓着脑袋回答道：“既然有青山大哥作保，那就暂时相信那些包裹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好了……”
“喂喂，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虽然那些东西确实是我们几个之前的时候一起打回来的……”
“道上混的人，当然要相信自己的兄弟。”刘青牛拍打着自己的胸脯：“不然的话……我们还怎么在黑道中混下去呢？”
“……”
段青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定定地望了对方一阵，最后才在逐渐端起的酒杯中，默默地低下了头：“年轻人……罢了，不说了，既然你们放了我们一马，东城会的这份恩情我们自然也会记下……”
“说一说你是怎么找到你的大哥的吧。”他不经意地观察着这个酒馆的布置：“还有……你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地位的？”
“这个说起来可就……”
“青牛哥！”
一道急促的大喊声突然响起在酒馆的大门外，打断了刘青牛刚刚想要说出的话，然后随着奔跑的脚步声，来到了几个人的面前：“青牛哥，大哥发话了……”
“……啊？”
“那个，我知道青牛哥不开心，但是……”
“我没事，但是他们都已经被我请回来了！这几个人的身份，我青牛哥可以保证……”
“可是……”
“你去跟大哥说……算了，我亲自去跟大哥说吧。”
表情严肃地站了起来，刘青牛向着段青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后带着急促的步伐，向着维克西斯酒馆的深处走去了。似乎是觉察到了这其中的问题，几个互相对视的玩家都暗自摇了摇头，逐渐流逝的时间中，从身后传来的吵嚷声也随着酒馆的回音逐渐传到了他们的耳内：“今晚打得真爽啊！劳资砍了至少十几个人……”
“劳资也砍了十几个，就是最后没活下来……”
“哈哈哈哈！砍到最后完全不知道谁砍谁，照着人砍就是了！”
“是啊是啊，好久没有这么爽过了……对了，我们一开始是为了什么开打的来着？”
“呃……不是说什么隆道尔家族的王座战争之类的……”
“管它的呢！我们打我们的就是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都是跑到游戏世界里发泄的人啊……
面无表情地望着身旁的队友，段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另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却是赶在某个女仆玩家拦住之前，大大咧咧地跑到了段青的对面：“你是陌上青山？”
“我们老大叫你上去。”
他指了指酒馆的角落，示意段青他们跟着自己走去，然后在酒馆内不绝于耳的吹嘘声与吵嚷声中，来到了通往二楼的某道楼梯前方。与之前的风格有所不同的墙壁缓缓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带着几道暗中注视过来的视线齐齐地转过了暗色的角落，然后随着他们登上楼梯的脚步，将属于楼下的噪音逐渐隔开了：“……就是这里，进去吧。”
“谢了。”
向着领路的那个家伙点了点头，段青神情自然地推开了房门，然后在酒馆中的噪音完全消失在耳边的光景中，走进了某个宽大的房间之内。豪华的装潢与摆设随着他们的出现而完全映现在他们的面前，披着兽皮的沙发与暗金色的木质家具也在柔和魔法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令人迷醉的色彩，城市上方的夜空正将自己的美丽从可以俯瞰整个街道的落地窗上透过，但此时正背着双手站在窗前的男子，此时似乎完全没有理会这幅美景的意思：“……你们好。”
“……哦，你好。”
向着站在角落里不发一言的刘青牛看了一眼，段青反应略慢的回答道，同时向前走了两步，将身后的几位同伴让到了房间之中：“幸会，我们……”
“我是吕板凳，东城会的主人。”
缓缓地转过了身子，身材看上去有两米高的汉子将眼神放在了段青的身上：“你们就是阿牛口中的兄弟？”
“呃……如果他这么说的话，那么是的。”
段青神情淡然地回答道：“自从新手村出来之时……我们就认识了。”
“你们来到这个城市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的人打听消息都这么直白吗？我们又不是什么非法的移民……”
“那么我就换个问题好了。”
向着絮语流觞的身影处深深地望了一眼，吕板凳的脸色逐渐黑了下来：“你们……与天下第二是什么关系？”
“呃……”
“你身后的那个女人……与那个行会有着很深的渊源。”
单手指了指段青身边的那个女子，硬汉形象的男人声音严肃地说道：“虽然曾经离开过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但这个女人的名号在这里依然非常响亮……”
“你带着这些人回来……是来投奔愤怒狂魔的吗？”
“……哈，真好笑。”
气氛随着暂时的沉默而凝固了一瞬，然后随着段青的微笑而再次松了开来：“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听过的最好的笑话了。”
“先不说愤怒狂魔认不认识我们……就算我们是来投奔那个什么天下第二的，你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
宽大而又明亮的落地窗前，板着脸的吕板凳两手互捏了两下，然后在喀拉喀拉的骨节爆响声中，浮现出一个狠厉的笑容：“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与我打一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