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以抒房间内,一缕白烟持续从香炉中升起,屋内香气袅袅。
云为衫与云以抒两人围坐在桌前,面前风炉中炉火正盛,上置提梁烧煮沸水。
云以抒起身往茶壶之中添了些茶,而云为衫则带着打量的目光环视屋内布陈装饰。
房间内除了些熏香的气味,还弥漫着些淡淡的药香,似乎还沾染了些徵宫的气味。
云为衫扫了一眼旁边摆放着的那篮中的药材,便有些明白了。
云以抒添完新茶,轻轻盖上壶盖后,又重新落了坐。
她刚刚坐定后,面前的桌子上便出现了一个白瓷小瓶,是云为衫刚刚朝她这边推过来的。
“这是……”云以抒试探着开口问她,显然早已将自己身中剧毒之事抛诸脑后了。
云为衫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些。
她也开口试探:“你身上的毒没再发作过吗?”
显然云为衫的话点醒了云以抒,她连忙改了口:“太好了,姐姐是已经将解药拿到了吗?这样我便不会再受它的折磨了……”
话音刚落,云以抒一把拿起了那只瓷瓶,将里面的药倒出来一口吞了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任何怀疑眼前之人的迹象。
云为衫本想制止,却也没来得及开口。但是,见云以抒如此信任她,而自己却对她有些怀疑,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愧疚。
但很快,那份愧疚又被理智所取代。
云为衫继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心中的疑问也相继冒了出来。
按照拙梅所说,她根本就不是梨溪镇云家的女儿,而是清风派掌门风无极的女儿,那么云以抒必然也是清风派的后人。
可为何云以抒一直生活在云家?而云家又有什么理由替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
云为衫试探着开口问她:“你在云家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或者说你真的一直都待在云家吗?”
云为衫措不及防的话让云以抒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的手指搭在茶杯口上,手上不经意地摩挲着。
她大概已经猜到云为衫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她的任务还未完成,又不能过早的向云为衫坦白,便在脑中迅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突然,云以抒手里的动作停了,她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云以抒微微抬眸看向云为衫,将疑惑表现的恰到好处,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姐姐在说什么啊……我有些听不明白……我自然是一直都待在云家未曾离开的啊……”
云以抒满脸无知地回答着云为衫的问题,可这种装傻充愣的回答又怎么会轻易骗过她。
“你……”
云为衫刚想开口,又被云以抒给打断了:“哦对了……”
看到了些转机的云为衫连忙问她:“你想到什么了?”
“说起些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来,我才想起小时候我好像曾生了一场大病,高烧几日未退,后来痊愈以后精神也有些恍恍惚惚的,总觉得忘了些什么东西……”
云为衫听后心中暗自思忖:“为何她小时候也生过大病,也忘记了什么东西?”
“姐姐?”云以抒伸手在云为衫的跟前晃了晃,这才将她唤醒。
而回过神来的云为衫故作淡定地朝她笑了笑,也是意在安抚云以抒。
云为衫眉眼微动,开口问她:“你吃过解药后身体可有何异样?”
“好像并未有何异常,从前那种浑身的刺痛感也没有了……这毒好像是解了吧……”
云以抒眼底闪光,真诚炽热地看着云为衫。
这一刻,云为衫好像真的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她的妹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之人。
可是自从她回到宫门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完成任务将云雀换回来,似乎真的对她有所亏欠。
所以,现在的她很想补偿这个失散已久的妹妹。
云为衫:“你搬回羽宫来住吧。”她的眼神中藏着几分生涩的情切。
这是她第三次向云以抒提出让她回羽宫生活,虽然前两次云以抒都委婉的拒绝了,但云为衫还是觉得让她一人在外总归是不放心的。
如今,云雀虽然回到了宫门里,可是她与月长老一同被“软禁”在了月宫,再想与她见一面也仍然不易。
可云雀有月长老照顾,她自然是不担心的,但云以抒却除了自己再也无人可依靠了。
“姐姐……”云以抒脸色有些为难,一副不知再该如何拒绝的模样。
让云为衫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些:“你还是不愿与我住在一起?”
“不是的。是我……”
云以抒抿紧了嘴唇,表情有些尴尬。
见她这一副模样云为衫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云以抒向她提起的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是认真的?”云为衫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不少,在这寂静无声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突兀。
她敛了敛惊讶的表情,又向她确认了一遍:“你是真的想做宫远徵的待选新娘,不是说笑的?”
云以抒一改往日在她面前柔柔弱弱的样子,十分坚定地朝着云为衫点了点头。
看见这一幕,让她的思绪又飘往了她处。
云以抒第一次向云为衫提这件事时,她全当成云以抒是没有安全感,怕自己在这宫门之中没有合适的身份。
所以怕她在外受了委屈,云为衫才坚持将她接回羽宫的。可这一次再向云以抒提起此事,她那一副认真的模样可不像是装的。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云为衫的心中却愁绪万千。
为何偏偏就是宫远徵?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遂了她的愿,让她成为待选新娘中的一员,难免不会让人怀疑她的用心。
宫门中的人都清楚无锋下次的目标定然是宫远徵,但却都心照不宣不主动提及,为的不就是引蛇出洞吗?
这一次名义上是为宫远徵选亲,大家都心知肚明其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这一个鱼饵将潜藏在深处的那条大鱼钓出来。
云以抒本就是从宫门外来的人,自然不会被宫门之人完全信任。而这次又如此主动的提起,按照宫尚角和宫远徵多疑的性子,她完全就是被推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云为衫眼神中掺杂了些忧虑与纠结,可待她看清云以抒那一双澄澈且真挚的眼神时,心中便有了些动摇。
或许她是真的对宫远徵有情,而别无他想呢?
“姐姐?”
云以抒一声呼唤拉回了云为衫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才缓缓说了个“好”。
云以抒的脸上终于换上了一副小女生如愿后的欣喜神情,这也让云为衫悬着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可在云为衫未察觉之际,云以抒却勾起了一抹轻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