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麟恪!”向映月声嘶竭力喊了一句。
“他还活着。”麟恪饶过向映月,麻木走向前方。
林彦深和轩辕玄策低下头,朝向映月行礼。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殿内传出,向映月飞奔到内殿,看到浑身是血的桦桦心疼不已。
向映月抱着桦桦前往天医司,路过麟恪身侧时踹了他一脚,雪地湿滑,麟恪被踹出好远,还未站起来向映月冷冽的声音便传入耳膜。
“跪着,没有本君的指令不准起来。”
“我就不!”麟恪艰难站起,挑衅道,“今日我偏就不跪!”
“那你滚去天音阁,本君眼不见为净。”向映月沉着脸,抱着桦桦转身离开。
麟恪在原地伫立许久,终是朝着太承殿的方向缓缓跪下。
林彦深扶住麟恪,劝诫道,“麟儿,他早就不爱你了,何必糟践自己。”
麟恪摇头,“彦深哥哥,玄策哥哥,你们去屋子里吧,外边冷。”
“你还病着,跪在这里只会加重病情。”林彦深试图扶起麟恪,小孩却固执跪着,腰背笔直。
“麟儿就当练功了,彦深哥哥去给娘亲说一声,玄策哥哥到襄阳殿等我,麟儿不会有事。”
林彦深知晓麟恪倔强,不再劝阻,匆匆去往正殿寻玉兰婷,轩辕玄策也追着向映月而去。
玉兰婷得知桦桦被麟恪砍伤很是气愤,听闻向映月罚麟恪跪在雪地里又有些担忧,在殿内徘徊了一阵,终是选择去了侧殿。
雪下的很大,玉兰婷到时麟恪的身子摇摇欲坠,孩子被冻的嘴唇发紫,气息微弱,却依旧坚持跪着。
玉兰婷走到麟恪面前,俯身搂住孩子,“麟儿。”
“娘亲,对不起,我接受不了桦桦。”麟恪望着玉兰婷,虚弱不堪的他依偎在娘亲身上,“麟儿砍伤了他,娘亲会怪麟儿吗?”
“桦桦也无辜,麟儿日后不见他就行,娘亲不会让他威胁到你。”玉兰婷抱紧麟恪,将身上的毛斗篷解下为麟恪披上。
“娘亲,他想把我过继给林爹爹吗?”向映月能随口说出这种话,定然已经做了决定,那番措辞只是为了麻痹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忘记掉一切。
“嗯,跟着林金奕也好,你这几年被他害的不浅,日后和小汐专心学习,不要再执着这些事。”玉兰婷抱起麟恪,一步步向正殿走去。
“天尊,帝君说麟儿不跪就不要他。”林彦深告知着玉兰婷。
玉兰婷顿足,看着年纪尚轻的孩子,“彦深,那么多官家子,你可知道本尊为何选了你做麟儿的伴读。”
“因为天音阁?”林彦深猜测。
“有这方面原因。”玉兰婷看着林彦深,小声道,“你待人真诚,性格温和,实力强大,家教良好,本尊选你,既为麟儿,也为你不必再受林金荣的摧残。”
被国君夸赞,林彦深很不好意思。
“彦深,天音阁和三皇子,都是你的靠山。”玉兰婷提点道。
“彦深明白!”林彦深看着玉兰婷怀里的麟恪,他虽然是轩辕氏的人,冠的是国姓,只要他过继给天君,又有小帝姬的支持,在天音阁照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母亲要来一趟宁远,你明日可以出宫去陪她两个时辰。”天音阁对天兰贵贡献颇大,玉兰婷并不亏待他们。
“谢谢天尊。”林彦深深鞠一躬。
太承殿中,向映月抱着桦桦,小孩子有些疲乏,不停打着哈欠。
“主子,天尊带走了小主子。”轩辕红屏汇报着。
“本君待会去把他带回来,你们照顾好桦桦。”难得麟恪愿意认错,他虽气恼,到底舍不得他受罪。
“泡温泉?”轩辕红屏试探道。
“天医司开了祛寒的药,你亲自去煎,让人把那小混账的衣服送去温泉。”向映月累了这么多天,也想泡温泉放松一下。
“是。”
次日清晨,阳光正好。
宁远各处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长街之上全是匆忙的身影。
“娘亲!”
麟恪睁开朦胧的眼,目光所及都是雾气,有些疑惑,“我死了吗?”
“闭嘴!”向映月的声音响起。
麟恪意识清醒了些,看着搂着自己泡在水里的向映月,眼中有了雾气,“爹爹。”
“还冷不冷,不冷就起来,皮都泡皱了。”
“娘亲说爹爹要把我送给林爹爹,是真的吗。”麟恪望着向映月,只要他说不是,他就相信。
“倘若你再伤害桦桦,爹爹会把你给林金奕。”
“我若是杀了他,爹爹也要杀了我吗?”
“不会,爹爹不会杀你,也不会再爱你。”纵使麟恪有天大的错,他也不会断麟恪的生路。
“我知道了。”
向映月闻言眉头一皱,“你知道什么?”
“爹爹既然选择桦桦,麟儿以后就不叨扰爹爹了。”麟恪挣开怀抱,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掉身上的水,换上干净的寝衣走出温泉。
向映月挥手示意守在附近的人跟着麟恪,也踏出了温泉。
麟恪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前来寻向映月的轩辕旬,对方看到衣衫单薄的麟恪快速解下大氅给小孩穿上,“小主子,怎么穿成这样!冻着了怎么办!”
“我伤了桦桦。”
轩辕旬搂住麟恪,“小主子,主子这一月写了好几封信回来,他很关心你,桦桦一直养在府里,主子一月才来几次,都在宫里陪着小主子你呢。”
“你消息太闭塞,他都要把我送人了。”麟恪推开轩辕旬,向他的房间走去。
轩辕旬正懵圈,向映月便衣冠楚楚的从温泉走出,老人家立刻上前询问事情缘由。
“他接受不了桦桦,让我将他过继给林金奕。”
“唉!”轩辕旬叹息一声,“那主子想怎么做?”
“成全他吧。”
“那轩辕氏?”一旦麟恪过继到林金奕名下,他将不是轩辕氏中人,轩辕令牌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到时候再说。”
太霄殿正殿,玉兰婷和李刚坐在外殿,听到李金琪的话很是惊讶。
“什么?凌铃降世?”
李金琪牵着依依,坚定道,“我们都商量好了,去年冬月初八下聘,今年让凌铃降世,以后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小家伙的生辰。”
“会不会太仓促?”别的皇嗣降世都相当隆重,李金琪身为国君,他的孩子也是耀眼的存在。
“天尊,我只希望凌铃能平安长大。”苏依依既开心很快就能见到小凌铃,又怕孩子遭遇不测,麟恪敢杀桦桦,就敢杀别的灵识,凌铃当初想认向映月,指不定遭了麟恪的记恨。
“你们开心就好。”
“婷儿,初十我就回衙门做事,耽误太久了。”依依作为天兰贵官员才有资格嫁给李金琪,她虽然有苏家做后盾,朝中到底有人对她不满,因为孩子的事又得罪白家和天音阁,李弘对她更是恨之入骨。
“楚恒能处理好衙门的事,你安心休息,养好身子最要紧。”玉兰婷怀过孩子,她能理解依依的心情,李弘做了错事她没有留情,林金荣也表明了态度。
依依正想说话,李金琪将她搂住,温柔道,“你先养好身子,若真闲不惯就和夫君去各地巡查,衙门那边的事让他们报上来。”
“会有人说闲话。”依依不是黛西,她非常在乎名声。
“你又没做违反国法纲纪的事,谁敢议论你夫君收拾他们。”李金琪说完有意无意看了眼玉兰婷,眼中有复杂的情绪。
“我还有事,你们聊着。”玉兰婷起身,向李刚行了一礼,匆匆离开。
李刚要监督李渐离练武,提点了几句也离开。
“金琪,你那日太冲动了,少主做错了事你可以教训他,不该将他下狱。”
依依向天医司打探过李弘的伤情,比她严重数倍,李弘治伤玉兰婷就在一旁看着,几个时辰没有说一句话,李弘醒后各地就传出流言,说她故意陷害少主,衙门那边也被楚恒全权接手。
“我相信你,那些流言来自天音阁,你夫君已经压下来了,衙门那边不去也行,你有爵位,又有苏家,做国君夫人乐得清闲,不用处理那些破事。”楚恒能当好司隶,李金琪也不希望依依太过操劳。
“婷儿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依依不傻,天音阁敢这样放肆定然领了林金奕的命令,轩辕氏也在她的控制下,苏家在皇权面前实在太弱。
“玉兰婷是明事理的人,那么多人看到李弘撞上你,她只是心疼孩子,让你远离朝堂也是为你好。”朝堂的风波不断,这些年被贬被害的官员不在少数。
“嗯。”
依依靠在李金琪怀里,脸上依旧担忧,若流言不是来自于玉兰婷,那就是林金荣,李金琪差点处死林彦深,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连亲子都能打到濒危,若没有李金琪护着,她早就无声无息死在寝殿中。
润夏,钦州
幽静的小苑内,赤着上身的林金奕坐在榻上抱着李弘,待身体有了温度后再度淋上一桶冷水,将那浑身滚烫的孩子抱住。
持续将几个时辰,李弘的高烧才渐渐退去,林金奕端着白瓷碗,用小匙将汤药喂到孩子嘴里。
李弘双目紧闭,喂到口中的药大多都顺着嘴角流下。
“弘儿,听话,把药喝了病才会好。”林金奕这些天太忙,并未注意到李弘发了烧,孩子睡到午时还未起床,派人来喊才知他发了高烧。
李弘摇了摇头,嘶哑的嗓子渐渐发出几个音。
林金奕凑近,听到“师父”两个字时面色深沉,小声道,“来儿乖,把药喝了,师父带你去集市玩。”
李弘没有说话,轻微张了张嘴,又往林金奕怀里钻了钻。
“来儿想娘亲吗?想爹爹吗?”
李弘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他们不要我…”
“他们爱你,一直都爱你。”林金奕给李弘喂着药,又让人搬了两个火炉进来。
“师父…我不想听。”
“好,师父不说了,来儿快点好起来。”
林金奕看着怀里的孩子,他一直认为李弘怨着李金琪,没想到在他对玉兰婷的依恋都是装的,不禁有些怀疑这孩子对人究竟有几分真心。
叩门声响起,吕共和筠天成一同走进房间。
吕共跪朝林金奕,道,“天君,各地的官员都已经定下,润夏朝臣都确定好了,十五就能开朝。”
“润夏修仙之人虽然不少,绝大多数还是普通百姓,做帝王不是易事,你要虚心采纳贤臣的建议,若你居功自傲荒废朝臣,天兰贵不会放过你。”
“是。”吕共这些年平平无奇,跟着筠天成后学了不少治国之道,有贤臣相助,他也想坐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林金奕问了几句关于治国的言论,吕共都答的不错,筠天成紧张的站在一旁,比吕共更为紧张。
该说的都说了,林金奕想休息片刻,示意二人离开。
“天君,您打算何时回宁远?”筠天成迫不及待想要回宁远,他在这边实在待不习惯,吕共表现算不得好,他很怕林金奕将他全家都留在这里。
“弘儿病情好转再回去。”李弘旧伤太多,养了一年才有所好转,一顿鞭刑让李弘的身体更加衰败,他自己也不当回事。
“少主洪福齐天,一定会快些好起来。”筠天成巴不得李弘立马病愈,最好明早就参加朝会,他也了却一桩心事。
“你不必整日提心吊胆,本君一诺千金,不会将你们强留在这里,做好分内之事。”
筠天成望向林金奕,眼中充满了希望,“天君,臣有一事相求。”
“关于慕容宇轩?”
“是,小轩在这边没有亲人,慕容傲天得罪了太多人,留在这里很危险。”慕容宇轩是他姐姐唯一的孩子,他想带着他去往天兰贵。
“可以。”
筠天成喜出望外,朝林金奕叩头谢恩,“谢天君,臣先行告退。”
吕共尚有国事要处理,二人结伴离开,踏出房间的瞬间,两人都如释重负。
“小叔。”李弘唤了一句,缓缓睁开眼,看到赤着上身的林金奕有些惊讶。
“生病自己扛着很舒服是吗?”林金奕松开李弘,拿过一旁的衣衫穿上。
“小叔你就这样接见臣子?”国君的仪态很重要,更何况是在别人的地盘,属实不应该。
“你浑身滚烫,用了什么法子都高烧不退,人也不醒,宫里宫外的医师都说你命不久矣。”
李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将关注点放到林金奕不注重仪态的事上,“两者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