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猝不及防见到‘鬼。’
若还能全部维持镇定,那可是真有鬼了。
忽然,裂空落下一道紫色闪电,将此片海域尽数照亮。
亦照亮了海上碎裂的浮木,及一角宫泽幕府军旗......
原先藏匿船只的地方空空如也,唯大梁巍峨的军舰,在狂风中屹立不倒。
那乌压压一片,仿若不可逾越之崇山,令人望而悚惧。
当天地之间,再次陷入昏黑。
不知何人率先扔了兵器,高呼梁国万岁,自愿投降。
亦不知何人带头逃跑,引发惊叫踩踏,企图遁入山林之中寻求一条生路。
而谢玉衡始终站在甲板上,未发一言,未让大梁将士下船追击。
一来,此时天黑,远离城池或军舰,便再没有光源可照明。
倘若大梁将士未辨别清楚方向,贸然追入雷区,反倒得不偿失。
二来,宫泽幕府的船只尽数被撞毁,想要离岛太过困难。
尤其这两日,正逢飓风过境。
仅随手制成的一叶小舟,只需一个大浪便能将其整个掀翻入海。
宫泽幕府不过困兽,垂死挣扎尔。
这夜太黑,黑得所有幕府武士,看不见前方。
这夜太短,短到他们逃不回江户本岛,更逃不到他乡......
恍惚间,有人忆起两年前。
在大梁的青州,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
他们从莱州湾登陆,一路烧杀抢掠。
追着手无寸铁的大梁百姓,像无头苍蝇一样满街乱撞,哭爹喊娘。
有刚分娩不久的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苦苦相求。
他们哈哈大笑,直接抬脚踹飞了妇人手中的襁褓,然后将其拖入暗巷......
亦有要好的友人,结伴相逃。
其一落入他们之手,为另一人换取逃生的时间。
后来,另一人还是被抓了回来。
他们便让俩人互相残杀,胜者可活之。
怎料两个懦夫直接自裁,白白令他们损失了一出好戏。
还有受伤的武士,闯入还未被战争洗礼的村庄。
被渔村小姑娘救助,那懵懂无知又清澈的眼神,让人想要毁之而后快。
那时的他们,怎也不会想到,两年后的扶桑会迎来灭顶之灾。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辈子守在扶桑。
哪怕穷点苦点,也好过丧命不是?
可人心啊,惯是贪婪无厌的。
哪怕重来一千次一万次,扶桑也依旧会对梁国出兵。
而谢玉衡,亦将千千万万次,为覆灭扶桑而不懈奋斗。
......
宫泽幕府趁飓风过境崎岛之时,发起的偷袭,最终以失败告终。
其中,宫泽幕府大将军——宫泽昌三。
在逃跑途中,被手下之人背叛,狠狠砍了几刀。
斥其发动战争,害得扶桑引来强敌。
等大梁将士寻到他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不过‘心地善良’的江陵侯,还是着军医竭力救治他。
用她的话来讲便是——“对于常年身处高位的人,让其死了反倒是种解脱。”
“不如活着,让其以后的每一日,都活在落差与悔恨之中。”
“疲心劳神却又不能倒转时光,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对此,魏迟直呼陛下眼睛有问题。
就这么个黑得不能再黑的煤炭球,陛下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心地善良!
而宫泽昌三的伤,被治好之后。
便也随其他俘虏一样,带上脚铐,加入挖矿大军中。
诚如谢玉衡所言,他确实每日都活得生不如死。
从高高在上的一国话事人,变成卑微到尘埃里的矿工,这种落差几乎令他崩溃。
而且,这金矿,原本该是他的啊!!
现在好了,不仅金矿变成别人的,有些还是他自己出力挖的......
但是吧,让他去死,他也不想死。
只得祈祷北二岛的人能争口气,南下赶跑梁人。
到时候,若叫他寻到机会重回高位,定叫中土大梁十室九空,无一存亡!
可惜,注定都是他的空想。
时惟七月,序属初秋,大梁军舰驶出福城港口。
轻松拿下群龙无首的江户本岛后,继续北上,直指北二岛。
一少部分脑瓜子机灵的扶桑人,在梁军抵达北二岛之前,就已乘船跑路。
大多选择去往隔壁——通古斯人的更北边。
那里常年被冰雪所覆盖,不太适合人生存。
但他们已是苟且偷生,别无选择。
不出两月,本就缺兵少粮的北二岛,亦随之沦陷。
至此,世上再无扶桑国。
而这一日,正好是九月初三。
......
当扶桑大捷的消息,传回上京。
随之一起的,还有扶桑各岛矿脉信息,命工部外派官员支援人手。
挖矿捏是个技术活,万一挖错了地方,那可是要塌方死人的。
虽然死的是扶桑人吧,但都死光光了,谁来挖矿啊?
自己家的老百姓?还是算了吧,不如在家干点轻松些的活计。
另还有一则重磅消息,楚珩要泰山封禅!
现今,大梁四方蛮夷,皆已俯首称臣。
毕竟不俯首的,都已被打掉脑壳......
楚珩想要泰山封禅,也合情合理。
且古语有云:‘致太平,必封泰山。’
‘禅梁父,荷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
对此,礼部尚书叶仲良表示:“看来,还是扶桑境内金银矿太多了。”
不然他们的铁公鸡陛下,怎会舍得拔毛?!
户部尚书郑修,则表示不解,“扶桑既有如此多的金银矿。”
“为何之前还来打咱们,莫不是他们颅内有大疾?”
楚琛吊儿郎当一挥手,“害,这有啥不能理解的,没那个命发现呗。”
“还是为迎接皇兄回朝,早做准备吧。”
“我估摸着谢玉衡那小家伙,此次......”
迎接天子回朝,自然不是普通的迎接。
楚珩是表达了想要泰山封禅的意愿。
但是捏,对外不能说是陛下自个想要封禅。
得大臣百姓一请再请,到最后,楚珩没办法,才只得应承下来。
所以,不知道第几次看到请愿折子的谢玉衡:“……”
另一边,御案后的楚珩面上亦有些尴尬,唯陈秋憋笑憋得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