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伏成。”
张鸣天拄着拐杖。
看着许伏成的全息影像。
这是天网首席之间的通讯。
拥有与首席会议时，同级别保密通道。
“张鸣天。”
许伏成点头。
影像中他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直到两人面对面时。
才会这样直呼其名。
两人交锋多年。
属于某种意义上，对对方很了解。
“你有什么事情？”
张鸣天不太理解。
为什么许伏成会选择在这种时候。
联络自己。
许伏成不急着回答。
而是轻轻喝一口杯中酒。
仿佛放下什么重担一般。
“张鸣天。”
“有时我真希望整死你。”
“不过，那边有你在。”
“也是红粒星域的幸运。”
许伏成先是感慨一句。
然后开始说重点。
“奇点星域看上了这里。”
许伏成点一句。
便不再开口。
他知道张鸣天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张鸣天闻言。
脸上的轻松，也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隔壁星域的情况，他也是略有耳闻。
甚至可以说。
那边人类正在一点点步入歧途。
到最后，恐怕除了疯子。
什么都不会剩下。
“你想怎么做？”
沉默良久。
张鸣天开口。
“力量。”
“我需要抵御的力量。”
“把你的军队给我指挥。”
“我们来负责全部的后勤供应。”
许伏成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他想要张鸣天旗下的军队。
“你知道这不可能。”
“军队只能掌握在我手里。”
“况且。”
“我不信任你。”
“许伏成。”
张鸣天直接拒绝。
尤其是涉及到军权这种事情。
许伏成这样说，或许只是在漫天开价而已。
张鸣天在等许伏成的真正意图。
“这样的话。”
“那我们就需要一支相对中立的力量。”
“不隶属于你我。”
“且愿意主动站出来的军队。”
许伏成继续说道。
“杜子枫？”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张鸣天脸上难得出现不淡定。
他的第十一军团舰队。
正在塔路星围剿杜子枫。
这还是按照许伏成的意思。
现在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全息图像中。
许伏成从自己身边拿过一份情报。
立起来给张鸣天扫一眼。
上面标题。
“急报。”
“第十一军团舰队在塔路星遭遇重大挫折。”
“已损失近十艘彗星级战舰。”
许伏成收回这份情报。
把它重新放回桌面上。
“杜子枫。”
“正在变得有资格上台。”
许伏成叹口气。
张鸣天跟着沉默。
心中翻江倒海。
这份情报他直到此刻才知道。
或许那边的情报，还没有来得及给他递交。
但更有可能的是。
秦尤压下了这份失败讯息。
这并不是一个好预兆。
自己这边现在真的像筛子。
到处漏。
张鸣天算算时间。
现在已经过去九天。
秦尤如果能在三天内拿下塔路星。
那杜子枫的事情也很简单。
不过，是众多反抗势力中的一支被消灭。
不足挂齿。
但现在传回的不是胜利消息。
而是一场惨痛的失败。
这样的话。
许伏成刚刚的话，就说得很对。
他需要尽快打算。
应对杜子枫这个势力崛起的可能。
“你想推他去顶奇点星域？”
张鸣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双手庄重拄着拐杖。
抬头看另一边笔直站着的许伏成。
“为什么不呢？”
许伏成继续饮酒。
越是压力大。
他也越是忍不住喝上一口。
“你难道不怕他顺势坐大？”
“你们信不过我，难道还能信得过他？”
张鸣天想不明白许伏成的逻辑。
“怕，又不怕。”
“因为其他人对我动手了。”
许伏成眺望远处一处高大的建筑。
那栋建筑顶端正在熊熊燃烧。
滚滚黑烟冲向天际。
原本这个时间。
他应该坐在那里。
而不是在这里独饮。
顺便与自己的老对手聊聊。
“奇点星域？”
张鸣天立即猜测。
“不知道。”
“不过不重要了。”
“重点是。”
“有人觉得我不应该在现在这个位置了。”
“我不安全了。”
“那我唯一的女儿，也不安全了。”
“我要给她留一条后路。”
许伏成很坦然地说明白自己的想法。
看着那边凄厉的急救和警铃声。
表情复杂。
“这样吗……”
张鸣天没有想到光点空间站的情况。
远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复杂。
“张鸣天。”
“我很清楚。”
“你现在的处境。”
“其实并不比我好多少。”
“你觉得你对自己的部下，还有多少掌控力？”
许伏成脸上扯出笑。
又当着张鸣天的面拿出一份情报。
一张张的展露上面一些画面。
映入张鸣天眼眸。
基本都是政务派那边的三位首席。
与一些人的私密下会面。
张鸣天眼睛微微张大。
那些人中。
不仅出现赵龙，任袁的面孔。
他甚至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看到了包诸。
包诸这个他亲自指定的接班人。
整个军方。
居然除了他一直小心防备的秦尤。
都被人渗透得像筛子一样。
可自己却毫无所知。
其他六位首席。
不论军方派还是政务派。
都有各自的交际圈。
虽然在首席会议上。
他们仍然是泾渭分明的两派。
但很明显。
已经有甩开各自的首脑的意思。
其中的利益纠葛。
张鸣天和许伏成自然能一眼看懂。
“可笑吧。”
“我们彼此斗了这么久。”
“他们却开始觉得我们碍眼。”
“是拦住他们更进一步的绊脚石。”
许伏成叹口气。
眼前惨烈的灾难现场。
让他心中曾经的那一股豪情壮志。
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林知语死前的话。
让许伏成莫名苦涩起来。
或许。
林知语就是知道这种情况。
才毫不犹豫选择了体系外的杜子枫。
在他为到手的权力，而蒙蔽双眼。
变得沾沾自喜的时刻。
自己的女儿看得比自己要更远一点。
权力的本质是什么。
许伏成很清楚。
不是他拥有多少人。
或者有多少钱。
而是，别人愿意听自己的话。
他坐在什么位置上。
其实并不重要。
只要没有人愿意听自己的话。
就会失去所谓的权力。
现在。
他正在失去对整个政务派的掌控力。
这点非常可怕。
在眼下这种情况。
自己的人身安全。
甚至无法获得保证。
许伏成将手中那份情报文件转向自己。
轻轻翻动后面的情报。
首先映入眼帘的画面。
是卜凌菲。
卜凌菲分别与三位政务派首席会面。
最后，都获得了三位首席的高规格礼送。
显然，这些会面相当成功。
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
“你，为什么选择杜子枫？”
张鸣天终于打破那片寂静。
开口询问。
“干净。”
许伏成说出的话很简单。
却让张鸣天诧异。
“杜子枫的不属于红粒星域。”
“也没有进入其他势力。”
“不投靠军方派，也不喜好政务派。”
“从始至终。”
“他和那些觉醒仿生人。”
“都是自成一派。”
许伏成一边说着。
一边想起了林知语。
现在，许伏成多少有点明白。
林知语为什么要坚定选择杜子枫。
当整个旧有系统千疮百孔的时候。
当修修补补不再有用的时候。
最快的方法。
不是在旧有基础上进行新建系统。
而是直接将整个旧有系统摧毁。
在废墟中。
再重建一个新系统。
在旧有系统上的新系统哪怕构建成功。
最根本的问题，依然没有获得解决。
“你和我都知道。”
“自己手底下那些人。”
“都是什么货色。”
“我们在时，他们就弄不出什么好结果。”
“等我们……”
许伏成说到这里顿一下。
他想到那种可能。
“不在时。”
“结果也不可能会更好。”
“只会给红粒星域带来更大的动荡。”
“至少，杜子枫相比那些人。”
“会略好一点。”
“或许……”
许伏成说到这里还是别扭。
他的内心依然不愿承杜子枫。
尤其是他还认拐跑自己的两个女儿。
可讽刺的是。
一旦自己权力丧失。
整个红粒星域唯一能保住自己女儿的人。
却是这个杜子枫。
“况且，我并不是选择他。”
“而是看他是否是那一个人。”
“承担那份重责。”
“现在你和我。”
“很明显，不再是那个人了。”
许伏成的话很直白。
他们斗了那么久。
直接斗了个寂寞。
相反。
自己手底下的人。
正打算把他们都架空起来。
而且，在双方这样漫长的交锋中。
间接或者直接的。
培养一大堆对权力有极度渴望的野心家。
“利用奇点星域。”
“作为验证杜子枫成色的磨刀石吗？”
张鸣天喃喃自语。
说完。
他摇头苦笑。
这么多年，自己殚精竭虑。
在的现实面前，仿佛就像一个笑话。
“没错。”
许伏成点头。
“想要构建新系统。”
“是需要强而有力的拳头。”
“如果杜子枫不是那一人。”
“不过是让奇点星域。”
“替我们筛选掉一个错误答案而已。”
许伏成一口气说完。
心中毫无半点负担。
看得远的人，总会不自觉对一些事情进行谋划。
他和张鸣天都是这样的人。
塔路星那份战报。
已经说明杜子枫有这种潜力。
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
正面硬扛秦尤掌控的第十一军团舰队不说。
还能反推出一个大胜仗。
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
不是每次刮奖，都要把所有字刮完。
才能能死心。
许伏成在看到第一个字的时候。
已经有感觉。
这个杜子枫。
或许再不是他能阻拦得了。
“许伏成。”
“最后一个问题。”
张鸣天看着许伏成眼睛。
“你要怎么说服杜子枫。”
“去两个星域边境。”
“替我们抵挡奇点星域？”
张鸣天问出其中的关键。
“他自己会去的。”
“如果他是他一直表现的那样人。”
“如果不是。”
“那不是更好吗？”
“一个野心家不值得投资。”
许伏成的回答很简单。
……
小梦安静站在一处地下区域。
他们正在一颗漆黑的矿星上。
所有觉醒仿生人身上。
都包裹有一套类似人类宇航服的东西。
虽然仿生人不需要吃喝穿。
但对温度需求还是有的。
极端的高温和低温。
都会对他们的身体各部件造成损坏。
继而丧失行动力。
当然，仿生人在太空环境中生存。
还是远比人类来得简单容易。
所以，当希望号抵达这里。
小梦便选择在地下构建出一个恒温基地。
大量的机械设备。
从无到有。
小梦开始指挥建造当下积蓄的东西。
战舰，弹药，以及兵源。
在小梦面前。
随着无数仿生人的活动。
一艘巨大的行星级战舰逐渐成型。
这完全是一比一复刻希望号。
秦悦这时忽然穿着宇航服。
一蹦一蹦地来到小梦身边。
“小梦。”
秦悦对小梦唤了声。
小梦回过头。
微微对秦悦点头。
她知道秦悦是杜子枫的法务顾问。
不过，只从尖端公司和战队解散。
秦悦这个法务顾问也没有任何用处。
杜子枫给了她遣散费。
可是，就算是这样。
秦悦依然是不太愿意离开尖端公司这个大家庭。
秦悦也是孤儿。
如果不是出生在光点空间站。
这个红粒星域的首都。
一路靠着光点空间站资助的免费公立学校。
靠着自己的努力上进，勤工俭学。
成为一名律师。
秦悦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走向何方。
这一路来她看着这个世界。
始终觉得昏昏噩噩。
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社会充满那么多不公。
她就和身边人一样。
一直这样生活着。
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直到她遇到了杜子枫。
看到他的想法。
他的行动。
或许红粒星域真的能在他手中变得更好。
所以。
在杜子枫选择离开红粒星域时。
她也毫不犹豫跟着来到希望号。
她不知道杜子枫是不是那个人。
但至少，她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切。
杜子枫已经是她所能触及到的。
唯一一个大人物。
“这是……”
秦悦看到眼前的巨大身形。
忍不住惊叹起来。
“另一艘旗舰。”
“接下来，它将与同时建造的七艘彗星级战舰。”
“组成一支全新的舰队。”
“前去救援我们的首席。”
小梦微微一笑。
为她身边的秦悦解释。
这是一个性子很好的女生。
小梦不讨厌跟这样的人类相处。
“首席，能支撑到它们抵达的那一天吗？”
秦悦有点担忧杜子枫的状况。
小梦见状，伸手轻轻拍打秦悦的肩膀。
“会的。”
“首席一定会坚持到那一天的。”
“我对此从不怀疑。”
小梦认真说道。
视线再度投放到面前那艘巨大战舰身上。
焊接的光点不断从上面溅射下来。
“嗯。”
秦悦也肯定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