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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日志 – 凤凰日22

行,我总算是把星光那台坏掉的电脑修好了。其实倒也没费多大力气——花不了多久就能在这边找来一只独角兽把电脑拆开好让我给那位紫色公主看看键盘继电开关长什么样子,这样她就能复制一个替换掉零键下面那个损坏的部件。可是前前后后却花了整整三周……这个嘛……是因为我们这段时间一直有其他事情要忙。

看到日志题头从“太阳日”换成了“日”总感觉还不太适应。然而这只不过是众多提醒之一;太阳日是指火星上的一日,而现在由“太阳日”换用“日”的原因是,我已经离开了!

每一天我都会一次又一次在震撼中意识到:我已经不在火星上了。过去的这两周时间里,我身处的是一个外星世界——是好的那种世界,可以不穿太空服就在户外自在走动,树叶伴着温柔无尘的轻风摇动,小马们的歌声动听,一袭燕尾服的龙为你呈上早餐。

(穿燕尾服的龙可不是我在开玩笑。还真有这么一位,体型大概是火球的三分之一。星光说他名字叫斯派克,看她的样子见到他几乎和见到某只穿着一身巫师行头的淡蓝色独角兽一样激动……抱歉扯远了。)

总之,上一次我写下日志的时候还在帮忙做最后的各项航前检查。之后发生的事估计你们也知道了,这次发射有点偏离了轨道。一点魔法出了错,又有一些人类科技掉了链,还有好些想象与沟通能力没能经受住考验。于是最后合在一起的结果是:我们困在了tm远得不能再远的深空,尝试一点点把残局收拾干净,然后从头再来向目标发起第二次冲锋。

不过好消息是,小马太空计划那边探测到了产生的魔能波动——和那些助推器并无关系,它们离我们的维生系统实在太远;源头其实是我们那一小段意外的超光速星际之旅。六百四十亿次传送咒终于让他们取得足够的数据,定位到了我们所在的宇宙——的大概范围。他们先是派出一枚探测器,经历了三次失败跃迁才最终发现了我们。

不过之后他们还是花了点时间才能赶来搭救我们。他们第一次抵达我们的宇宙时,出现的位置大致与他们在原世界中所处位置相当——极低地球轨道。他们只是短暂停留了一会,足够找到我们的位置,还发了条消息。之后他们又跃迁回去,在魔能充盈的母世界花了几小时穿越一亿多里的宽阔虚空,最后重新跳回我们这边的零魔能环境,几乎和我们碰了个正着。

显然他们飞船的对接口和凤凰号的并不匹配。对此他们倒是也有解决办法:用个巨型起重机的大爪子把我们整个抓起来,然后直接跳回他们的宇宙。到了那边之后,小马们就可以靠他们太空服自带的推进器——在火星上的这段时间是一次都没用上——全体转移到他们的母舰上。在精神病学家们讨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患者的语境里,这绝对算得上是一次印象深刻的体验……

“马克,你的通讯水晶戴上了吗?”星光熠熠问道。

“是啊,就在……啊。”马克下意识拍了拍自己太空服胸口,接着突然想起,“说不清为啥,估计是习惯吧;我现在没电池。我们当时得把它重新装进推进器里,还记得吧?”

“马克,你现在已经到我们的宇宙了,”星光笑着说道,“把头盔戴上,讲几句小马语吧。”

“啥。”自己头上头盔戴到一半的马克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你这次居然主动想让我用你们的语言说几句。而且,要是成功了的话,不管我说出什么样的下流话,家家户户都能听见。”

“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听了。”星光指了指自己戴着的耳机说道,“说就完事了。”

“行……吧,”马克无奈同意了,自言自语小声嘟哝着,“个人尴尬一小步,人类外交出糗一大步。”他戴上头盔完成密封,启动自己太空服的维生系统(立刻向他发出二氧化碳滤芯饱和的警告——md,早知道就该带点备件的),仔细回想了一番过去几个月小马们私下里唧唧喳喳时飘进耳中的种种只言片语,“通讯检查……我是马克·沃特尼。带我去见(屁股)但公主。”

频道上传来了阵阵笑声,之后一个低沉女声发了话,根据马克的理解大意为,“别担心,屁股公主准备好了,期待与你见面。”旁边还伴着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嗓音,歇斯底里笑出马叫。

“行,完事了,”马克嘟囔着,“这下你开心了?”

“乐观点嘛,马克,”星光安慰道,“至少这次你理论上并没有说什么脏话。”

“是嘛?那他们是在笑什么?”

“呃……把我们语言里表示‘你的’(your)单词的元音变个调,就成了连词‘但’(but)。词首这样的音节同时也……”

“星光,我这是个反问句。”

“检查太空服。”在火星上赋闲已久的火球总算等来了自己发光发热的时候,当然要趁现在抓住自己在主场的机会大显身手,“压力正常?”等大家都确认完密封与压力良好以后,他吩咐道,“马克,听好了。凤凰号扶手与和谐号梯子之间有小间隔。飞船上的组员来引导我们过去。我们用自己的喷气背包。等我说的时候你就挽住我的胳膊。我们一边有我,另一边有组员。我们带你过去。只要抓牢保持冷静就行。可以吗?”

“当然,”马克不以为意,“我以前也训练过太空行走的。”

“好,”火球问道,“你走过多少次?”

“差点就有一次了。”马克泄了气承认道。

“是吧。那就牢牢抓紧了,保持冷静。”

整整过了两轮气闸,全体六位组员才转移到凤凰号舱外。大家都出来之后,漂浮在凤凰号周围已有三个身影等候多时,推进背包已经就位。马克短暂艳羡了一下他们身上明亮整洁无瑕的太空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凤凰号组员们身上饱经风霜沾满尘土四处还糊着黏液补丁,却也是他们与厄运之间唯一脆弱屏障的行装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中两位看样子不是小马就是幻形灵——头盔面罩的反光明亮,完全看不清他们的面庞;第三位穿着的太空服还带着一双手——或者至少是在前肢上长着三根手指与一个拇指。从对方指了指马克之后和火球连珠炮般交谈了几句小马语的简明扼要来判断,这位大概是个雄性。

“好了,马克,”火球又切换回英语说道,“跟着我上扶手。等我们爬到凤凰号顶上之后叫啥名字的狮鹫会来帮我们。”

看来,那是只狮鹫。

马克照做了,努力不让自己的脚脱离飞船飘走,始终保证至少有一只手能抓着mAV机外表面上分布于各处,专为此类失去直接与hermes对接机会的情景设置的抓手。(工程师们从来没有想象过在离开地球之后还会有什么别的飞船处于mAV周围四千万公里范围内。)他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让火球带头放慢步伐,其他几位则是各自启动了自己太空服的喷气背包在两艘相连飞船周围漂浮,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然后他们再没有凤凰号可爬了——面前只剩下机外抓住飞船的巨大机械爪,大概十五米长的机械臂,还有小马星舰中轴部分的庞大机体。

“好,马克,在这里等着,”火球说道,“我们回来找你。”说完之后,他轻轻推一把飘离了飞船,启动自己的推进背包,两根控制臂直接在他手臂下方弹出,操纵杆恰好落到那只龙爪中自然握住。推进器先是短暂喷射了一会让太空服的运动稳定下来,然后火球朝着这边飘了回来,那位狮鹫航天员也操纵着推进器在他身旁跟着飘来。

“好了,马克,”火球吩咐道,“你要等到我们转过来,然后放开船体,朝我们飘过来。我们会很近,就差不多两米那么近。非常轻松。非常安全。你到我们这边,你就抓住,一手抓一个。然后我们一起去和谐号。可以吗?”

马克看了看面前穿着太空服的龙与狮鹫。接着他又低头看了看凤凰号,还有继续往下大约五百万光年,除凤凰号以及两位外星人之外彻彻底底的一片虚无。“我有个问题,”他开口道,“你们两个以前是有干过这种事情吗?两个机动推进背包拖着一个没有动力的航天员这种?”

“没,”马克都能从火球的语气里听到他的兴奋,“我们,又要,载入史册了。等你准备好就开始。”

看着两位操纵着自己的推进器背向马克,他在脑中默默想着,其实倒也不是我第一次知道这群疯疯癫癫的外星人随随便便就能闯出个大祸还一点都不在乎。而且就算我扑了个空,旁边刚好还有两艘具备跃迁能力的飞船会来追我。可还是……!

于是极尽谨慎地,马克慢慢一点一点转过身去背对凤凰号,手里仍然牢牢抓着一根扶手。接着,他更加轻柔地推开了飞船,松开了手。

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胆颤心惊的两米。这两米就足够让他连着做上好几个星期的噩梦。

当然了,这之后的四十米,骑在两名动作不太稳当的航天员背上穿梭于错综复杂的障碍物迷宫之中向一扇气闸前进的记忆,将会永远烙刻在他这辈子的噩梦里……

到了小马他们的飞船上,我就见到了我朋友们的顶头上司。两位中体型更大的那位显然是蜓蜓的老妈。这一家子真是像极了,只不过茧茧是有头发的(又长又油腻,亮蓝绿色),眼睛也不像蜓蜓那双大而闪亮的蓝色虫眼,而是真正的带瞳孔(竖瞳)的眼睛。并且茧茧的翅膀也是像我当初刚见到蜓蜓时那样亮闪闪的……而且她身上是一个洞也没有,只有头顶上那根扭曲歪斜的巨大独角形状里带着窟窿的样子。我刚踏出气闸的时候她正朝着星光怒不可遏咆哮着,大概是对蜓蜓目前极差的身体状况大为光火。而就在蜓蜓开口要为星光辩白时,她又转过头去一眨眼切换了怒火倾泻的目标,与我们那位科学巫师一视同仁,把我们这只吃爱可怜虫批得体无完肤。

最后还得靠另一位来打断这串自上而下的批斗。真要说起来,那位暮光闪闪长着一双天真得空前绝后的大眼,甚至比樱桃莓莓还要可爱,超过我从前以及往后所见过的任何小马。(要知道我之后可是去参观过几所小马小学的。)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吼到一半的茧茧消停下来,接着讲了几句用词得当,大意是“能看到你们回家我们都非常高兴”的话,最后又给了星光一个温暖的拥抱。与此同时,茧茧居然也抱了抱蜓蜓,之后我才了解到这大概是这位虫族女王,基本上是有史以来的第三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准许自己流露出温情。

之后情况就平静了下来。莓莓与茧茧简短交流了几句,事后星光向我解释大致是她们之间一连串互相暗戳戳较劲的话:“哦,所以你还活着是吧?那就坐稳了,好好看看我怎么不把飞船开到另一个宇宙去。”“见到你也挺高兴的。抱歉我没从那个我去看过而你没机会见的宇宙带多少纪念品回来。”诸如此类。接着我们又见了船上的医师,对几只小马的情况都不看好,然后我们就开始安顿下来,为前往小马世界的旅途做准备。

本来我是打算直接回凤凰号上,让他们帮忙捎我一程回去的,不过看来暮光对我以及凤凰号另有打算。而且医生对他在我身上的发现也不满意,所以就给我一张特票,与大家一块罚下小马世界疗养去了。幸好他们的座舱早做好了准备能坐下七位,只不过我的座位相比其他几位略显拥挤而已。

我们隔离了一周,部分是为了在0.39G环境下生活了一年半之后重新适应正常的重力……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在小马星舰、小马空间站还有小马返回舱里呆了不到一天之后,我们全都得了重感冒。我们过去这一年半时间里完全是与世隔绝,只有大家相互之间的接触,营养摄入状况也不甚理想,还要受到低重力环境下身体机能退化的影响,于是我们的免疫系统就不幸沦为了各种细菌的自助餐。就算是在小马们的聪明才智开发出的最优异魔药的神助之下,这一周也实在是难熬,更糟的是还要从头开始重新学走路。

不过还是有一些好处的。就比如,现在终于回到了自然栖息地,星光熠熠的非凡寰宇伟力再无束缚,她终于修好了自己以前那个巴别鱼翻译咒。(想象一下她了解到他们那位太阳公主之名翻译过去千真万确就是塞拉斯蒂娅的时候有多窝火。)此外蜓蜓在隔离期间重了至少五千克。在我此时此刻敲下这一行文字时,她已经几乎回到了当初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甚至连她的翅膀都又开始闪闪发光了。

对了,星光还有个朋友,一只紫发的白色独角兽小马,上门来给我们全身上下量了个遍,回去之后第二天就带来了全套崭新整洁的漂亮服饰。完美合身。她甚至还给我设计了一套全新的任务徽章,和那个老的Ares徽章与飞火的纪念章放在一起都很搭。我上次穿上新换洗的衣物都快是整整两年以前的事了。换上新衣的感觉美极了。感觉如同重获安宁。

至于隔离结束之后……发生了不少事。首先是我破天荒第一次参加了这么一场纸带游行,只是我坐的车是马(当然其实是小马)拉的……

我的手臂估计是保不住了,马克心中暗想,一边朝着这个星光以前曾称为“帽发城”的小马最大城市主干道两旁夹道欢呼以及楼上窗口中探头探脑的成千上万只小马不停挥手示意。改进过的新翻译咒纠正了这一译名,在马克过去这四天以来开始逐渐发现的众多与马相关的谐音梗中又增添了一笔:马哈顿。

这座城市的几乎一切都让马克不禁想起平行地球的理论。当然,两个平行世界之间也并非完美对应;就比如各大陆的布局就有些不同,小马利亚——小马们的国家——坐落于特征最接近北美的一块大陆中央。几大湖并不存在,自然也就没有芝加哥,对应区域则矗立着一长段积雪皑皑绵延山脉构成的天险,将小马利亚与一个名为水晶帝国的小国分隔开来。可是这座城里还是有个满是剧院的百老汇(自然是叫做“百骊汇”)的,还有一座标志性的大桥,以及一座巨大的谐律女神像屹立于海湾中的某座岛上。

这里就是如假包换的纽约,只不过大小只有差不多十分之一,而且全是小马。

“嘿,快看!”坐在他身旁的火球指着街头的某道遮檐喊道;翻译咒对书面文字无效,因此马克并不能理解招牌的内容,“上面写的是‘一马当先:樱桃莓莓传’!我们一定得搞几张票去看看!我倒是想见见老板马看到他们表演她的样子会发多大的火!”

马克可以勉强听到两辆马车前樱桃莓莓的声音盖过民众的声浪隐约传来。他听不懂她具体说了什么,可是大概也能猜到她也看到了那面显眼的招牌,等不到表演开幕她的火气就要把剧场屋顶给掀了……

……我还亲眼见证了他们让月亮落下,太阳升起——是,你没看错——靠的是魔法……

杯子实在太小,把手又太大,松松垮垮扣在马克手指上。杯里的咖啡倒是够浓,他尽快地一口一口啜着。“我们干嘛要起这么早?”他一边还抱怨着,“而且就不能先吃顿早餐吗?”

“你是不喜欢甜甜圈吗?”星光熠熠问道。

“甜甜圈挺不错的。”纠正一下:甜甜圈实在是再好不过,裹上的是一层货真价实的糖霜,没有什么“化学让生活更美好”的科技狠活,还带着刚刚新鲜出炉的温度。甜圈乔,不管他是何方神圣(还是家连锁?),终究还是精通自己本行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它们不是土豆。“可是我们是过了午夜才睡的,然而现在才早上六点。”

“纠正一下,”星光答道,“是五点五十八。”她指向高高的石墙外那些几乎像是用胶水粘在此地陡峭的山侧,风格看起来像是灰姑娘与阿拉伯之夜合体的重重塔楼与城垛,“现在,请你看好那两个阳台。也注意一下天空。”

马克照做了。西沉的月亮即将落到一线遥远的群山幕后;一道微弱的光芒点亮东方的地平线,从目测位于山脚半里之上的高度极目远望,绵延数里的农田如波涛起伏笼罩在晨曦中。

他们前天乘火车抵达时他就犯过决定跑到外城墙看看风景的失误。当时的情况比当年他去市中心曾经的西尔斯大厦登上观景台的体验还要糟糕;一时间他甚至在脑中如跑马灯一般回想起了之前经历的那段永世难忘的太空漫步。

他于是闭上双眼,转过身去再次面向城堡,然后抬头仰望。视野中,城堡对侧的两座塔楼伸展出的阳台之上,两只体型较大的小马现了身,其一身形几乎能隐没于夜空之中,另一则是通体亮白,即便在城市街道昏暗的照明背景下仍然光彩耀目。

黑马周身上下闪烁起微光。霎时间星移影动。马克望向西方,刚好目睹到夜空中月球无声划过,隐没于群山之后。

接着白马角尖周围又孕育出更加明亮的光芒。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天际绽放出绚丽色彩的狂欢,仅仅数秒之内就走完了马克预想之中日出一小时的进程,将大半个天空照得透亮。

马克发觉自己跌入了他身旁独角兽伙伴的怀抱。“怎么了?”星光连忙搀扶住他,“咖啡不够劲吗?”

“呃……啊……你自己心里总该清楚是什么不对劲吧!”马克结结巴巴道,“天体运动怎么可能有这么快!”

“欢迎来到马国……额……”星光说着略显尴尬耸了耸肩,用新咒语提供给她的说法做了自我纠正,“应该是小马利亚。”

……我也拜访了两方将我这些朋友们送上太空的太空计划各自的太空中心,参观过了他们向茫茫太空迈出第一步的历史见证——只不过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一切都大致开始于短短五年之前……

“然后这边这个,”樱桃莓莓指着休嘶顿太空中心博物馆墙上悬挂着的又一面巨幅海报讲解道,“是任务八,首枚成功脱离大气层的火箭。”

马克看了看设计图,不得不再一次被迫刷新自己的认知下限,产生了对惊骇一词更深层次的全新理解。“首先,”他开口道,“它怎么就没有翻个跟头在发射台上炸掉?!那玩意看着就像个踮着脚的芭蕾舞女,还长着三只手!”

“这个嘛,当时我们是有充分理由的,”莓莓答道,“只能说你得在场经历过才会明白。”

“其次,”马克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去斗胆深入试探这一对话雷区,接着问道,“你们尝试涉足太空之前,还载着人发射过七次仅在大气层内飞行的火箭?”

“噢,可远远不止七次,”樱桃莓莓答道,“早年间大家都有自己的太空计划。只是幻形灵们发射过七次。其中有三次是我飞的,茧茧飞了两次,蜓蜓飞了一次,还有一次是无马的。”

“一次是啥?”

“里面谁都没有。”

“然后就要讲到我的第三点了,”马克继续道,“你先前告诉我的是,你们甚至是在几乎过了一年之后才开始考虑发射不载乘员的火箭。你们tm在想什么?!NASA的每个飞行系统都要进行过多次无人发射验证之后才能冒生命危险承担载人任务的!”

“是,这个嘛,”莓莓解释道,“我们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发明机器人控制。那时机器人只是像霍比特人与呼神护卫(Expecto patronum)那样的童话而已。”她说着又指向旁边一张略显质朴的海报,“这是我们有史以来的首次发射。任务零。”

马克看了看这个……物体。

“那,”他反复斟酌之后说道,“是个纸板盒子。”

“是。”莓莓承认道。

“架在一个金属大垃圾桶顶上。”

“没错。”

“所以当时是谁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的?!”

“不关我事!”莓莓立刻撇清干系强调道,“正因为如此,这张海报上才会标上这些字。”她点了点海报底部的一行字示意。

“咒语没法翻译书面文字,记得吧?”马克追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写的是,”莓莓以大声朗读回答道,“这就是我们不这么干的原因。”

马克又端详了一下面前的海报。“这名字不错,”他最后说道,“这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蜓蜓在博物馆这边探出头来,“你们两个怎么还在无聊镇这里转悠呢?”她催促道,“拜托,我为了坐一回快乐机都快排队等了一年半了!赶紧走啦!!!”

平心而论,快乐机的体验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我体验不到幻形灵乘坐时似乎能获得的那种极致快感。看样子对自由落体以及大风呼脸表现出特别的钟爱是幻形灵的某种种族特质。

总之,之后我又去莓莓与星光的家乡转了转,见到了这么一群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小马英雄们——倒不是说他们没警告过我……

在暮光闪闪城堡中吃完一顿美味的煎饼早餐之后,航天员一行出门在马镇逛了一天。马克俯身靠向星光压低声音道,“我今天已经有四回看到那只头发傻傻的粉色小马暗中监视我了。”

“别管她就行,”星光答道,“那是萍琪派,你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接下来一个小时之内的某个时候一场惊喜派对就要发生。绝对逃无可逃。”

“放松就好,”樱桃莓莓补充道,“萍琪的派对向来都很棒。你会喜欢的。”

“行,可是那只一头蓬松黑发的橙色小马又是什么情况?”马克又问道,“我都看见他两回了。带着一只橡皮鸡的那个。”

“真的?”火球说着,脸上竟然有了笑容,“那是起司三明治。他以前在我换鳞的时候还给我办过一场派对呢。就只有我和他,还有三只想吃了我的怪物,不过我们当时玩得可高兴了!”

“当真?”飞火也问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也许十年以前,稍微多一点吧,”火球答道,“我记得,他当时才刚起步。后来就越办越好了。”

“所以萍琪和起司三明治他们两个是都要给马克办个惊喜派对吗?”星光问道。

“是办给我们全体的,”蜓蜓提醒道,“萍琪之前不是保证过会补上我们所有错过的生日嘛。都发过萍琪誓的。”

背景中的某处,大号吹响了两个音符。

口都……嘟。

“这又是啥?”马克问道。

大号奏出的两个音符重复着:口都……嘟。

“别问。”莓莓与星光异口同声道。

大号接着开始一遍又一遍演奏起那同样的两个音符,起初速度很慢,但后来一点点加快了节奏:口都……嘟,口都……嘟,口都……嘟,口都……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怎么又来这套!!!”马克骂道,“这明明是我那边的音乐!!!”

一把圆号飞快吹奏了一段极小调的短曲,两只当事卷鬓小马从附近一个树丛中应声探出头来闪亮登场,阴险一笑,然后再次消失不见。

“那个圆号也是!”马克也没放过这个细节。

“我们不会去尝试揣摩心曲,因为心曲真的很私密。”莓莓煞有介事道。

“我们也不会去想办法琢磨派对小马,”星光也应和道,“因为尝试过的小马最后都会疯掉。”

这群航天员们越接近马镇中心,大号的音乐也越发响亮起来,然而马克环顾四周,唯一能看到的乐师却只有这么一只灰色的陆马……

……用蹄子拉着大提琴。

这整颗星球,马克得出结论,都得在轨道上用一圈警示牌围起来,向下指着此路向疯。

我终于有机会去无尽之森看了看,对于小马们来说有点像是真实世界中存在的梦魇世界。我倒是不觉得有那么可怕,不过那里还是有几样东西足够让我做上好一阵子的噩梦……

六个身影沿着林中小径一路夺命奔逃。在他们身后近得毛骨悚然的不远处,不断传来的是嚎叫、树木折断以及在灌木丛中横冲直撞的各种声响。

“继续跑啊!!!”樱桃莓莓大吼。

“我……在……跑了,”马克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怎么就……不能直接……传送出去?”

“我们现在这样分散,我没法把我们一起传送出去!”全速疾驰的星光叫喊道。

而在他们头顶上方,火球蜓蜓与飞火在悬垂的树枝迷宫之间来回穿梭躲闪。火球朝着下方地上的他们喊道,“马克,这可是你的错!”

“怎么会?”马克在喘着粗气的间隙问道,“我只不过……收集了……一份植物样本而已!倒地的朽木!都发霉了!”

“你把一只木精狼(timberwolf)的一部分尾巴给拽掉了!”莓莓喊回去,“我们之前一定有警告过你要当心木精狼的!”

“在……我们那边……森林狼……是一种狗!”马克继续气喘吁吁道,“危险的……野狗!不是……成精的……木头!”马克抬头刚要开口就被一根自己没看见的树根绊了一跤差点摔倒,还好反应及时找回了平衡,“你能喷火……快把它们烧了!”

“做不到!”火球也喊回去,“这样只会激怒它们!”

“跑快点!”蜓蜓自己的呼吸也开始有点吃力了,“它们要追上来了!”

“不能继续走这条路了,”马克提上一口气,“得想办法甩掉它们……往那些蓝花丛里钻!”

“马克不要啊!!!”

于是我就顺理成章见识到这座小小马镇上还有一家服务齐备的五星级水疗中心。

第二天我又去坐了一趟热气球,不过与地球上热气球的工作原理有一点小区别……

“先让我捋捋清楚思路,”马克环顾着周围有些大得过头的吊篮,“这个气球是要飞到飞火的家乡云谷去的。”

“云中城。”星光指正道。

“云中城,”马克接着说道,“可是在我们那边,气球是必须要有个引擎才能操纵的。我们管那种气球叫飞艇。”

“那种我们这边也有的,”莓莓答道,“操纵要更复杂一点。我之前得到允许飞过几次,不过暂时还没拿到执照。”

“我可没看到引擎在哪。”马克继续道。

“这个嘛,是这样的,”莓莓拍了拍气球解释道,“这是我的观光气球,我专门用来接待包机用的。操纵是靠选择某个特定高度实现的。”

“我们控制我们的风系,”飞火补充道,“一层往一个方向吹,到另一层就换另一个方向吹。就像天上的街道一样。”

莓莓点了点头,“考气球执照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在学小马利亚各地的这些路径都在哪里,”她继续解释道,“不过我自己的气球——其实理论上是暮光闪闪的,可她已经有不知多少年没来问我要过了——那个是有附魔的,所以我可以操纵它往任何一个方向飞。”

“要在静风层,”飞火表示认可,“而且必须要有飞行员才会起作用。如果拴在地面上的绳子断了,就会像普通气球一样飘走。”

“这……倒还有点合理,”马克想了想,“不过兼任全职航天员以及企业高管的那部分除外——你是提到过你有经营一家就业机构对吧?”

“樱桃莓莓火箭部件与杂务有限公司。”莓莓点点头道。

“可你还要接待包机飞行?”

“是啊,怎么啦,”莓莓笑着答道,“本姑娘周末总得找点什么事情干吧。”

我还参观了他们那里一家制造天气的工厂。没错,你还是没有看花眼:天气工厂。是货真价实的硬核重工业,进场要强制戴上安全帽的那种。

(题外话:戴着安全帽穿着白大褂的小马的可爱程度堪比指数爆炸。再考虑到目前为止我所见的反映出小马社会以及心理特征的种种现象之后更是越发如此;反正我这辈子是料想不到这样的世界居然也能发明出安全帽的……)

“……水在这里与空气混合,然后转移到这里的存储罐中。通过调整储罐内的压缩以及循环条件,我们就可以生产出从洁白蓬松的装饰用积云到厚重的层雨云的各种云类,直至稳固的建筑级雨凝土,一应俱全。然后这套系统负责控制每朵云内的静电极性,允许我们调节输出闪电的强度,可以从小到忽略不计一路增强到广受欢迎的‘欢乐闪击’,又名云宝黛茜特供套餐。”

看着自他们踏上这座云端建出的城市开始就几乎一路说个不停的飞火,马克瞠目结舌。(幸好她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马克,别往没铺路的地方走。”)

“然后这边是我们的彩虹搅拌机,”飞火接着讲解道,“天然彩虹现象在马国各地都有发生,最知名地即为彩虹飞瀑;然而在我们的精细资源管理以及专有科技的驱动下,规模化生产的彩虹液可以让我们在几乎任何地点随时部署临时或长期设立的彩虹,还能满足多样化的定制需求,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飞火,”马克终于开口,“真是太神奇了。”

“那是当然,”飞火答道,“如果你喜欢吃辣的话,味道也挺不错的。不过一次别吃太多。”

“不是,我……确实,这些是都非常神奇,”马克指着他们脚下水池中的条条彩虹,以及透明管道中不断向池中输送着的色彩简明鲜亮的液体原材料,“但是真正神奇的是你今天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飞火则是指了指星光头顶持续稳定点亮的角尖,“哎,只要给我机会讲我们自己的语言,”她回应道,“我是能说挺多话的。是你们的语言让我讲话时听起来像是撞了山一样,这个总不能怪到我头上来吧。”

“喂!”附近一位大褂下杠铃可爱标记清晰可见的员工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才发生过九次而已!”

“行,接下来我们去规划办公室看看吧。”飞火继续讲解道,“云中城中央规划署承担为小马利亚全国各地,甚至还包括马国以外的区域发布气象安排的职责。他们同时还要派遣包括我们闪电天马在内的快速反应队伍,前往应对各种天气相关的……”

“飞火,先等等,”马克指着一旁另一只身穿工作服头顶安全帽,推着一辆装载着一个金属大桶的双轮台车穿过厂房的飞马问道,“他是在干嘛?”

“不清楚,”飞火答道,“问问就知道了。”她说着就朝他那边拍打翅膀飞去,由于羽毛还没完全长好明显有点吃力,“嘿兄弟,这桶是干啥的?”

“清理三号彩虹搅拌机用,”那位员工答道,“给你看看就明白了。”他掀开桶盖,露出几乎满满的一桶液体。

方格纹液体。

“噫。有毒废料。”飞火皱眉道。

“是,”对方点点头道,“至少我们赶到处理的时候还没变成菱形纹。”

我甚至还有幸去龙之域转了转,见到了许多不是火球的龙。重大新闻:我这位亲爱的遗世独立男子主义大蜥蜴,以他族群的标准来看竟然是出乎寻常地甜美善良可爱,还很合群。这点论谁都料不到吧?

要是还没听出来的话,这是句反话……

“啊……”岩浆池中的火球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声,往更深处躺了躺,“真是好久没来泡过了。”

“我就免了,多谢好意。”马克站在三十尺之上的岩架上向下喊道。即便相隔这么远,散发出的热量也几乎强到人类无法忍受的程度。小马们个个都是躲得离火山口远远的,一部分是由于强热,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想要保持在龙王余焰的视线范围以内;无论再怎么乐观,龙与其他生灵之间的信任都实在是脆弱不过。

这倒也不出火球意料,他只是耸了耸肩,又靠回岩浆里泡了一会。接着他微微皱了皱眉,“怎么有点不太舒服,”之后又过了一会他突然靠起身来,“这玩意怎么这么烫!什么鬼?”他急忙溅起浪花冲出池子,跳到岩浆边缘的岸上,抖落一身已经开始冷却硬化的岩壳,“什么情况?我是要换鳞了吗?不是早就换过了嘛!”

“你在下面还好吧?”马克关切道。

“我没事,”火球咆哮一声,“只是又收到了火星送的一份好礼。”

“咋了?”马克肩头传来一声小马语的讥讽。他转过身去,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红脸上嵌着的一对金色眼睛。长着那张脸的龙大致与火球一般高,或许略矮一丝,但要粗壮得多。除了马克印象中火球刚到居住区那些天的大男子主义以及强烈的傲慢以外,这只新龙的姿态里还结合着一股压得你喘不过气来的轻蔑,“太空大英雄火球就受不了这一点热吗?”

“盖伯,给我滚一边去。”火球也换了语言吼回去,缓缓拍打着自己的翅膀升上火山口内缘环绕着的那圈岩架。

“我早就说过你成天跟那群小马虫子一起迟早会成软蛋,”盖伯冷笑着转到马克身后,一爪落到马克肩头——死死将他抓住,“结果你现在都开始跟猴子混了?你这辈子真是活到底了啊火球。”

火球的鼻孔里冒出一股火苗。他蹙起眼轻轻低吼一声,马克虽然与这位已经共处了一年半,听了却还是不禁夹紧括约肌,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之后这只白龙开口说道,“把你的爪子从马克·沃特尼身上拿开。”

“马克·沃特尼是哪位?”盖伯嗤笑着捏了捏马克的肩膀,爪尖刺破连体服钻入他的皮肤,“我这边就只看见这么一只马戏团的蠢猴子。”

火球的鼻腔中又燃起怒火。“马克·沃特尼救过我的命,”他的咆哮倒是越来越轻,“他救了我们,让我们在一个几乎没有空气,没有温暖,还没有一点魔法的世界上存活下来。他也找到了办法在那里种植食物。他建造了一台机器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有逃生飞船的地方。他还在遭遇最开始让我们坠毁的那种灾难时拯救了飞船。”

“有什么大不了的。”盖伯仍然不以为意。

“有什么大不了是吧,”火球还是以那种暗藏杀机的语调轻声低吼着,“马克·沃特尼没有用魔法就从他的世界飞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活过了爆炸和空气泄漏。他有几乎整整一年每天吃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糟糕食物,就为了让我和我的朋友们能有点东西吃。现在他又来到了这里,是他去过的第二个外星世界。那你又去过多少?”他深吸一口气,也让鼻孔生出的火光越发明亮起来,“你救过多少命?你以前又有做过什么,盖伯?告诉我你这一辈子,到底有过什么成就?有本事就讲一件事出来。一件事就行。”

“喂,我也干过事的。”盖伯狡辩道。

“那就讲一件出来。”火球厉声逼问。

“呃……”

马克全程始终缄口不言(一部分是因为现在没有星光在身边施展翻译咒,他要是还敢尝试开口讲小马语的话,只会让情况立刻急转直下)。他此刻是真心希望火球能尽快结束这种对峙局面;他越是让盖伯无地自容,那只红龙的爪也会在他肩上越掐越深。

“想不出来吗?那就把你的爪子从马克·沃特尼身上拿开。然后去找点能让你这条命抵得上他十分之一的事情去做,你这废渣……”

“嗨,冷静,冷静点,火球!”马克肩上的疼痛几乎完全散去,只留下衣物遮盖下的伤痕,“我只是找找乐子而已,可别动气啊?”

“我可没这心情,”火球甩下一句,“滚远点。”

身后传来一阵膜翼慌乱的拍打声。等到马克过一会转身时,刚才身后的那只红龙早已消失不见。“嘿,多谢啊,”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可你刚才怎么就不告诉他你做的那么多事呢?”

火球扬起了嘴角答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我还去了某些我保证过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让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地方。想起当时的事情经过,我也挺乐意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

一个紫罗兰色的纤细倩影从坎特拉高中校园前奇骏团雕像下方某一面镜中跌跌撞撞蹿出。早已在不远处等候的余晖烁烁只消几步就来到跟前,搀扶住这位新来客助她站稳了脚跟。“暮光你好啊,”她招呼道,“所以你为啥要约我在这里碰面?”

“这个嘛,”暮光闪闪问道,“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的那另一个世界吗?就是那个与这边不一样的人类世界,没有翻版,大陆也不一样之类的?”

“是,那当然,”余晖答道,“而且在你告诉我们不要再摆弄你们那个太空探测器之后,我们这边的暮光到现在还在因为那件事情生闷气。”

“额,”暮光接着说道,“反正因为发生了这样那样的种种情况,我们那边的世界里来了一位那种人类。而且是以人类形态。”

“真的假的?”余晖惊异道,“他还保持着人类形态?”她说着举起双手握了握拇指以示强调。

“目前为止是的,”暮光答道,“也是因为这个现在出了点问题。我们没法满足他的所有膳食需求。”

“怎么了?”

暮光脸红了,压低声音答道,“我们带他来这边,是为了让他能吃上一个来源合乎伦理的汉堡包。”

“噢。”余晖耸了耸肩,“反正我跟本地人已经处了那么久,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人在哪呢?”

暮光往四下张望着,“不知道啊,”她答道,“我还以为他刚才就在我身后的……”

又一个身影从魔镜传送门中翻滚出来,滚着滚着撞到了暮光腿上,把她推进余晖怀里。

“你还好吧?”余晖关切道。

“嗯,感觉没事。”暮光答道。

一个雄性嗓音用余晖听不懂的某种语言讲了句什么。

“呀!抱歉,马克,让我……”暮光低头向那个努力用晃晃悠悠的腿挣扎着起身的身影看去,顿时愣住了。

是只小马。

具体说来,是只锈红色皮毛的陆马雄驹,披着一头暗色金鬓,可爱标记是一艘火箭飞船上叠着一棵植物幼苗。

马克·沃特尼道,“这,踏马的。”

于是就这样,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我们结束隔离之后又度过了忙碌充实的两个星期。我们现在又回到了友谊岬,全体准备接受进一步的医学检查。也是因为有这事,我才终于能抽出点时间来找只独角兽帮了帮忙修好这台电脑。(代价是我得给那只名字据说是天琴心弦的独角兽展示一下电脑具备的花样百出的各种功能。她对我给她放的几段七十年代的电视剧片段尤为着迷,不过我倒也乐见她是我遇到的第一只极憎迪斯科的小马。看样子她是更爱听古典乐的;所以对weird Al那种自然没什么兴趣,不过我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她从约翰·威廉姆斯的作品当中拽出来。)

总之,关于我还适不适飞一事,明天我就能得到答案。尽管这段小小假日十分惬意,还是不得不狠心说出,我已经准备好回家了。小马们的星球虽不可思议,我也一直都很享受在此停留的时光,尽自己所能吸收各种新鲜事物,但这里终究不是地球。不是休斯顿,不是芝加哥,甚至不是印第安纳韦恩堡。而每当我见到什么或奇异或魔幻或复古得莫名其妙的事物时(茅草屋顶?泥笆墙?逗我吧?)我都不由得会想起这一事实。是tm越来越难受了。

同时这次假期令我印象最深刻——也是我最常见到——的事情是,在小马们周遭的一切都似乎会……怎么说呢……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变得柔和起来。无尽之森中纵有众多危险,却还是存在着几处地点几乎不起风波,例如苹果园与旧城堡废墟之间的那条小径。这段日子里,我见过一只飞马以数百英里的时速撞地,然后就像没事一样起身一走了之。我也见过一群愤怒的黄蜂在一只甜甜的粉发黄色小马的劝说下打道回府。我还见过能完全证明莓莓称自己算不上农民确实是所言不虚的务农小马。万事万物,甚至天敌也不例外,都似乎以某种怪诞的形式愿意与小马们合作。

我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比起NASA小马们对待致命危险的态度要随意得多了。可同时我也不禁开始好奇,我们这回之所以能生存下来,是否在某些方面归根结底也有小马软化作用的功劳。也许这种影响延续到了我们的世界。我们这个宇宙,尽管如此恶意满满,是不是在他们面前也不免有些心软?会不会是他们对现实卖卖萌撒撒娇,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现在思考的就这些:小马们哭丧着脸逼得物质熵回心转意,然后是回家。倒不是一定要按这个顺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