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东拼西凑、七零八落的鼓吹小调,仿若大漠中荒凉旷远的羌笛之音。
客栈里形形色色的客人陆陆续续地起了床,有的人甚至彻夜未眠,往脸上胡乱泼点水便又继续埋头看书。
一位书生贫困潦倒,交完房钱后已身无分文,饿得只能捧着肚子喝水充饥。
掌柜的瞧见穷书生这副模样,面露讥讽,冷笑道:
“整天就知道喝,你这三天光喝水了,我看你还能撑多久!水可不是白来的,不用费力气啊!!”
书生被挖苦后,也只能露出羞惭的笑容。他一贫如洗,为了这次考试已经倾尽所有,只盼望能够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然而,掌柜的却毫无怜悯之心,因为他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可偏偏有许多像穷书生这样的穷鬼,连房钱都交不起。
他又对着另一边骂道:“一群穷鬼,还指望就靠殿试飞黄腾达,真是猴子下井捞月亮,想得美!一个个房钱都交不起,我真是倒霉了……”
他一边用手指着这里、戳着那里,嘴里还不停地叨念着什么,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就连正在房顶上喝酒的人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唉哟!”
当他快要走到屋檐下的时候,突然有个东西从房顶上滚落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他的头上。
“砰”
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往后退了两步,这才避免了一场灾祸。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空酒瓶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么放纵不羁,一大早就开始喝酒的人—他这店中只有一个是这样。
他气得火冒三丈,仰头对着房顶上的人破口大骂道:“要喝酒就自个儿屋里喝去,非要跑到我的屋顶上去?要是房子塌了,你能赔得起嘛!”
“掌柜的,这话可就不对了啊。我那心爱的酒瓶子好端端地放在我身边,一动没动。谁知道掌柜的您这一嗓子,把它吓得那就直接朝您奔过去了,我也是无能为力呀......”说完,那人探头,双手一摊,然后又整个身子往后一倒,显得十分随性和潇洒。“要是真的塌了,你尽管去找我那两位兄长!”
“别以为你有钱,会武功就了不起,这里可是长安,圣人脚下,我要报官!”掌柜的叫喊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恐吓眼前这个外乡人。
“我可没犯法,您报官是以何理由啊,是大庭广众之下喝酒还是酒瓶子打碎了?”那人无所谓地反问道。
“你!你最好不要犯事,不然我......”掌柜的有些语塞。
“哦?你就揭发我?”
“是又怎样?”掌柜的梗着脖子说道。
“哈哈!掌柜的,你也别报官了,我敢保证你马上就有麻烦了!”那人话里有话,好像知道了什么。。
“胡言乱语......你给我等着......”掌柜的夹紧算盘,一边嘴里念念叨叨地嘟囔着,一边气呼呼地转身离去。他心里暗自嘀咕,自己这店里都住了些什么人啊,穷鬼、酒鬼,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真是倒霉透顶!
“书生,我请你吃几天笼上牢丸吧......”
来自房顶的声音。
“多谢郎君好意,小生惭愧,实在不敢接受。”书生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婉言谢绝。他虽然饥肠辘辘,但作为一个读书人,有着自己的尊严和原则,绝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
“江湖中人,不必推辞!书生,我这个人就爱请顺眼的人喝酒,你科考在即,我便不请你酒了,难道你是看不上我这个粗人!”
书生怎会瞧不上这位喜爱饮酒之人呢?
毕竟此人行为举止毫无粗俗之感。
数日来,每当书生挑灯夜读之时,总能在无意间瞥见屋顶之上有一人正对着明月悠然自得地饮酒作乐。
偶尔兴致大发,那人还会随口吟唱几句域外歌谣,那歌声悠扬且极具韵味,令人不禁心情愉悦。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便与美酒有着不解之缘,眼前这番情景让书生猜测对方必是位才华横溢、见识不凡的旅人和诗人。
最终,书生欣然应允并对其心怀感激之情。
此时此刻,狄仁杰已被阵阵饥饿感从睡梦中唤醒过来。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起身,随手抓起一面铜镜和一把弯曲的铜刀后,便走出房门,倚靠在走廊中的栏杆上借着光亮开始修起自己的面容来。
耳畔传来某人的声音,引得狄仁杰忍俊不禁。
“嘿!你兄长我饿得肚子咕咕叫,不知道有没有哪个好心人能赏赐一碗香喷喷的羊肉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