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得差不多了,郑宝珠又差丫鬟去买了些路上的吃食。
晋州离京城遥远,如果坐马车,少说也要半个月才能到。
不如先南下坐船,然后再转到晋州去,这样可省去旅途疲累之苦,也可让她和孩子少受些罪。
修整完毕,郑宝珠正欲上马车,却见沈应贤骑着马冲她奔来。
“宝珠!”沈应贤见到妻子,急忙跳下马。
郑宝珠看到沈应贤追来,直叫了一声:“二爷。”便泣不成声。
沈应贤骑马奔过来,身上出了许多汗,郑宝珠看到他,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沈应贤抱着妻子,看着妻子落泪,他心里像被针扎了一般。
夫妻二人在茶棚坐下,郑宝珠对着沈应贤说出她忽然要回晋州的原因。
沈应贤来的路上,心里就猜了个七七八八,肯定是那赵家小姐的事。
沈应贤此时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他就不应该跳水去救人,结果人救上来了,麻烦事也来了。
听郑宝珠给自己讲起曲氏母女的话,沈应贤沉默了。
其实说实话,那曲氏说得并没有错,事情本来就是他娘卓氏引起的。
好端端的,非要给三弟娶什么平妻,结果,事情才闹到今日的地步,他三弟好好的一个家给弄得妻离子散,他三弟还去了甘州偏远之地。
沈应贤心里也十分不认同卓氏的做法,但是卓氏是她的母亲,他自小不爱读书,只喜欢舞枪弄棒,他知道卓氏十分不喜这些,因此,在府里还算是听话,也不曾忤逆他母亲。
如今妻子要回晋州去,以卓氏的性子,再回太傅府,肯定免不了一通训斥。
沈应贤简单思索了片刻,做出了决定。
“宝珠,我们夫妻一场,为夫定不会与你分开。”
沈应贤握住妻子的手,一脸的坚定。
“今天天色已晚,也很仓促,我带你先找个客栈歇下,三天后,为夫和你一起回晋州。”
郑宝珠听到这番话,先是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后,她泪眼婆娑地点点头。
沈应贤带着郑宝珠找了个还算可以的客栈,又给妻子和儿子买了晚膳,自己骑马回了太傅府。
回到府里已经接近戌时,今日沈太傅也归府早,最近当今圣上整日在忙甘州灾情一事,于功课上时间相对减少,因此他的时间就恢复如常,每日戌时能归府。
晚膳时分,沈应淮和妻子坐在下首,桌上只有他们夫妻俩,二房不见踪影。
沈太傅不明其由,问了一句,卓氏不语,面色稍霁。
卓茹昕今日回来得稍晚些,她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换身衣服再去给卓氏请安,院子里的嬷嬷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惊得卓茹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郑宝珠平日里性子直些,没想到二弟妹居然这么胆大,直接收拾了东西回娘家去了。
她猜到定是今日郑宝珠出门,碰到或是听到了一些闲话,这才一怒之下回娘家去了。
嬷嬷还说卓氏今日心情十分不佳,估计被郑宝珠气得够呛。
卓茹昕点点头,还是换洗了衣物,去了卓氏的明静居。
卓氏看大儿媳来了,脸色算是稍微好了点。
询问了一下卓茹昕弟弟秋闱一事,卓氏便觉得有些头疼。
一旁的嬷嬷见卓氏不断扶额,只能叫了府医来。
卓茹昕见状,也只有先回了自己院子。
晚膳前沈应淮回了府,听妻子说了今日府里发生的事,也有些吃惊。
两个弟弟的性格他这个做大哥的算是了解,沈应贤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里细腻,对弟妹也是真的好,这一下,搞不好沈应贤会跟着郑宝珠回晋州也说不定。
至于三弟沈应珩,看上去一脸风光霁月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是块倔骨头,一根筋到底,与妻子和离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短时间也不会回京城。
想到这些,沈应淮叹了口气。
晚膳的气氛着实不算好。
用完膳,沈应贤回来了。
卓氏让小厮去叫他来了正厅。
“爹,娘,儿子有话跟你们说。”沈应贤沉着脸进了正厅。
沈应淮看到沈应贤这表情,带着卓茹昕回自己院子去了。
希望他二弟一切顺利。
沈太傅正坐在上位喝茶,听到沈应贤严肃的语气,也是有些讶异。
卓氏倒是猜到了几分,脸色淡然地看他一眼:“说吧,你那媳妇,准备什么时候回府?究竟要闹到几时?”
卓氏这话一出,沈太傅的脸色也有些严肃,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先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遂看向站在大厅中间的沈应贤,沉下声:“胡闹,身怀六甲还往外跑什么,怎么不把你媳妇儿带回来,这大晚上的,在外面能安全吗?”
“爹,娘。”沈应贤“噗通”一声跪下了。
“爹,娘,请恕孩儿不孝,三日后,孩儿会跟着宝珠回晋州,请您二老成全。”沈应贤言毕,郑重地给二人磕了个头。
“你!”沈太傅被沈应贤的这句话给惊着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就为了你那任性的妻子,准备抛下你爹和娘,一去不返了,连你的官职也不要了?”
卓氏倒是看上去还算镇定,只是她的手紧紧抓着太师椅的把手,手上青筋看得一清二楚。
沈应贤低下头,默认了卓氏的话。
“胡闹!你拿你那官职当什么,说干就干,说不干就不干?”
沈太傅气得茶也不喝了,这二儿子大小就是个皮猴子,不爱读书,喜欢舞枪弄棒,如今好不容易在兵部有了个职位,既然说不干就不干了。
“爹,宝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一切以她为先,没什么比她重要,要是没有她,我就是做到尚书也无甚意思。我就是舍不下我的妻,我的儿。”沈应珩理直气壮,任凭沈太傅的脸色有多难看。
“你!你······”沈太傅气得简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无奈,只能眼睛一瞪,回他的书房去了。
“你那媳妇是今日看到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无缘无故就闹着要回娘家?”沈太傅去了书房,卓氏这才问出正题。
“今日宝珠听到了那曲氏母女的闲话。”沈应贤点到为止。
卓氏听了,遂点头,原来是为这事。
“你那媳妇也真杞人忧天,那曲氏母女当初来是也不是为了你,只是阴差阳错那赵小姐被你救了,才对你念念不忘罢了,为娘也没有让她入府的意思,你那媳妇未免也太小心眼了些,这就要闹着回娘家。”
“娘,儿子知道,但是儿子不忍宝珠每日担心,因此决定跟她一起回晋州去,京城这里,大哥在,您和爹也少为我操心,我在晋州那些日子,过得很是舒心,明日一早,儿子就去兵部辞官,三日后会带着宝珠回晋州。”沈应贤说完这些,又对卓氏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回了自己院子。
卓氏没有叫住他,看他主意已决,就随他去了。
这个儿子从小就随意,原本也没指望他有大出息,也就这样吧,随即想起远在甘州的沈应珩,卓氏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应贤回了听雨阁,院子里冷冷清清,沈应贤思忖片刻,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又赶去了郑宝珠下榻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