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嘉宾和节目组间的互相猜疑和吵架,白日这边的氛围就简单轻松多了,甚至到了单一和无聊的地步。
现在是禁渔期,本就不会有船只出海,海岛又极其靠近海域边境线,外加薄尊溟设下的潮漩和海流,即使是白天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已经杀了一晚上怪鱼的众人察觉到这点,便停都不带停地继续清剿怪鱼。
又处理完一批怪鱼后,岑琛落到海水幻化的鲸鱼背上,接过谢阳蛰用水母触手丢过来的矿泉水,打开喝了几口后才不爽地看向白日和江旭,“你们两个,就不能过来帮帮忙吗?!”
江旭笑着摆了摆手,“岑少,我也想帮忙啊,可真的是迫于无奈,没办法才站在这里观战的。”
江旭的战斗力有多强,完全取决于这附近有多少生物可用,而现在海域之内生物倒不少,可惜全是变异生物,压根无法进行沟通。
也因此,他的战斗力被削到了最低点,最多就是变成丹顶鹤上去啄两下
白日则充当人形雷达,告诉岑琛几人海面之下怪鱼的具体方位。
自感情相互流通后,黑夜感知恶意的能力白日也有了一点,他垂眸望向海平面,眸中闪烁着很浅的血色,“十二点钟和三点钟方向。”
话音落下,谢阳蛰用水母触手飞速拍向白日所指的两个位置,力道大到直接将海水劈开,怪鱼被迫从中跃出海面。
同一时间,又两条水母触手快速朝怪鱼刺去。
霎那间,被水母刺中的怪鱼在半空化为灰烬,又伴随一阵海风飘散到海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日又说了几个位置,清理完这批怪鱼后,岑憬踏着黑棘快步走回来,“薄先生,现在困在深海的怪鱼还有多少?”
这附近海域内的所有生物都异化了,他们就算要清扫也不可能全都放上来,因此薄尊溟每次只放一小批上来,清理完一批再放下一批,剩下的大部分都还困在深海中。
薄尊溟用【溟识】感知片刻后,如实答道:“很多,你们一晚上清理的最多只有五分之一。”
他又道:“已经一晚上没停了,你们都先过来休息一下吧。”
“杀了一晚上才五分之一,真就三天都要在这里杀鱼呗,打杂也不是这么打的吧。”岑琛活动肩膀,略显烦躁地看了江旭一眼,“江旭,你怎么就不能是只海鸟呢?”
江旭笑嘻嘻地回道:“海鸟也不可以哦,万一我不小心把鱼吃进去,眼睛瞎了,或是耳朵聋了怎么办?”
岑琛:“.......”
妈蛋,五个人的工作,一人观战,一人当雷达,只有三个在正儿八经干活。
休息片刻后,岑琛刚准备继续杀鱼,却听谢阳蛰道:“岑少,端木楚秋把精神病院的资料发来了。”
说着,他将资料转发一份给众人,“发你们了,都看一下吧。”
在其他几人低头看精神病院的资料时,谢阳蛰却点开端木楚秋发来的另一份文件资料,快速翻阅的同时还在不断进行删改。
端木楚秋确实很擅长查东西,短短一晚上就将精神病院的事情查了个彻底,发过来的资料也非常详细。
那家精神病院在很久以前收了个吃了怪鱼的幸存者,名叫叶勋,而他会被关到精神病院的原因则非常血腥。
叶勋从海岛被送回来后,试了各种生物,最后发现只有掠夺同为人的五感才行。
为了他的感官,这人在某个夜晚残忍生食了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则趁着他吃人的空档逃到了邻居家。
邻居刚开始不信孩子的话,想把孩子送回去,谁想送回去后正巧看到叶勋吃人的血腥一幕,吓得当场报了警。
警察来了后,叶勋反复强调他不想杀人,他只是想要看见,他如果不吃人就无法看见了。
这件事发生在二十一年前,而那年管理局刚成立不久,别说分局了,连总局都没走上正轨。
因此,叶勋被判定为精神病关入了精神病院,他的主治医生名叫陶宗勇,也是那家精神病院的院长。
叶勋自入住精神病院就展现极高的攻击性,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吃人。
他要吃人,他要恢复视力,他不要当个瞎子。
陶宗勇起初不信,直到叶勋在入院一星期后真的因没有吃人而变成瞎子,他才相信了对方的话。
可那个年代,精神病人被视为不祥和异类,甚至精神疾病也不被社会大众认可,一旦被关入精神病院就基本没了出来的可能。
于是,陶宗勇信了叶勋的话却没有报警,反而拿他当个实验品,主动喂他吃了人肉。
贴吧里陶宗勇说的护工会被咬伤,就是他自己干的,他在给叶勋做完检查后故意没把束身绑带绑好,还给他刻意制造了吃人的机会,即单独叫个护工去给他做清理。
之后,护工如陶宗勇预料的一样,在清理时被叶勋袭击并咬掉了一大块儿肉。
陶宗勇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将这件事三言两语判定成意外事故,假模假样得赔给护工家属一大笔钱,又以治疗的名义将被咬伤的护工扣留在了精神病院。
当天夜里,陶宗勇发现叶勋的视力奇迹般恢复了,被咬伤护工的眼睛则瞎了。
而护工瞎了后,没多久便展现出和叶勋一样的强大攻击性。
那个年代没有监控,通讯也算不上发达,作为院长的陶宗勇在精神病院里可谓是只手遮天。
他将失去视力的护工诊断为精神病,长期扣留在精神病院中,又把叶勋和护工当小白鼠一样研究。
在发现护工无论被咬多少次都无法让叶勋复明后,陶宗勇便经常在贴吧内发各种血腥图片,吸引胆大且猎奇的人过来,又设法让他们被咬,成为新的小白鼠。
如此循环往复,没到两年的时间,精神病院被陶宗勇变成了杀戮场,里面都是为了夺取四感而互相杀戮的精神病人。
可人性的贪念和恶意不是他能轻易掌控的,发展到最后,名为精神病院的杀戮场失控了。
大火将这座精神病院吞噬,陶宗勇和所有的精神病人都死在了里面。
讲述完这段资料后,端木楚秋还发了不少登有关于当年精神病院大火的报纸。
他又补充写道:【具体起火原因未知,官方给出的起火源头是在电机房,院内连医护加病人一共一百三十七人,和灭火后拼凑的骸骨数量也对的上。】
【这件事在当年闹得很大,加上舆论压力和家属施压,官方彻查了精神病院的事,全部骸骨都验过dNA了,确认没有遗漏,没有顶替,全员都死了。】
讲述完精神病院的事后,端木楚秋还附上了详细的死者名单,其中作为导火索的叶勋和陶宗勇更是详尽,还附带了双方两代直系的资料。
陶宗勇的直系亲属还好,岑憬几人都不认识,白日在看到他儿子名叫陶信卓时则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再翻到叶勋的直系亲属时,几人看到他女儿的名字皆是一愣。
岑琛回想起直播里看到的情景,随口道:“难怪她看到卡片会怕成这样。”
薄尊溟不用手机,听到岑琛这话,略显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岑憬扭头望了眼后方的海岛,“一点小插曲而已,影响不到他们的。”
确实影响不到勒无终他们,用岑琛的话说,他们的后援还在岛上,天塌下来都不会出事的。
几人看完资料,又休息片刻,便继续开始清扫异变的海洋生物。
与此同时,岛上的临时住所内,姜凌兰没有如叶晗羽期望地那般帮她说话,而是同其他人一起希望叶晗羽能给他们一个合理解释。
起初叶晗羽还支吾着不肯说,被众人连哄带威胁、红白脸唱了好几轮后,她这才颤颤巍巍地说起了一段久远的往事。
叶晗羽的父亲名叫叶勋,是个喜欢自由式旅游的人,也就是俗称的驴友,他和叶晗羽的母亲也是在旅游中相识的。
婚后,叶晗羽的母亲回归家庭,可叶勋依旧热衷于驴友,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在他心里驴友的地位远远大过妻女。
小时候,叶晗羽对父亲叶勋最多的记忆就是这人背着个大大的旅行包,说自己要去哪里哪里,多久多久就能回来。
某次,叶勋说他要跟别的驴友去个海岛找很奇怪的鱼,可能要一个多月回来。
可结果,叶勋走了才十天就回来了,回来后也变得很奇怪。
他变得焦躁易怒,极具攻击性,动不动就摔东西,还容不得别人跟他顶嘴。
叶晗羽清楚记得有次妈妈不过是劝了他几句,就被这人拽着头发打了好久。
更奇怪的是,叶勋还开始吃生肉了,不是刺生或生腌这类食物,单纯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生。
他会抓各种活物直接往嘴巴塞,无论多难吃都会强迫自己咽下去。
最开始只是各种虫子,后面逐渐变成了金鱼,小鸟,兔子等小型生物,越往后最大,每次吃完他都满嘴是血,齿缝间还能看到缕缕渗血的肉丝。
每次吃完没多久他还会嚷嚷着没用,为什么只有这么短。
这件事叶勋一直瞒着叶晗羽母亲,却没有瞒着年幼的叶晗羽。
叶晗羽跟母亲说了几次,母亲都没信,直到叶勋生生生扯下了家里小狗的耳朵,这件事才彻底败露出来。
母亲受到极大的惊吓,觉得自己的老公有精神疾病,要把他关到精神病院里,可还不等真正联系精神病院,叶勋就先讲了他海岛之行的可怕经历。
......
“他说岛上真有奇怪的鱼,他们钓上了没眼睛和鱼鳃的鱼,又不顾村民和什么大少爷的劝阻吃了这些鱼,后来爸爸眼睛瞎了,鼻子也闻不见了,那鱼似乎还没有耳朵,有个人还听不见了。”
叶晗羽坐在椅子,脑袋拉拢到最低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双手合十搭在大腿上,两个拇指还在来回撮动,显然是恐惧到了极点。
“失去感官后,爸爸他们变得慌张又暴躁,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不知是谁的血滴答了另一人的嘴巴里,然后那人就激动地说我听到了,我能听到了。
“可能听到没多久那人再次听不到了,爸爸他们发现这件事后就开始互相伤害,打到第三天,被岛民送回岸上时只剩爸爸和另外两个叔叔了。”
她吞咽下口水,继续道:“爸爸说他把能试的动物都试了,可效果都太差了,他还说他是迫于无奈才对小狗下手的,他真的不是有精神病,他跪在地上求我妈不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哭着说他只是想做个正常人而已,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到这里,叶晗羽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道:“妈妈、妈妈心软了,她见爸爸那副模样犹豫了,没当场把爸爸送走,打算第二天再偷偷出去找医生,可爸爸.......爸爸他当晚就把妈妈的眼睛挖了出来,他......”
这应是叶晗羽童年最大的恐惧,这件事从未因她的长大和成年被淡忘,反而一直埋藏在内心最深处。
此刻,这深埋内心的恐惧随着讲述和特殊的地点被彻底激发出来,她崩溃大哭,撕心裂肺地喊道:爸爸吃了妈妈!他杀了妈妈!他吃了妈妈!他为了一双眼睛就吃了妈妈!”
“我本来都要忘了的!你们为什么要逼我讲出来!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为——咳咳.......咳咳.......”
她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完就用略哑的声音继续喊道:“为什么啊!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怪鱼!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大家都好好活着不好吗,现在......现在.......”
她喘息着,剩下的话似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可所有人都懂她是什么意思。
现在怪鱼被人偷走了,还喂解淮希吃下了,解淮希眼瞎了,而能重新复明的方法只有吃.......
“擦擦眼泪吧。”姜凌兰给叶晗羽递了个包纸巾过来,又伸手在她背上轻拍着。
她似乎不知该如何安慰叶晗羽,嘴巴张开又闭上,反复好几次后,最终选择无声地帮她顺气。
叶晗羽崩溃地低声抽泣着,失明的解淮希也在呜咽着。
二人的哭声交叠在一起,呜呜咽咽、凄凄惨惨。
绝望的声音好似一群看不见的小蚂蚁,缓慢爬进所有人耳中,如影随形,如毒蚀骨,令人寒毛耸立,不敢有半分言语。
“我有个问题啊。”仍旧倚在水池边的钟夏出声打破僵局,她垂眼看向仍在低头哭泣的叶晗羽,“你既然知道这岛上的怪鱼真实存在为什么不早点说,非要等出事了被逼到极点才说呢?”
钟夏问话的语气平淡,可与呜咽声一对比就冷得厉害,显得非常不近人情。
骆昭急忙挡在叶晗羽面前,帮着还在哭泣的叶晗羽怼道:“钟夏,你还有没有良心,她都这样了你还要揭她伤口?!”
“行啊,我没良心,你有良心。”钟夏冷哼一声,手指了指被吴茂搀着的解淮希,“你这么有良心就好人当到底,把眼睛挖下来给解淮希吃了,助帮他复明呗。”
“啊?!”乍一下被点名的解淮希惊叫一声,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不,我不要吃人,不要吃人......”
骆昭也被钟夏这话噎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钟夏继续怼道:“或者不挖眼珠子也行,你随便割块肉下来给解淮希吃了呗。”
骆昭被怼得彻底不吱声了,又尴尬且无奈地退到一边,让叶晗羽完全暴露在钟夏的视野内。
钟夏望着叶晗羽,毫不怜香惜玉地催促道:“快点吧,别哭了,我问你话呢。”
叶晗羽哽咽着反问道:“我说出来,你们.....你们就会信了吗?”
这话在场众人确实无法反驳,在真正见到怪鱼,又或者解淮希眼瞎之前,即使叶晗羽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的。
可钟夏冷笑一声,反怼道:“你这话说的,知道有问题还不说,你怎么不等我们全瞎了,死光了再说呢,反正你这嘴巴也没用了,要不要我再去钓没嘴巴的鱼给你吃了呗。”
“啊?!”这次换成叶晗羽惊呼一声了,她绝望地抬头看向姜凌兰,整个眼眶都哭红了,泪水噙在里面,正缓缓往下溢出。
她又伸手紧紧抓住姜凌兰的袖子,似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